第八百零九章 這才是謎底!

作者:月關 字數:4402

楊帆笑瞭笑,道:“很累瞭,早點歇息吧,離洛陽越近越是不能功虧一簣,天色微明時我們就出發,那樣正午時分就能到洛陽瞭。”說完,楊帆蹲下身子洗瞭把臉,便舉步走開瞭。

李裹兒輕輕撇瞭撇嘴,嘀咕道:“神氣什麼,等我成瞭公主,哼!”李裹兒沒說完,翩然一轉身便向車子行去,車前,廬陵王剛由許良和高瑩扶著下瞭車,正在那兒抻著胳膊腿兒。

楊帆遠遠地看著他們,輕輕笑瞭笑,臉上有一抹不可捉摸的神情。

夜色深深,沉睡中的魏勇忽然感到一陣心悸,他驀地張開眼睛,隻一睜眼,就看到一個黑影正蹲在面前。魏勇大駭,伸手就去摸枕下的鋼刀,卻被那人一把按住,喝道:“是我!”

魏勇一怔,訝然道:“二郎!”

四下看看,仍是一片昏黑,天還沒亮呢,魏勇道:“你不睡覺,跑到我面前幹什麼?”

楊帆笑笑,道:“換個地方再睡不遲,馬上起來!”

“嗯?”

魏勇納悶地坐起來,楊帆已經走開瞭,正在拍醒第二個人。

本來就趕瞭一天的路,大傢都乏的要命,此時正是身體還沒緩過勁兒來,渾身酸疼的時候,卻被楊帆一一叫醒,大傢都有些莫名其妙。

楊帆道:“我們馬上離開這裡,換個地方再睡!”

李裹兒睜著惺松的睡眼從車裡探出頭來,抱怨道:“好端端的,怎麼又要走啊?”

楊帆沒有搭腔。隻是催促大傢套馬套車,準備轉移。

大約兩刻鐘的功夫,大傢才準備停當,楊帆道:“跟緊些。這就走瞭。”

眾人不知道他要往哪裡去,隻得跟著他一路前行。楊帆沿著河畔前行,走出大約兩裡地,天光已微蒙蒙地現出一絲亮。眼前河水上出現瞭一座小橋,橋很窄,隻能容一人一馬過去,楊帆笑道:“就是這裡瞭,棄車過河!”

張溪桐怔道:“校尉,過瞭河可就是奔龍門去的路瞭。”

楊帆道:“不錯,咱們從龍門回去,王爺回京嘛,圖個好兆頭。”

魏勇哭笑不得地道:“圖個好兆頭?我說二郎。這個時候你還有這份閑心。舍近求遠的。咱們從這兒到龍門還得走幾十裡……”

他話還沒有說完。忽然覺得有兩個**的東西頂在他的腰眼兒上,一回頭,就見高瑩和蘭益清正站在他的背後。笑瞇瞇地看著他,眼神卻很冷。冷得像冰,魏勇臉上的笑容登時僵住瞭。

一行人過瞭橋,楊帆吩咐道:“把橋徹底毀掉!”

馬上就有兩個百騎沖上去,對這座鄉民為瞭過河搭建的小橋進行瞭徹底的破壞。

很多人還沒註意到魏勇的異狀,魏勇僵硬地站在那兒,居然也沒有任何反應,隻是一雙眼睛用一種可怕的眼神隨著楊帆慢慢移動著……

火把像點點星光,跳躍著從遠處的夜空裡越飄越近,不隻從洛陽方向的路上有火把,從穎陽方向也有大群的火把,兩支隊伍越來越近,顯然都在疾馳當中。

李大勇率領人馬,跑得上氣不接下氣,遙遙看見一路人馬過來,當即提高瞭警惕,喝令部下戒備,雙方隔著一箭地遠便站住瞭,遙遙喊瞭番話,才知道那是從洛陽接應出來的人馬。

李大勇放瞭心,這才領著人馬繼續前行,同時暗暗納罕,兩支隊伍已經碰瞭頭,還不曾看見楊帆那批人,難道他們插上瞭翅膀飛到天上去瞭不成?如果他們半路歇入什麼山林,隻怕這番舉動被他們看在眼裡,那就打草驚蛇瞭。

眼看雙方快要匯合,李大勇突然勒住瞭韁繩,俯身向地上看去。

“打亮一些!”

李大勇吩咐道,幾個騎士把火把放低瞭些,照見地上一條腰帶,斜斜指向路邊的草叢,李大勇嘴角露出一絲獰笑,喝道:“下去,沿著河岸給我搜!”李大勇說完,許多如狼似虎的侍衛便沖下瞭道路,李大勇則快馬向對面的人迎去。

“鄭大哥!”

李大勇向對面迎上來的人拱瞭拱手,這人身高肩闊,怒眉豹眼,生得甚是威猛,名叫鄭宇,也是武三思手下一員悍將。鄭宇向他拱拱手,還禮道:“李老弟!”

