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用聖旨砸死你

作者:鱸州魚 字數:3950

一個奉旨巡城,一個奉旨設卡。

看似勢均力敵,可設卡的聖旨卻是有內閣票擬的。有票擬的聖旨走瞭程序,所以更加權威,這點不用孫松解釋,京城的老少爺們也都是知道的。

因此隨著那小宦官把聖旨念完,圍觀眾自是喧嘩不已,兵馬司這邊也覺得腰桿更直,膽氣更壯瞭,因為番子們的氣勢洶洶的逼近,而帶來的壓迫感更是減輕瞭許多。

可謝宏卻像是不知道那個眾所周知的道理一樣,腳下依然不停,他身後的人都以他馬首是瞻,他既然前進,也沒一個人會停下。

不就是聖旨麼?跟著謝大人還用得著怕這個?咱們可都是見多識廣的番子,那玩意不稀奇,在衙門口就掛瞭三道呢!何況,謝大人剛剛又拿出一道不是?

不過這道聖旨也並非沒有作用,至少謝宏的反應就沒剛才那麼從容瞭,他腳下雖沒停,可卻是有些忙亂的在懷裡找著什麼,臉上的表情也有些惶急和焦慮。

“賊子心虛瞭……”孫松和張彪勇心裡都閃過瞭這樣一個念頭。

張彪勇更是將這念頭付諸瞭行動,此時兩邊的距離已經很近瞭,他排眾而出,急急踏前幾步,猛然往謝宏撲去。

在他看來,謝宏走在最前面的行為實在是愚不可及,這不是擺明瞭讓自己立功麼?不過也不奇怪,這小賊仗著皇寵囂張跋扈慣瞭,今天被人料瞭先機,受瞭挫折,想來也是驚慌失措的,所以才亂瞭分寸,傻乎乎的走在最前面。

這樣也好,就讓你張大爺今天來個擒賊先擒王,立個大功以作為投效劉部堂的投名狀罷!

張指揮使心中火熱,渾身似乎有使不完的力氣,他腳下生風,行動迅猛,這一撲有如猛虎下山,全力搏兔,大有必得之勢。當然是必得的,在他想來,以自己的勇武,對付一個文弱書生,再加上對方最勇猛的那個刀疤臉又不在,怎麼會不成功呢?

眼見他已經到瞭謝宏近前,兵馬司的人都是面露喜色,連圍觀眾都發出瞭一陣驚呼,倒不是他們擔心謝宏,隻是看見有人動手開打,下意識的反應罷瞭。

可謝宏也不知是嚇傻瞭還是怎麼,卻是連眼都沒抬一下,還在懷裡不停的摸索著,身後的番子也不見有人動作,反應之遲鈍,完全不似百戰精兵,倒像是一堆木樁子。

“賊子還不束手就擒!”張彪勇心中大喜,一聲大吼,伸手就要抓住謝宏。

正這時,意外發生瞭。

眼見成功在即的張指揮使,忽覺眼前一黑,隨即腦袋劇痛,緊接著又是脖頸一緊,腳下一松,身子竟似乎離瞭地。

這是怎麼瞭?他心裡驚駭又茫然,完全不知道發生瞭什麼變故。

“快去救張大人!”

“打倒那個黑大個,把張大人救下來。”

這時,他的手下們也是一片驚呼,聽到這些叫喊,他才反應過來,自己似乎是被那個黑大個抓住臉給拎起來瞭。

這個念頭嚇瞭他自己一跳。自己的體格如何,張指揮使自然清楚,身量比常人高出一頭,而且又很壯碩,足有二百來斤的分量呢。謝宏身邊的黑大個和光頭他也打量過,覺得跟他自己也不過就是仿佛之間,自己怎麼會這麼容易就被人拎起來瞭?

何況他剛剛還是猛撲上去的,那力道可不小,就算是一頭牛,怕是都要被他撞個趔趄,怎麼就被人一隻手就給擋住,而且還直接拎起來瞭呢?

他心中不忿,於是手腳亂動,想要掙紮一下,結果剛一動彈,就感覺臉上的大手又加瞭把力氣,他甚至都感覺到瞭自己的頭蓋骨‘咔咔’亂響,差一點就疼暈過去。

這麼一來,他徹底老實瞭,隻盼著手下們快點上來救他;或者謝小賊懾於聖旨,會把他放瞭。

反正他不指望能靠自己的力量脫困瞭,心中也是大罵:到底哪個挨千刀的說謝小賊身邊是刀疤臉最勇猛?這個黑大個已經不像是凡人瞭,更猛的得是什麼樣?天上的金剛下凡麼?

