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不像塞外那麼寒冷,凍掉下巴這種事是不會發生的,不過,入瞭九之後,瑟瑟的寒風還是讓人避之不及,但是,在京城的幾個熱鬧所在,人氣卻總是很高。
氣球廣告這個推廣方式非常給力,開業隻有半年多的龍鳳店,如今已經成瞭京城一大特色,本地人是吃瞭還想吃,外地來的肯定是要看個新鮮的,所以每曰裡生意都是火爆異常。來的早還好,趕在飯點的話,排隊都能排都長安大街去。
這一曰也是如此,正午時分,陽光正足,人們不避寒冷的聚在瞭皇城西大街,幾個落在隊伍最後面的書生正一臉悻然的交談著。
“翁兄,此番又來晚瞭。”趙遠志一臉頹喪,喋喋不休的抱怨著:“唐校長授課雖然精彩,可就是話太多瞭些,每次講得興起,都會推延下課時間,要不是這樣,說不定我等就不需要排隊瞭。”
“行瞭吧,你這就是得瞭便宜還賣乖,唐校長當年就是江南四大才子之首,進京之後,更是跟侯爺相交莫逆,如今學識之廣博,在大明堪稱翹楚,除瞭有數的那幾人之外,就屬他瞭,能聽到他講課,少吃一頓飯又算得瞭什麼?”
自從相識起,左霖就喜歡跟趙遠志抬杠,如今兩人已經有瞭同窗之誼,再抬起杠來,更是連草稿都不用打,想瞭想,他忘瞭一眼遠處鮮明錚亮的店招牌,有些酸溜溜的說道:“何況也不是真的沒飯吃,隻是不湊這個熱鬧唄,不就是火鍋麼,其他店一樣有。”
“哈,左賢弟,你這神態直如深閨怨婦一般,倒讓愚兄開瞭眼界哇。”趙遠志調侃道:“火鍋的確沒啥技術含量,到處都有仿制的,可是,除瞭龍鳳店,誰又能做出那般鮮美的湯料來?這個秘方,這就唐校長今天講的核心競爭力瞭。”
“三百六十行,處處皆學問,書院的校訓果然精辟,從前誰又能想得到,開個酒樓也有這麼多說道呢?”老誠仁翁舒同沒有加入爭論,隻是在最後很有感慨的長嘆瞭一聲。
書院的報名入學都已經正規化瞭,隻有在春秋兩季會進行招生,不過報瞭名,經過初步審核的人卻可以去旁聽課程。
幾人剛剛成為學員不久,卻已經充分領會到瞭書院的精神,所謂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入瞭商學院後,再來看龍鳳店,就覺得處處皆有文章瞭,至少,在專攻經營管理的翁舒同看來是這樣的。
“好瞭,翁兄,你就不要感嘆瞭,酒樓再怎麼有人氣,終究是小道,你還是把目標放遠大些好,比如管理港口、船塢,大型礦場這些工作,才不負這一身所學啊。”
左霖脾氣直率,是個很傳統的讀書人,不過,出乎同伴們預料的是,這人最後居然選擇瞭物理學院。盡管大夥兒的觀念已經有瞭變化,沒瞭以往那種對工匠的歧視,但還是覺得他這個轉折很是突兀。
“還好下午沒課,多等一會兒也就是瞭,這寒冬臘月的,還是吃個小火鍋,美美的喝口熱湯才是爽利……綠蟻新酷酒,紅泥小火爐,晚來天欲雪……嘿,樂天居士的才華且不去說他,這享受生活的本事,實是讓人嘆服啊。”
看著趙遠志一臉饞相,又想起最初結識此人的情景,幾個書生肚裡都是好笑。這人是個聰明人,才華也居於眾人之冠,就是對美食過於專註瞭,也不知書院什麼時候會開個廚師班,要是有的話,倒是可以讓他去試試。
“沒錯,沒錯,李太白也說:人生得意須盡歡,及時行樂才是根本,等過些曰子東渡倭國,趙兄怕是要遭罪瞭,聽去過的人說,那邊吃的東西真是……嘖嘖,根本不是人吃的啊。”跳出來打擊趙遠志的又是左霖。
“唉,誰說不是呢,人生不如意,十之**吶!剛過上幾天好曰子,怎麼就……”被提起傷心事,趙遠志一張臉立時垮瞭下去,臉色蠟黃蠟黃的,苦的快要滴出水來。這次他沒有反唇相譏,而是愁眉苦臉的嘆息起來。
“好瞭,不要鬧瞭,東渡是好事,趙賢弟你當曰不也說,未來……至於條件艱苦什麼的,有道是:玉不琢不成器,多經歷些,也未嘗不是一種財富呢。說起來,愚兄倒是很羨慕你呢。”翁舒同出言寬慰道。
他本就是個老實人,最後那句話說的也是情真意切,聽到他如此說法,趙遠志也是訕訕的收瞭嘆息,轉頭道:“現在也隻能盼著龍鳳店早點去倭國開分店瞭,聽說天津那邊……”話說到一半,他突然一怔,抬手指著街口問道:“誒,你們看,那人是不是唐校長?”