李大勇道:“王爺收到小弟的飛鴿傳書瞭?”

鄭宇道:“收到瞭,這個楊帆忒也狡猾,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弄得咱們疲於奔命,他奶奶的!不過你放心,這回他絕對進不瞭洛陽城,王爺不但派瞭我來,還命人守在瞭城門外,絕不可能讓他們踏入一步。”

正說著,河畔有人高聲大叫,李大勇連忙與鄭宇兜馬趕向河邊,就見地上一片凌亂,還丟著許多來不及收走的睡袋,探手進去,餘熱猶在。

李大勇道:“他們昨夜定是在這裡歇宿的,應該沒有走遠。”

鄭宇振奮道:“追!這樁功勞立下,你我一生富貴便享用不盡瞭!”

河邊有趟伏的野草、有足印蹄印,這些人仔細搜索起來,沿著痕跡一路追去,很快就追到瞭那座小橋邊。

此時,天光已亮,雖然太陽尚未躍出地平線,可是初夏時節,大地已經一片光明,他們的火把已經熄滅,隻有一縷縷青煙還在火把頭上裊裊升起。

這些人就舉著冒青煙的火把,瞪著眼前那座被拆得七零八落的小橋,鄭宇咬牙切齒地道:“真是奸似鬼、狡如狐,這個混蛋去瞭龍門!”

李大勇陰沉著臉色道:“任他如何狡詐,也進不瞭洛陽城,鄭兄立即傳訊回去。我則帶人想辦法過河,咱們就讓那個人死在龍門山上吧!”

龍門,溫泉湯監。

楊帆在溫泉裡泡瞭足足一個時辰,一身的疲乏盡數洗去。隻覺精神煥發,渾身爽利。楊帆披著件浴袍走出來,一見薛湯丞正候在那裡,便笑著點頭道:“薛湯丞。有勞瞭。”

一身綠袍,生著一隻鷹鉤鼻子,兩頰無肉一抹鼠須的薛湯丞趕緊對這位老上司道:“校尉客氣瞭,校尉您……帶著百騎、內衛的人匆忙而來,這是有什麼大事麼?”

楊帆瞟瞭他一眼,若有深意地道:“並非楊某不肯相告,隻是這件事,薛湯丞其實不知道要比知道好許多。”

薛湯丞心裡打瞭個突,趕緊噤口不言。

楊帆道:“我帶來這一行人。都是百騎和內衛中人。此番是奉聖諭出宮辦差的。一番辛苦忙碌,好不容易才回到京城,請薛湯丞備些精致的酒食給他們。司農寺那邊,我會去打聲招呼。”

薛湯丞趕緊道:“不勞吩咐。卑職已經安排下瞭。”薛湯丞心中不安,胡亂應酬幾句,便籍故退瞭出去。

楊帆換好衣服到瞭外間屋子,就見魏勇怔怔地坐在桌旁,泥雕木塑一般,高瑩和蘭益清一左一右,依舊立在他的身後。

一見楊帆進來,魏勇緩緩地抬起頭,用有些呆滯的目光看著他。

楊帆對高瑩和蘭益清和氣地說道:“兩位姑娘辛苦瞭,去沐浴歇息一下吧。”

高瑩向魏勇呶瞭呶嘴,楊帆笑笑,道:“不妨事!”

兩位姑娘也相信以楊帆的身手,魏勇絕對奈何不瞭他,便依言退瞭出去。楊帆在魏勇對面緩緩落坐,魏勇臉上慢慢露出一個艱澀的笑容,幽幽地道:“你怎麼發現我的?”

楊帆道:“因為黃旅帥死後,你太大意瞭,而我們在舞陽和襄城各停瞭一晚,連續兩個地方,你都沒忘瞭送個消息出去,我想不發現你都難!”

魏勇輕輕地嘆息瞭一聲,默默地閉上瞭眼睛。

楊帆有些痛心地看著他,低聲道:“魏兄,我是真的不希望昔日好友,今日變成這般關系。”

魏勇木然道:“我也沒有想過爭天下會讓你我兄弟兵戎相見!我收梁王的好處為其所用時,根本沒想過會有這一天。其實一直以來,我都隻是從梁王那裡拿好處,並不曾做過什麼事。

這一次,你帶瞭我們南下,一開始不知所圖,我也沒有和梁王聯系,直到在房陵出事,被關進監獄,我才知道你的目的。自從我投靠瞭梁王,就是梁王這條線上的人瞭,我總不能看著他倒瞭。

那時,我也沒有什麼好辦法跟梁王聯系,是冒險利用軍驛把消息送上京的,幸好軍驛聽說是梁王府的信柬,倒也沒人為難。之後,在返程時,我才接到梁王的命令,得到瞭與其他人聯絡的方式。”

楊帆黯然道:“一步踏錯,終為賊!”