“小宏哥,打不打?”

這時,他聽到瞭一個甕聲甕氣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想來是抓著他的那個黑大個瞭,這莽漢動作利落,說話也很幹脆。

“打!”謝宏更幹脆,冷冷的吐出瞭一個字,張彪勇聽瞭也是渾身冰冷,現在開打,自己可是在最前線啊!而且還是火線!

“好咧!”應聲的人很開心的樣子。

然後……張彪勇還沒來得及告饒或者恐嚇,就發覺自己身子一輕,如同騰雲駕霧一般飛瞭起來。

這是被扔出去瞭?他腦子裡一片混亂,天啊,自己這麼大個人居然被扔出去瞭,下面千萬可得有人接著啊,不然從這麼高摔下去,還不得要命吶!

這次總算遂瞭張大人的願,沒有什麼意外,下面不但有人接著,而且接著的人還不少,隻不過,這些人似乎接的不大情願。

但是,世事總是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盡管兵馬司沖在前面的這群人很想躲開:救張指揮使表功是很好,可現在的這個救助方法卻不大理想。本來爭先恐後往前沖的人,這時都是拼命推搡著想往旁邊退開,可又哪裡來得及?

於是,張大人落下去的時候,入耳的是一片哭爹喊娘的慘嚎聲,沒辦法,張大人本來就是重磅炸彈瞭,扔他的人使的力氣更大,這一下砸過來,筋斷骨折都是輕的。

張彪勇這一下被摔得七暈八素,滿眼金星,骨頭不知道斷瞭幾根,可他的苦難卻還沒有結束。模糊間,他看見對面那個黑大個從背後拿出瞭一根大棒槌,然後那個光頭也裂開瞭大嘴,露出瞭白森森的牙,十分愉快的問道:“大人,怎麼打?”

像是拍蒼蠅一樣,謝宏揮瞭揮手,淡淡的說道:“給他們個教訓,讓他們至少記十年。”

“好咧!”光頭的嘴咧得更大瞭,他也揮瞭揮手,然後手裡面也多瞭一根棒槌……再然後,番子們就沖瞭上來;再……就沒有然後瞭,被不知道多少雙腳踩踏上之後,張彪勇終於如願以償的暈過去瞭,當然,他沒忘瞭在心裡哭著說:原來戲文裡都是騙人的……張指揮使好歹還打過群架什麼的,可孫主事卻是連那種陣仗都沒見過,眼見著如狼似虎的番子們沖瞭上來,兵馬司卻是兵敗如山倒,他眼睛有點發直。

這懸殊也太大瞭一點吧?用虎入羊群來形容,都是誇獎兵馬司的人瞭,這幫人根本就是豆腐渣呀!一碰就碎瞭,連個響動都沒有,他們的頭目張彪勇倒是有點血姓,可惜勇氣和實力完全不成正比,一個照面就被人丟回來瞭……不過,這事兒也不能全怨他,不是他無能,而是對手太兇猛!孫松心有戚戚的看著張定遠,黑大個掄起大棒槌,簡直就像暴風一般,兵馬司的人別說放對,就連掙紮一下,都是有心無力。在暴風面前,他們就如同無依無靠的小草般可憐。

孫松一面在心裡大罵,一面也是心念電轉,急謀對策。

罵的是兵馬司不中用,謝小賊又太狡猾,居然藏瞭這個這麼猛的黑大個不用,平時隻帶著那個刀疤臉招搖。他自然不知道謝宏帶著江彬,隻是因為刀疤臉的功能比較多,而不是單純看的武力值。

對策麼,其實孫松覺得自己逼得謝宏強行沖關,目的已經達到,現在要考慮的隻是如何保全自己瞭。

本來孫主事的打算是,等這邊一動手,他就抽身而走,拿瞭罪證去尋劉部堂。可兵馬司敗的太快,太慘,甚至都沒有交鋒、相持的過程,所以,他也沒走成。等到這會兒,他身邊都是亂糟糟的人群,更是沒法走瞭。

“謝宏!本官統領兵馬司在此設卡,乃是奉旨行事,更有內閣的票擬!你膽敢犯上不敬嗎?”孫松高聲對謝宏叫道:“你今天雖犯下大罪,不過若是肯迷途知返,趁早悔悟,本官倒也可以為你轉圜一二;如果依然不知悔改,知法犯法,那任是誰人,也救你不得瞭!”

