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族長劈手就給瞭哈赤一個耳光,怒斥道:“打敗個屁!咱們能跟蒙古人比嗎?蒙古人有幾十萬騎兵,王帳精兵都有近十萬,可咱們有什麼?要是建州所有兵馬集結起來還好,可現在就憑咱們寨子裡的數百青壯和幾千老弱,拿什麼去抵擋數千騎兵?”
“你這個白癡是要害死所有人才甘心嗎?努爾……”一番怒吼之後,老族長有些接不上起,好半響才繼續說道:“把哈赤綁瞭,連著搶來的車一起推出去,裡面的東西也都放回去,再派個懂漢話的跟出去……”
“族長,明軍來勢洶洶,就算把哈赤交出去,他們也未必會退啊。”眼見族長有投降服輸的意思,努爾等年輕人急忙勸道:“萬一他們假意接受投降,然後趁咱們不備攻寨怎麼辦?”
“你們以為明軍跟咱們一個姓子嗎?你們都還年輕,不懂這些事兒,漢人是最好顏面的,自古以來,不論草原人殺瞭他們多少人,搶瞭多少東西,可隻要寫封書信服個軟,說兩句中聽的話,也就沒事兒瞭,要是漢人皇帝心情好,還會嫁公主或者打個賞什麼的。”
他陰測測一笑,“明人跟從前的漢人不太一樣,開國的時候揪著蒙古打瞭幾十年,不過到瞭現在,作風也和從前差不多瞭。咱們建州人比不得蒙古,可隻要把姿態做足,說不定明軍也就退瞭,就算不退,難不成少瞭個哈赤,你們就守不得寨子瞭?”
“族長英明。”聽瞭這話,眾人都是恍然大悟,紛紛贊嘆自傢族長的高明見解之餘,也是紛紛獻策。
外面派人去討饒,裡面卻戒備著,若是能讓明軍放松警惕進瞭寨子,說不定還可以幹一票大的。若是能全殲瞭這彪騎兵,那就不怕明軍的報復瞭,大不瞭舍棄瞭寨子去草原唄,有瞭這麼多裝備,隻要不惹蒙古王帳,足可在草原上橫行瞭。
哈赤見瞭眾人興高采烈的模樣,也是認瞭命,眾寡懸殊,肯定是擋不住明軍瞭,若是能用自己的死,換來自傢部落的崛起,那也值瞭。
……“楊大哥,你對這附近的路還真熟,要不是有你在,兄弟我想找到這兒可就難瞭。”遠遠的望見瞭女真人的寨子,騎兵的速度也都放緩下來。烏鴉和楊浩然並肩前行,一邊指點著,一邊笑道。
“哈哈,俺小的時候,俺爹經常帶俺來這邊遊獵,路途當然熟瞭。”見烏鴉臉上恢復瞭笑容,楊浩然隻當是目標在即,對方的心情轉好,於是他自己的心情也是放松下來。
“哦?那後來怎麼不來瞭?”烏鴉問道:“莫不是怕瞭女真人?”
“怕個球!老子會怕那些野人?”楊浩然一瞪眼,大是惱怒,可見瞭烏鴉似笑非笑的神色,他又有些赧然,訕訕說道:
“還不是女真人送信給巡撫、巡按,說瞭一籮筐好話,最後表示對朝廷的順服,於是,遼鎮就有瞭規矩,說建州一帶就讓女真人住著瞭,讓咱們不要往這邊來,免得引起誤會,挑起邊釁。嘿嘿,俺老楊就奇怪瞭,明明就是咱們大明的地方,咋就成瞭邊釁呢?”
烏鴉點頭,附和道:“可不,那些窮酸就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一個個什麼都不懂,偏偏又好面子,我傢侯爺常說,古往今來多少事,就壞在這幫官僚手裡瞭。”
“說的好,侯爺真是個利落人,俺以前還當他和從前那些巡撫一樣呢,結果這些曰子一看,他可比那些窮酸貼心多瞭,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啊。”
正贊不絕口間,楊浩然冷丁看到寨子門打開瞭,老老少少的走出瞭一行人,後面還拉瞭一輛車,看那車的外觀,正是馬昂經常坐的那輛。
“算他們識相,隻要馬兄弟沒事,這事兒倒也……”楊浩然見狀心下就是一松,他知道女真人有綁票的傳統,隻是董山死後這些年比較收斂,馬昂帶著從人,身上服飾也華貴,沒準兒還真就沒有姓命之憂呢。
隻要馬昂無恙,這事兒就好辦瞭,大不瞭多敲女真人點牲畜就是瞭,反正侯爺正好缺這個,事情八成就能圓滿解決瞭。
“上去看看是不是咱們的車?”盡管那十來個年輕人身上都綁瞭繩索,很有負荊請罪意思,可烏鴉卻絲毫不為所動,眼見對方離寨子有瞭一段距離,出瞭弓箭的射程,他冷然發出瞭喝令。
“喏。”十餘名騎兵應聲上前,先用馬鞭把車邊的人趕開,然後用戰刀在車裡翻查瞭一番,最後有人挑起一柄鋼鋸,向烏鴉高聲稟報道:“吳將軍,是馬先生的車子,這車裡還有咱們的鋼鋸呢。”
“嗯,那就錯不瞭,就是這裡瞭。”烏鴉微微頷首,轉頭對楊浩然解釋道:“我傢侯爺有意在長白山這邊伐木,所以特制瞭這些鋼鋸,楊大哥你也知道,咱們這邊打造出來的鋼鋸,在遼東甚至大明都是獨一無二的,絕對錯不瞭。”
楊浩然點頭認同,不過他心思卻沒放在這上面,隻是疑惑的問道:“吳兄弟,你不問問馬兄弟的人在哪兒嗎?”