魏勇的臉頰抽搐瞭幾下,有些激動起來:“賊?誰是賊?成瞭是王侯,敗瞭才是賊。”

楊帆搖搖頭,道:“道不同,不相為謀!”

魏勇冷笑:“你怎知道你的道就是對的?黃旭昶是旅帥,比我職階高,還不是被魏王收買瞭?”

楊帆沉默片刻,緩緩說道:“黃旅帥麼,他不是內奸!”

魏勇的身子猛地一震,駭然瞪大眼睛,顫聲道:“你……你說什麼?”

楊帆的聲音提高瞭些,一字一句說的清晰:“我說,黃旭昶,不是內奸!”

魏勇又跟見瞭鬼似的,死死地瞪著楊帆。

楊帆道:“在葉縣的山上,我和你們說的幾乎都是真的,包括我暗中監視黃旅帥。隻有一件事是假的,就是我發現黃旅帥是內奸的事。你隱藏的很好,真的很好,我一而再再而三的下餌,也沒能把你釣出來。

可是身邊跟著一個內奸,我們沒辦法完成任務。所以引蛇出洞計劃失敗後,我就和黃旅帥商量,佈瞭一個局,我已經查到住在館驛裡的那個人是梁王的人,呵呵,你不用問我怎麼知道的,地方官現在大多都是墻頭草,左右觀望,搖擺不定。

哪一方面他們都不敢做絕瞭,所以哪一方面他們都想留條後路。總之,我是知道梁王已經派瞭人住在館驛裡,他住在那兒幹嗎?當然是等那個內奸,所以,我讓黃旅帥冒充另一位王爺魏王武承嗣的內線!”

魏勇冷笑道:“你還真敢冒險,就不怕我們兩面對質,發現破綻麼?”

楊帆挑瞭挑眉,反問道:“梁王和魏王很要好麼?他們是一對爾虞我詐的敵人還是情投意合的兄弟?”

魏勇頓時語塞。

楊帆又道:“內衛的那些丫頭太沉不住氣,自從知道有內奸後,她們平時看人的眼神過於怪異,我估計,這個狡猾的內奸早就察覺到我已經生疑,我這場戲,可以讓內奸以為內奸不隻他一個,而我們鏟除瞭這個內奸,他也就不再被懷疑。

我們殺瞭‘內奸’黃旭昶,然後讓古姑娘先走一步,繼續以廬陵王的身份四處招搖,而我們則護著真正的廬陵王回洛陽,呵呵……這個計劃,就是說給你這個內奸聽的。其實,我們在葉縣接的這個廬陵王還是假的,是先我們一步趕到葉縣的古姑娘。”

魏勇的臉頰猛地抽搐瞭幾下,臉上露出一種說不出是哭還是笑的表情。

楊帆道:“接下來,所有的人都以為內奸已經鏟除,內奸也放松瞭警惕,我知道這個內奸一定會把這個消息送出去,果然……我找到瞭你!他們以為這一次我護送的是真的廬陵王瞭,拋開一切來追殺我,真正的廬陵王就可以很安全地進洛陽城瞭。”

魏勇的面容呆滯瞭很久,才緩緩地道:“原來,你是查不出內奸,就利用內奸!我……一直被你利用到現在?”

楊帆同情地看瞭他一眼,點點頭道:“沒錯!‘死去’的黃旅帥在我們走後他也走瞭,護送真正的王爺回洛陽。所有人都以為王爺在我這裡,所有人都以為黃旅帥已死,一個‘死人’護著一個‘不存在的人’,相信這一路下來都不會有人去麻煩他。”

魏勇吃吃地道:“可……可我是親眼看著古姑娘殺瞭黃旭昶的。”

楊帆手腕一翻,從袖中彈出一把鋒利的匕首。楊帆用指尖輕觸刀尖,那刀鋒便一縮一縮的,楊帆意興闌珊地道:“一個小玩意兒,柄裡先灌上血的話,一紮就更像瞭,去房州路上,跟玩幻術的那位老人傢學的,你看好玩嗎?”

楊帆的拇指在柄上輕輕一撥,刀子往桌上一摜,“砰”地一聲,刀尾嗡嗡亂顫,楊帆道:“撥動這個開關後,刀子才真的能殺人!”

魏勇慢慢伸出手,拔出瞭那把刀,把刀尖緩緩對準瞭自己的心口,就像在葉縣山上,古竹婷把這柄刀抵在黃旭昶的胸口時一樣。

他知道,無論楊帆對他是否心有不忍,今天都不會放過他,不管是為瞭那些死去的百騎和內衛還是因為此事的重大。楊帆既然在廬陵王還沒有回京的時候就把這個謎底告訴瞭他,那麼他就隻能死。

既然隻能死,又何必求饒?

手腕一用力,鋒利的刀便刺進瞭心臟。

魏勇隻是輕輕地呃瞭一聲,宛如一聲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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