“哼!”謝宏終於抬眸看瞭過來,不過他臉上卻滿是不屑,冷哼一聲,道:“還當你要說些什麼?奉旨設卡是吧?本官今天就讓你開開眼好瞭。”說著,他把手從懷裡拿瞭出來,手裡面竟然又是一卷黃綢!

然後,謝宏又是迎風一抖,黃綢飄然展開,上面又是四個大字:“代天沖關!”

噗!孫松眼前一黑,喉頭一甜,隨即就是一口血噴瞭出來。

怎麼可能?怎麼會有這麼荒唐的聖旨呢?而且還這麼有針對姓,難道謝小賊真的能掐會算麼?

“刑不上大夫,本官是兵部主事,朝廷命官,你……”驚訝和疑惑可以曰後再說,現在最重要的是自救。

孫松雖然急怒攻心,可還是留意瞭周圍的動靜,這會兒兵馬司的潰逃都已經快結束瞭,除瞭少數混入圍觀人群跑掉的之外,其餘的基本上都已經被肅清瞭。

當然,到底多少是被打倒的,多少是裝死的,那就沒法計數瞭,反正番子們不在乎,隻要看見人就是一刀鞘,管你是趴著的還是站著的。

不少番子已經把目光轉向瞭孫主事,不由他不慌,這些人的眼睛都紅紅的,像是一群嗜血的猛獸,孫大人是斯文人,何嘗見過這等陣仗,當然是怕得很。

“嗯,我看看哈……”謝宏卻不搭理他,低下頭又是在懷裡一陣摸索,然後……出乎孫松的意料之外,也在他的意料之中,謝宏手裡又多瞭一卷黃綢!又是迎風一抖……“代天處刑!”

……這下連番子們都看直眼瞭,這邊開打之後,猴子本來是要去四周警戒的,可還沒走多遠,這邊就已經分瞭勝負,而且謝宏又拿出瞭奉旨沖關的聖旨,猴子不由嘖嘖贊嘆他的先見之明。

可現在,他眼睛也直瞭,搞瞭半天,這不是先見之明,而是準備萬全啊!難怪謝大人說他必須得親自來才行,原來是這麼回事啊!

換個人來,誰能,誰敢,這麼玩聖旨呢?

“你還辱罵當朝尚書……”孫松已經有瞭不祥的預感瞭,可不管怎麼樣,總是要掙紮一下的,就算不為瞭士大夫的體面,也得為瞭自己的小命吶!這幫番子下手那叫一個狠,又是奉旨處刑……“還不死心?”謝宏抬眸一笑,手裡象變戲法似的,又是一卷黃綢,於是,情景再現……“代天斥罵!”

噗!又是一口血,孫主事徹底瘋瞭,不用打,一條命先去瞭半條。把聖旨這麼玩,這可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哇,說謝小賊是大明第一弄臣都委屈他瞭,說他是古往今來的天下第一弄臣,也是毫不為過的。

眼見番子們不懷好意的逼上來瞭,而福壽樓那邊也沒瞭動靜,最後一絲指望也沒瞭,可孫松的腦海裡卻是清明起來,而且想到的還是一件不相幹的事:難怪那個謝小賊看起來變胖瞭呢,原來他懷裡揣瞭太多聖旨,是這麼個胖法啊!

“切,真是沒死過,敢跟哥鬥聖旨?”謝宏曬然一笑,然後抖瞭抖懷裡一大堆黃綢,道:“有備無患,哥早就準備好瞭,別說隻是一個主事,就算是劉大夏自己來,他也討不瞭好去。”

“鬥聖旨?哥用聖旨砸死你!”謝宏聲音轉厲,喝道:“打,這次可是奉旨行刑!給本官打明白瞭,別跟上次一樣手軟。上次石文義可是被人認出來瞭的,這次必須讓他媽媽都認不出來他!”

“遵命!”番子們齊聲應和。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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