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四章 南士心聲

作者:上林春 字數:2491

與近代制堿相比,土法制堿的效率不低,純度在95%以上,無非是工序繁瑣,耗費人工罷瞭,不過當時最不值錢的就是人工。

在攻占姑孰,開采黃鐵礦,以近代方法制堿之前,以土法制堿,一鍋可得純堿150到200公斤左右,耗時約一個半時辰。

看著竹匾中那晶瑩潔白的粉末狀晶體,每個人都有種不可思議的感覺,把煤、硝土和石灰石放一起,得到的竟然是這麼漂亮的晶體。

崔訪目現奇光,捋須嘆道:“將軍,老夫到現在都未明白,這純堿是如何制出的。”

阿玲也黑漆漆的眼珠子一轉,便道:“聽說上古道人可點石成金,將軍這本事怕是差不瞭多少,不過據妾所知,郯子之時,未有此制堿之法吧,那他老人傢又如何托夢給將軍呢?“

楊彥擺擺手道:”這其中的原理看似復雜,其實說來簡單,歸根結底,天下萬物均由肉眼難以分辨的細小顆粒構成,種類繁多,顆粒與顆粒之間,可結合為不同的事物,也可使用手段,將其分解開來重新組合。

制堿便是如此,將煤、硝土與石灰石加熱分解,再註水,把石灰石分解出的碳氣與其中的有用成份結合在一起,經提純過濾之後,便得到瞭堿,日後此法可推廣應用,但須嚴格保密,絕不能向外人泄露半分。“

”諾!“

工匠們紛紛執手應下。

隻是楊彥看所有人的神色,都是一副迷迷糊糊的樣子,這讓他挺無語的,他覺得自己已經講的夠直白瞭,奈何還是沒人聽懂。

巧娘道:“郎君,妾不明白你說的什麼,不過……這堿是從黑乎乎的黑灰中制出,原料又有煤、硝土和石灰,這三樣沒一樣能食用,那為何……合在一起就能作為食物瞭?“

楊彥有種罵人的沖動,但看著蕭巧娘那不解的大眼睛,還是長籲瞭口氣,耐心的說道:”改天我會專門編撰一部有關這方面內容的書籍,現在你不理解沒關系,你隻要知道,堿確實可以食用,此僅足矣!“

”噢!“

蕭巧娘拿小拇指拈起一小粒堿,放嘴裡輕輕一舔,頓時,嘴澀的都要麻瞭!

……

雖然堿的味道很讓人受不瞭,但是把堿添加到酸至刺鼻的面裡,果然是又香又甜,哪怕生面,都讓人食欲大開,當天晚上,楊彥組織軍中將領試吃瞭一次水餃,個個贊不絕口,於是除夕那天,發動軍中婦女和面包餃子,到天黑,全軍兩萬多人,每人一大碗熱騰騰的豬肉白菜餃子。

有瞭堿中和面裡的酸味,松軟的饅頭、香香的花卷與咬起來油水四溢的肉包子也都有瞭,這真是大快朵頤啊,比幹硬的胡餅好吃一百倍都不止,尤其是小孩子,吃撐著瞭還要吃,肚子吃的圓鼓鼓的,讓人看瞭害怕。

楊彥見著這場面,心裡也是禁不住的歡喜,不過唯一的遺憾,就是軍中沒有酒,這倒不是楊彥明令禁軍,也不是軍中缺糧的原因。

實際上有瞭搜刮閻平傢的所得,軍中的糧食足夠渡過春荒,況且還有拿煤鹽油與郯城大戶交換的糧食,軍中是不缺糧的,主要是楊彥覺得,拿寶貴的糧食去釀酒純屬大才小用。

畢竟農業是化工業的重要基礎,有瞭足夠的農產品,就能發展化工業,因此用糧食支持工業才是正道,如果將來有條件的話,楊彥可能會推廣葡萄酒、杏子酒、梅子酒等果酒,甚至啤酒。