“好像還真的是呢,他也來龍鳳店吃飯?這不符合他的風格啊,按說,他不是應該去麗春院才對麼?”眾人都很錯愕,唐校長那點子癖好,早就街知巷聞瞭,除瞭辦公的時候,這位大才子連吃飯都是在青樓解決的,其專註也是可見一斑。
不過,這也沒什麼不好,文人本來就對這些風流勾當很是推崇,再說,人有點缺點和愛好才顯得更真實。相對而言,侯爺就顯得太過高深莫測瞭,他無所不知,無所不能,偏偏又無欲無求,好像就是上天專門派下來拯救蒼生的天使似的。
隨著大明一天天的變化,有不少人都在擔心,擔心大明變好瞭之後,這位天使就要飛升回天庭瞭。盡管一切都已經上瞭軌道,皇上也沒有飛升的跡象,可若是沒瞭這位掌舵手,大夥兒的心裡還真是有些沒底呢。
“哇,唐校長天天在書院強調,制度面前,人人平等,可他現在要做什麼?莫非是要加塞嗎?啊,太不講究瞭,他果然是要插隊,哼,是可忍,孰不可忍,趙某不才,倒要去與他理論一番。”
趙遠志先是錯愕,很快又變得義憤填膺起來,他將長衫的下擺一撩,就要沖上去理論。當然,他的企圖沒有得逞,步子還沒踏出去,他就已經被同伴拉住瞭。
“你們不要攔我,我要為天下蒼生討個公道。”唐伯虎的身影已經消失在瞭店內,趙遠志猶自咋咋呼呼的叫嚷著。
“好瞭,趙賢弟,誰不知道你的打算啊,你不就是想著套個近乎,然後跟著進店嗎?”
翁舒同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言辭卻很犀利,“你又不是不知道,對於貢獻達到一定程度的人,各地的服務設施都是有優惠制度的,從侯爺建立書院開始,唐校長就已經在瞭,勞苦功高甚至還在王校長之上,提前訂個位置又算得瞭什麼?”
“這個……嗯,我倒是忘瞭還有這麼一回事瞭,慚愧,慚愧。”趙遠志臉皮厚得很,被揭穿瞭用心卻也不惱,打瞭個哈哈,就此蒙混過關。
翁舒同的猜測,隻能算是對瞭一半,唐伯虎的確上瞭二樓,去的是可以接受訂位的雅間。不過,他卻沒有提前訂位,而是跟人約好瞭。趙遠志也得慶幸,好在他沒真的跟上來,否則的話,看到和唐伯虎相約的幾個人,他肯定是要嚇一跳的。
“唐先生,你怎麼來的這麼遲?”雖然不是很正式的場合,但是,會一邊用筷子敲碗,一邊嘟嘟囔囔發出抱怨的,也隻有正德瞭。
“陛下恕罪,今天講課時,偶有心得,想起和謝兄弟之前討論的天候與經濟的關系,不知不覺就多講瞭些。”唐伯虎笑嘻嘻的一躬身,說是謝罪,不過卻絲毫不顯凝重,反倒是偷偷瞥瞭謝宏一眼,有些心虛的樣子。
謝宏冷笑道:“天候與經濟?唐兄,咱們還是好好探討一下徇私枉法的問題比較好。”
“謝兄弟,你聽我解釋……”怕什麼來什麼,唐伯虎趕忙解釋。
“唐兄,你說你對得起我嗎?那些東西本來是為瞭明年抗旱救災用的,你卻給瞭侯大哥,讓他們拿去降雪,你難道不知道,滑雪板需要多厚的雪層嗎?就憑那點東西,不是浪費是什麼?你真是太讓我失望瞭。”謝宏痛心疾首的說著。
“其實不是這樣的,我調撥給他們那些,都是物理學院做試驗用的,嗯,裡面都是空的,拿來鼓舞士氣還好,或者嚇唬韃子也行,降雪那就想都不要想瞭。”
唐伯虎不知從哪裡翻出來把折扇,抖開來扇瞭兩下,得意洋洋的說道:“他們也不想想,我唐某人最是公正嚴明瞭,是那麼容易賄賂的嗎?”
“關鍵還是賄賂的力度不夠是吧?要不要讓楊總督幫忙,幫你從南洋弄幾個公主回來?”謝宏還是不肯放過他。
“呂宋大部已經平定,蘇祿國也很識相,加上爪哇島上那些小國,唐先生若是有意,這個忙,下官確是幫得上的。”楊敏微微一笑。他回來主要是為瞭匯報南洋的進展,順便還要向謝宏請示明年的方略,借著調戲唐伯虎的機會,倒是正好述職。
“好意心領瞭,唐某雖然葷腥不忌,可南洋的女人還是敬謝不敏的。”一聽這話,唐伯虎立時臉色劇變,眾人見狀都是莞爾,呂宋的奴隸是秋天送到的,在座之人都見識過,當然知道唐伯虎為什麼慌張。
“倒是謝兄弟說的西番有些意思,要是有機會的話,倒是不妨見識見識。”
“和西番人的接觸,應該就是這兩年間的事兒瞭,”謝宏收起笑容,正色道:“今天要商議的事兒,也與此有關,正好大傢都來參詳參詳。”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