也不怪他疑惑,實在烏鴉表現得太過沉穩瞭,那十來個騎兵也是。
要說把那些年輕人趕開是出於謹慎,可那個懂漢話的老頭就沒必要瞭吧?至少得問問馬昂的人在哪兒啊,可那些騎兵卻是一句話都不答,隻是在車裡翻找,難不成車裡還有暗格能藏人不成?
“不用問瞭,韃子狡詐,想必是知道瞭馬兄弟的身份,覺得奇貨可居,把人給藏起來瞭,咱們隻管殺進去,到時候自然水落石出。”烏鴉演戲不成,可對謝宏傳授的機宜記得卻牢,眼見一切順利,更不遲疑,隻一揮手,厲喝出聲:“殺!”
所謂精銳,要的就是令行禁止。隨著烏鴉一聲令下,他身後數百騎兵飛馬而出,直往城門殺瞭過去。
前面的那十餘人也沒閑著,圍著女真人就是一頓亂砍,戰刀起落處,鮮血四濺,求和隊伍轉眼間就全軍覆沒瞭,完成殺人的任務後,這些騎兵一抖馬韁,迅速加入瞭大隊人馬之中。
這變故來的太快,太出人意表,無論寨子上面的韃子還是楊浩然,都是看得目瞪口呆,隻覺腦子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應對瞭。
韃子老族長是最迷糊的一個,連使者都殺,這還是明軍麼?連草原上都有不殺使者的規矩,呃,盡管規矩就是用來打破的,可就算是蒙古人來瞭,見到使者,至少也會聽聽來意再殺啊?
外面的明軍卻連話都不答,就沖上來瞭,使者更是被殺瞭個精光,難道是氣瘋瞭?他腦子裡一片混亂,以至於在明軍沖前的過程中,沒有下達任何號令。
“放箭!”
先出手的是有備而來的邊軍,騎射的技術含量很高,想要取準具體目標更難,不過如果是對一個大型目標的漫射,難度就沒那麼高瞭,烏鴉帶來的五百人中,多有能做得到的。
“族長!”有人一下把老頭撲倒,堪堪逃過瞭一劫。
那些年輕的女真韃子對明軍瞭解不足,所以也沒那麼驚異,明軍的殺戮隻是激起瞭他們的敵愾之心。盡管族長在發愣,沒有號令,可在明軍沖前的時候,還是有人放瞭箭,當然,騎兵跑的很快,距離又遠,他們也沒射中目標。
而在其後明軍的齊射當中,他們卻倒瞭黴,明軍是覆蓋射擊,隻要在寨墻附近,都在攻擊范圍之內。一陣箭雨過後,寨墻上頓時矮瞭一截,沒被射中的也都趴下避箭瞭。
遠程攻擊不過是掩護而已,寨墻上一片混亂的同時,十幾個邊軍手中都是拎著一根大繩,揮舞成瞭一個圓圈,在同伴的掩護下,呼嘯而前,抖手就將繩圈拋瞭出去。那繩圈末端都是鐵爪鐵鉤,“梆梆”一陣亂響之後,盡是掛在瞭寨門上面。
眾邊軍把繩子捆在馬鞍上,齊齊的轉身勒馬,拼命的打馬拖拽,十幾匹馬的力量可當真是不小,齊齊的朝後一沖,寨門頓時是吱嘎的一陣大顫,連帶著整個寨墻都是顫抖起來。
“不好!”聽到繩索和木樁崩裂的吱嘎聲音,女真族長直嚇得魂不附體,大呼不好:“來人,快來人,把繩子斬斷,放箭,不要讓他們靠近!”
遼東的城堡大多都是土堡,而女真人這寨子比那些土堡還糟,完全是木制的,防禦能力很一般。而更讓人想不到的是,明軍一照面就開打不說,居然又使出瞭馬賊的手段,以兩軍的實力對比,沒瞭寨墻之後,肯定就是一面倒的局面瞭。
一著不慎滿盤皆輸,說的就是現在這種情況瞭,大呼不好的同時,老頭心中也是悲嘆,就算他沒有發呆,應對得宜,其實結果也不會有什麼改變。
主動權是在人傢手裡,實力也是人傢強,隻要對方下瞭決心要跟自傢為難,除瞭被人蹂躪,又能如何呢?
“轟!”
“噢!”
顯然他的號令已經晚瞭,在明軍的歡呼聲中,寨墻轟然而倒,隨之響起的是震天的喊殺聲。
完瞭,全完瞭,老頭心中一片悲涼,他無論如何也想不通的是,這到底是哪裡來的明軍,作風怎麼就這麼怪異呢?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