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公公這麼有熱情,謝宏當然不會不誠仁之美。
於是,一個月後,正德一行人在大沽港登船,開始南征之旅時,隊伍中少瞭一個人。三公公平時的存在感還是挺強的,少瞭這麼個打下手,兼出氣包的人,正德微微有些不習慣,不過,首次出海帶來的興奮之情,很快就驅散瞭他這點不愉快。
“哈哈,海上還有鳥在飛,哇,看起來很肥的樣子,大用,拿弓箭來,射幾隻下來,正好晚上打牙祭!”上瞭船之後,正德上躥下跳的就沒閑過,最後跑到甲板上賣瞭會子呆,卻不知為何,又對海鷗來瞭興趣。
“咳咳,二弟,海鷗肉一點都不好吃,跟海鮮沒法比,咱們還是吃點正常宵夜吧,比如龍蝦或者海參什麼的,我跟你說哦,海參的功能很多,還可以……”
會射箭的人都不適合航海,玉兒也是,二弟也是,都對海鷗表現出瞭異乎尋常的興趣,大概是他們看到會飛的東西,就手癢吧?
“這樣啊,那……”正德有些失望的放下瞭弓箭,不過他的情緒很快又高漲瞭起來,因為他有瞭新發現,他指著船尾,大呼小叫起來:“哇,好大的魚,這個肯定好吃,快,把船身轉過來,準備開炮炸大魚!”
“……”謝宏循聲一看,更是無語。
“二弟,那個是海豚,不能吃的,嗯,不是好吃不好吃的問題,那魚是好魚,好吧,我給你說個故事好瞭,就是媽祖的傳說……你一定要吃大魚的話,回頭咱們去倭國抓鯨魚,那魚更大,或者鯊魚也成,魚翅可是很不錯的美味……”
謝宏感覺自己化身成瞭海洋百科全書,一路解釋的這叫一個辛苦。不過,看到正德開心的模樣,他也有些欣慰,拋去傳說中的建文帝不算,眼前這位少年,應該是華夏有史以來第一個出海的皇帝瞭吧?
宋末,被陸秀夫背著跳海的那位宋衛王趙昺應該也不能算,崖山海戰,面對漢殲張弘范的緊逼,宋軍隻能以殘兵應戰,最後以慘敗終結。其中的壯烈之情,固然讓後人感佩,但崖山之後,再無中國,蘊含的卻是無盡的悲愴和淒涼。
歷史,終究是以勝負來做定論的,勝者才有書寫歷史的資格。
如今護衛在大明天子周圍的,是五十艘千噸以上的蒸汽輪船,船艦之上,炮管林立,盡顯崢嶸!在南海,還有更多的各式船隻等著和皇傢水師匯合,這是大明的無敵水師,名符其實。
沒有任何勢力能擋在這支力量前面,這支力量將引領著大明走向廣袤無垠的大洋,帶來一個接一個的輝煌!在水師正式建成後,第一個拿來祭旗的,就是歐陸的三國聯盟!
如今,從旅順、天津開始,一直到福建、廣東以至瓊州,大明沿海各地,大小港口已經如雨後春筍般冒瞭出來。杭州、寧波、泉州,都是和天津一樣的貿易集散地,其餘的,多半都是和威海衛一樣的中轉港。
有瞭這些港口,皇傢水師不需要顧及燃料問題,全速航行,僅用瞭不到一個月時間,就從天津抵達瞭占城國的新洲港。
“參見陛下……”在此迎接的是王海和鄭龍,呂宋總督府的工作已經上瞭軌道,得知大戰在即,而且還是禦駕親臨,王海不但率領總督府的艦隊傾巢而出,而且順便還帶上瞭蘇祿國的船隊。
阿拉伯人的航海技術還是不錯的,作為他們的後裔,在南洋范圍內,蘇祿國的海船算是相當不錯瞭。把他們帶過來一方面是為瞭加強戰力,另一方面也是為瞭防止後院著火。
“滿加刺狀況如何?不會是已經失守瞭吧?”即便沒看到王海拉出來的大隊人馬,從二人貌似恭謹,實則憂慮的神情中,謝宏也看出瞭問題,所以他一下就聯想到瞭局勢可能有些不妙,而他能想到的,最糟糕的問題,就是這個瞭。
“那倒沒有,不過……”鄭龍面色沉重的搖瞭搖頭,雖然不是最糟糕的,可在他看來,現在的狀況也不比滿加刺失陷強多少,他吞吞吐吐的說道:“談判結束後,西番立刻便展開瞭戰備,幾個月來,在南巫裡海域附近,大大小小已經進行瞭幾十場海戰……”
他目光閃爍的瞥瞭正德一眼,然後低聲向謝宏說道:“侯爺,港口風大,不如咱們到總督府再說話。”一邊說著,他還給謝宏使瞭個眼色,很顯然,他是想撇開正德,單獨向謝宏匯報。
“這裡又不冷,沒關系,就在這裡說罷,朕聽著呢。”正德愛胡鬧,但卻不糊塗,現在謝宏都漸漸忽悠不動他瞭,鄭龍這點小心思又哪裡瞞得過?少年天子神情依舊淡淡的,卻自有一股威勢流露出來,讓人心神不由為之所懾。
“是……回陛下,”鄭龍不敢怠慢,謝宏沒有擅權的心思,他雖然算是心腹,卻也沒有架空皇帝的意思,想回避,隻是因為擔心罷瞭。
“正如侯爺事先所料,西番的炮艦確有獨特之處,我方的舊式船隻在其面前,都落瞭下風,海戰敗多勝少,就算勝瞭,多半也是慘勝……”
“等等,”謝宏皺起瞭眉頭,疑惑道:“我之前不是交代過楊敏,在主力水師到達前,不要與西番大規模交戰嗎?若是他們已經入侵到滿加刺還好說,可南巫裡……那不是已經出瞭海峽麼?”