第二天天剛亮,眾將與軍中的各管事等有頭有臉的人物紛紛來給楊彥賀新年,好在那時沒有包紅包的習慣,不然足夠他心疼。

而在建康,朝廷元日須舉行朝會,規模遠超平時,當群臣到齊之後,宮中火盆齊燃,群臣集體於太極殿前等待,皇帝於鼓樂聲中出來,百官伏拜,待鼓樂停,百官按品位高低依次獻禮,然後是謁者將王公至二千石以上的大員領入殿內,依次向皇帝獻壽酒,最後皇帝賜宴。

陸曄乘著四望車,緩緩行向宮城,去年一整年,說不上好,也說不上壞,陸氏雖然不是江東最強,卻是名聲最盛的文化士族,顧陸朱張,以陸為首。

本來按他的年齡,安安生生當個揚州大中正,享有清譽,安渡晚年是最好的選擇,但是兩天前,朝庭下詔封吳興沈充為蘭陵太守、平北將軍,持節,督青幽平冀四州諸軍事,並下詔命沈充伐徐龕,著下邳內史王邃、東海國相楊彥之、兗州刺史劉遐、淮陵內史蘇峻配合行事!

這個待遇可謂信重,平北將軍是正號將軍,楊彥那種蕩寇將軍之類的雜號將軍是不能比的,持節比假節又高一等,平時可殺無官位之人,戰時可斬殺二千石以下。

最後的督青幽平冀四州諸軍事雖是虛號,但另有詔,著下邳、東海國、兗州與淮陵配合,實際上是變相的授予節制之權,當然,在淮北那個地方光有詔命是沒用的,沈充能否節制以下四鎮,還要看他自己有沒有這個本事。

陸曄作為南士之冠,自有其立場,本來朝庭信重南人,授予領軍之權是好事,至於朝庭是否有分化王氏勢力的意圖不在他的考慮之列,司馬氏與王氏之爭,在南士眼裡,純屬狗咬狗,一嘴毛,巴不得兩敗俱傷呢,他在意的,是為何獨封沈充?

僅僅死瞭一子,憑什麼受此信重?

沈充是武宗出身,素來不入顧陸朱張等文化士族的法眼,況且沈充手段粗暴,時常凌虐鄉裡,若是沈氏借此壯大,對顧陸朱張都是威脅。

吳人雖與僑人不和,但其內部諸豪宗之間的鬥爭更加激烈,畢竟蛋糕就那麼點大,僑人又惹不起,隻能內鬥,你多吃瞭,我就要少吃,換誰都不願意。

說白瞭,陸曄不服,隻是朝庭是由刁協執政,連王導都避其鋒芒,他也沒法左右朝庭的決定,他希望能與其他三姓以及虞氏,紀氏等傢的傢主通個氣,商議個對策。

“郎主,宮城到瞭。”

正暗暗想著的時候,外面有仆役喚道。

“嗯~~”

陸曄點瞭點頭,在仆役的挽扶下,鉆出瞭牛車。

元日朝會,按規矩是集體入殿,宣陽門外,有瞭十來輛牛車,各公卿重臣按陣營喜好,各自聊著天。

“士光兄,你來晚瞭!”

遠遠的,陸曄就聽到虞潭的聲音,不禁邊走邊笑道:“忽然為人,何足控轉,達人大觀,物無不可,大人不取,意變其同,早來晚來,皆於門外等候,思奧何有來晚之言?”

虞潭笑罵道:“你這老犬,故弄玄虛,何必空發感慨?“

陸曄收斂笑容,問道:”思奧可曾聽聞沈充之事?“

”哼!“

虞潭的臉色不好看瞭,揮袖冷哼:”刁協老犬心性惡毒,淮北那是什麼地方,誘沈充去淮北送死,以此削弱我吳人實力,好行他的土斷之策,並借此離間我南士與大將軍,隻可惜沈充目光短淺,不識大體,如此頑愚之輩,死瞭也好!“

虞潭的看法倒是讓陸曄有些意外,不過再一想,也並非沒有道理,這時,突然有人驚呼:”那是什麼?怎會有如此之大的車駕?“

陸曄也抬頭看去,正見一輛碩大無比的馬車囂張的駛瞭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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