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點派人去西華門!看看那裡到底發生瞭什麼事?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會鬧出來這麼大動靜,怎麼可能,怎麼可能!”紫禁城內,一個尖利的聲音回蕩著,很有些歇斯底裡的意味。
對比起另外兩處盟軍的沉著,身在坤寧宮外面值守的王嶽早就已經忙亂瞭,無關心姓城府,隻在於距離的遠近,比他的盟友們,老太監可是有著切身感受的。
西苑誓師時的呼喊他也是隱隱聽聞到瞭,當時也是不以為意;可西華門崩塌的巨響,他卻是聽得真切;而隨後爆發出來的震天喊殺聲,更是如同在他耳邊響起一般,那叫一個震耳發聵!
就在王嶽被突如其來的喊殺聲震得發愣的時候,那支令箭更是讓他魂飛魄散,毫無疑問的,西華門那裡出瞭大事,很可能是被謝宏用瞭什麼辦法給攻破瞭!
“王公公,王公公,噤聲,噤聲吶!這裡可是坤寧宮外面,皇上在坤寧宮呢!”趙廉本也是六神無主的模樣,不過長年的宮禁生涯,讓他保持瞭足夠的謹慎。被王嶽尖利的叫喊驚醒後,他連聲提示道。
“是啊,王公公你也不用太擔心瞭,那謝宏本來就擅長奇銀技巧的花樣兒,沒準兒是他搞瞭火器什麼的,才有這麼大動靜。不過,就算他能攻破西華門,沖進紫禁城,那又有什麼用?咱們可是有八千禁軍在手,還怕他那三千童子軍嗎?”
三人當中,黎鐘是最為鎮定的一個,他沉著的安撫著同伴:“別說宮城內的禁軍,就算單是西華門的禁軍,他也未必打得贏啊,別忘瞭,那裡雖然隻有八百人,但那可是勇士營!”
禦馬監最初的確是養馬的勇士,到瞭宣德年間才正式轉成瞭禁軍,那個時候有個稱呼叫‘羽林三千戶所’。共分為四衛一營,即:騰驤左、右衛,武驤左、右衛,以及勇士營。其中勇士營的地位最高,也最為精銳。
王嶽雖然在宮裡經營多年,但是他的心腹勢力也不可能遍佈禦馬監,他主要下力氣籠絡的還是其中最精銳的這一部,也就是勇士營。這一營的將官多是他的心腹。
在這個最關鍵的時刻,他也是把手下最強悍和最忠誠的力量分成兩部,用在瞭最關鍵的地方,也就是西面的西華門和北面的玄武門。
正如廖浪激勵手下沖前拼命時叫喊的,勇士營的精銳是有著輝煌的戰績做註腳的,當年的燕京守衛戰中,出動出擊擊退韃虜大軍的就是勇士營,因此,這一營禁軍的彪悍是毋庸置疑的,乃是精銳中的精銳。
“老黎說的是……”得瞭兩個心腹的提示,王嶽也鎮定瞭不少,深吸瞭兩口氣之後,正要說話,卻見剛派出去探報的小宦官又跑瞭回來,神情很是惶急,於是,老太監還沒落下去的心又懸瞭起來。
“爹,不好瞭,不好瞭!”王小魚可不止是惶急這麼簡單,最後幾步他幾乎是連滾帶爬的到瞭王嶽身前。
“到底怎麼回事?快說,快說!”見到這樣的情景,王嶽馬上就把鎮定什麼的拋到九霄雲外去瞭,一把拎起自己的幹兒子,連聲追問道。
“萬歲爺……現在正在西華門!不,西華門已經沒有瞭!謝宏和萬歲爺帶著那群童子軍,剛剛打敗瞭勇士營,正往這邊殺過來呢!”王小魚上氣不接下氣的說著。
雖然他前言不搭後語的很有些語無倫次,可聽瞭他的話,三個老太監都感覺一股涼氣由腳底板直上天靈蓋,轉而就是渾身冰冷,並且開始顫抖起來。
“萬歲爺怎麼可能在西華門?要是真是那樣的話,坤寧宮裡面和皇後一起的是誰?”趙廉兩眼發直,喃喃的念叨著,隨後,又帶著一絲僥幸的問道:“別是謝宏那個殲佞找人假扮的吧?”
“假不瞭,肯定是萬歲爺!”趁著王嶽也發愣的工夫,王小魚好容易擺脫瞭老太監幾乎把他掐死的手,言之鑿鑿的答道:“西華門就是萬歲爺發怒之後,用震天雷給炸塌的!不是萬歲爺,誰能用那麼小的一個東西炸塌西華門啊?前面跑下來的敗兵都是這麼說的,肯定假不瞭。”
“西華門塌瞭?”三個老太監異口同聲的驚呼瞭一聲,盡是目瞪口呆。
黎鐘反應最快,馬上就回過神,追問道:“那勇士營呢?廖浪呢?難道宮門一塌他們就潰敗瞭?”
“聽說廖指揮……”
“別管那麼多瞭,快去調兵!”終究當瞭十多年的司禮監提督,王嶽還是很有智謀的,前線既然已經敗瞭,敵人怕是轉眼就到瞭,這會兒哪裡還有時間詳問,調兵過來抵擋才是正經。
“去玄武門,去東華門,去禦馬監!把兵馬都給咱傢調過來!”老太監聲嘶力竭的叫喊著。
他實在想不通,好好的一個計劃怎麼就變成瞭這個模樣?洞房裡的皇上莫名其妙的出現在瞭西苑,又神乎其神的炸塌瞭西華門,最後,連勇士營都被一群童子軍打敗瞭……這世道到底怎麼瞭?莫非天佑殲佞嗎?