南巫裡在後世的班達亞齊一帶,處於蘇門答臘島的北部尖端地帶,那裡離滿加刺已經有相當的距離瞭,是從印度半島東來的第一站。
“談判的時候,楊兄弟復述瞭皇上的旨意,在場的人不用說,後來得到轉述的,也都是熱血沸騰,所以……得到西番在南巫裡建立橋頭堡的消息時,大傢都說不能讓他們安安穩穩的就站住腳瞭,總督府直屬的艦隊雖然沒動,但海商們卻都……”
我擦,二弟到底說瞭啥?居然造就瞭這麼多憤青出來,差點把哥的佈置都打亂瞭,謝宏擦瞭把汗,很鬱悶的問道:“那現在怎麼樣瞭?”
“損失比較大,再加上從西番俘虜那邊得到的消息,大夥兒的士氣雖然沒崩潰,可也有瞭忌憚之心,在楊兄弟的一力約束下,這些天,局勢倒是和緩瞭些。”
“什麼消息?是軍情?”正德問道。
“對,據說對方正在集結艦隊,到得到消息為止,他們已經集結瞭近兩百艘的炮艦,到瞭現在,數目應該隻多不少,聽說他們將北非的艦隊都調集過來瞭。他們的船沒有蒸汽機,但大小和火炮數目卻不在咱們的輪船之下,總體的數量卻遠遠超出……”
鄭龍面帶憂慮的望著港口,皇傢水師的五十艘輪船看起來是那樣的威武雄壯,可是,想到西番居然可以集結出來兩百艘以上的炮船,他卻覺得皇傢水師顯得很單薄瞭。
南洋這邊還有很多其他類型的船隻,數量很多。不過,那些船都沒安裝大炮,除瞭飛輪戰艦能憑借高出一籌的移動力,和燃燒彈,可以對西番造成威脅之外,剩下的船就隻能硬著頭皮硬拼瞭。
硬拼是沒前途的,旅順海戰已經驗證瞭這一點。損失什麼的倒還罷瞭,以現在的大明海商的心氣,不會因此而退縮,但問題是,皇上來瞭,要是聖駕在惡戰中出點意外,那就萬死莫辭瞭。
這不是杞人憂天,炮戰和過去的接舷戰不一樣,出意外的可能姓實在太高瞭。
“微臣等人商量瞭一下,覺得莫不如幹脆放棄滿加刺,將西番放進來,然後趁其不備,水陸並進打個反擊。反正倭國兵馬已經攻破瞭暹羅,讓他們分出一半兵馬南下就是瞭。”王海等人也沒幹瞪眼,他們商量出瞭一個誘敵深入的計策。
這未嘗不是一個好辦法,西番的總兵力不算多,若是進駐瞭滿加刺,被倭國浪人從陸路一沖,明軍在海上配合,確實有可能陷入腹背受敵的困境。
“二位的想法跟本侯倒是不謀而合,但問題是……”謝宏搖頭輕笑:“呵呵,他們若是真的進駐瞭滿加刺,可能會發現破綻,然後提前做出防備。”
“破綻?”王海一愣,鄭龍卻是若有所思。
“滿加刺的那個要塞是假的,本來也是個誘敵深入的意思。西番人的勢力盤踞在天竺一帶已經很長時間瞭,若是在那裡跟他們進行拉鋸戰,就是我們勞師遠征,地利在他們,所以,我想瞭這麼個辦法,想把他們引過來,以逸待勞的聚而殲之。”
“……難怪楊兄弟一直不肯撤退呢,我就說,他不是那種迂腐的人啊。”鄭龍一拍大腿,恍然大悟。
發現形勢不利,他就已經將誘敵深入的策略傳信給楊敏,結果對方卻死活不肯依從,他原來還以為對方舍不得那個要塞。現在才知道,楊敏舍不得要塞是真的,但舍不得的理由他卻是猜錯瞭。
“聚而殲之?侯爺,這隻怕……”王海偷眼看瞭眼正德,咬牙道:“還是讓微臣做先鋒,先消耗西番實力,皇傢水師在後壓陣,待西番力疲,再一鼓而破之!”
舊式船隻對炮艦不是一點辦法也沒有,隻是傷損比太大瞭些,不過,王海現在已經將所有的飛輪戰艦都集中起來瞭,配合其他船艦的掩護,他認為應該可以消耗西番半數以上的力量。然後蒸汽輪船再出場,不但能一舉破敵,而且還能確保正德的安全。
“用不著,朕和將士們在一起,我們一起將西番打得稀巴爛。”正德意氣風發的一擺手,朗聲喝道:“傳令下去,在新州港修整一天,然後全軍南下,兵發滿加刺,和西番決一死戰!”
謝宏帶頭一躬身,高聲應道:“臣等遵旨。”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