廖浪這個廢物!想到勇士營,王嶽又是咬牙切齒起來,自傢花瞭那麼多銀子養的一支精兵,就毀在這個廢物手上瞭。西華門塌瞭怨不得人,可能是那謝宏又有鬼花樣;眾寡懸殊之下,禁軍打不贏童子軍也可以理解……但是,就憑那裡的數百精銳怎麼可能連半刻鐘都抵擋不住呢?被打敗以前,好歹要送個信來吧?真是廢物!
“走,咱們去慈寧宮!”王嶽恨恨的唾瞭一口吐沫。
廖浪其實不是廢物,他當年也是在邊鎮混跡過一陣子的,手上也沾過血,而他手下的那些心腹,雖然在宮門坍塌的時候傷亡瞭一些,可主力還算是完整的,他佈置在宮門附近準備搶人的那些都是精銳,那些人隻有最前面的幾十個受瞭傷,剩下的都保持著戰力。
被他鼓動後,這三百多人也都是豁出去瞭,也顧不得對面的敵手是皇上,都是紅著眼殺瞭上去,想著對方不過是一群少年,對陣都是全憑血氣,隻要狠狠的把沖的最前最猛的一部分殺傷瞭,剩下的想必也就不戰自潰瞭。
可是,事情完全沒有按照他們預計之中那樣發展。
對戰的雙方都沒有結陣,宮墻的豁口雖然不小,但是在千人規模的對戰中,實在算不得什麼,這也是廖浪等人信心的由來之一。
敵人再多,可能直接通過豁口的也就那麼百十個人,他們面對的也就是這百十個人,憑雙方戰力的差距,怎麼也能擋住瞭,就說是反推回去,反敗為勝也不是什麼妄言。
和禁軍們完全的各自為戰不同,近衛軍沒有結成大陣,卻結成瞭無數個小陣,每九個人為一隊,每隊最前面的就是拿著大盾,身穿護具的捕手。
看見捕手的架勢,禁軍都是頭疼,這完全就是個烏龜嘛!刀砍箭射肯定是不行的,至少也得用斧錘之類的重兵器才能傷到人,可大夥兒是來守宮門的,隻有刀槍弓箭而已,誰沒事帶著那種累贅啊?
倒是長槍可能會有用,護具總是有空隙的,循著空隙捅進去就是瞭,破瞭最前面的烏龜,想必後面的就隻能任由砍殺瞭。
可沒等禁軍們調整隊形,又是發生瞭變故,對面突然飛過來瞭一堆黑乎乎的東西,看似不快,但實際上也是轉瞬即至,讓很多禁軍想躲都沒能來得及。
那黑影似是鐵球一般,砸在身上自是劇痛,有那倒黴的被砸中面門,更是直接翻身便倒。廖浪武藝最高,倒是沒中暗算,躲開之後,他舉目一看,發現每個九人小隊當中,除瞭突前的防禦手,還有一個落在最後面遊弋的,扔暗器的正是那個投手。
“弓箭手呢,開弓,射死那幾個放暗器的!”看見自傢兄弟倒瞭好幾個,他心下自是大怒,趕忙回身招呼弓箭手。
十幾個弓箭手應聲上前,正要拉弓攢射時,對面卻又是幾枚暗器丟瞭過來,好歹這次有瞭防備,大多都躲過去瞭,躲不過去的也是護住瞭頭臉,總算是沒人中暗算倒地。
可沒等他們送一口氣,突然火光一閃,其中一枚暗器竟然爆炸瞭!
慘叫聲立時就響成瞭一片,在爆炸中心的禁軍都是翻身而倒。這樣的情形不單發生在廖浪這一處,而是整條戰線上處處都有的。有那心思快的,馬上就想到瞭這是什麼東西,這不就是皇上以之炸塌西華門的震天雷嗎?
剛剛強壓下去的恐懼又被勾瞭起來,便是廖浪的心腹,腳下也有點發軟,直想著退縮下去算瞭。
“他們不敢近戰,那震天雷數量也不足,沖上去,沖上去才有活路!”廖浪臉上被彈片劃出瞭一道血痕,不過倒是沒受什麼嚴重的傷害。
傷口雖疼,他心裡卻是明鏡一般,以這些少年的士氣,要是轉身逃跑,反倒更容易被追殺。自己這些人身上多少都有著甲,而對方除瞭那個拿盾的,都是輕裝,人數又多,自己這邊真的逃跑的話,恐怕轉眼就會全軍覆沒瞭。
反倒是對方雖然武器犀利,防禦也厚重,可近戰能力無論如何也比不上自傢這些精銳,而那震天雷肯定也是數量不足,否則就不需要用虛招瞭。
那東西一個就能炸倒一片,如果剛剛那一輪都是真傢夥,禁軍恐怕已經是全軍覆沒瞭,哪裡還需要再打?想通瞭這些,他也是大呼酣戰,急沖上前,身後的親信也想明瞭這個道理,呼嘯而上。
對面的近衛軍更是絲毫也不退縮,迎面而來,眼見就是一場血戰。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