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六九章 大獲全勝

作者:上林春 字數:3301

諸葛恢望向瞭楊彥的方向,裴妃和荀邃說著話,袁耽的兩個妹妹圍著楊彥問這問那,袁耽和謝尚,還有桓溫目不轉睛的盯著臺上,荀灌在一旁笑吟吟看著楊彥。

突然他心中一動,問道:“阿龍兄,你說此次科儀是否那楊彥之搞的鬼?”

“這……”

王導也看瞭過去,本來把天師道的齋醮科儀與楊彥聯系在一起,顯然是滑天下之大稽,不過回想起楊彥的種種不合常理行為,哪怕老謀深算如王導,也不敢妄作否定。

好一會,王導才搖搖頭道:“一個寒門庶子,交遊倒是廣闊,此子不可以尋常視之,須及早控制在手,否則,隻能對不住王妃瞭!”

王導這還是不清楚淮北的劇變。

郗鑒的信使被殺,楊彥把信撕碎扔進瞭江裡,沈充吃瞭大虧,不好意思聲張,劉遐和蘇峻在本質上是流民帥,雖然也在楊彥手裡吃瞭不大不小的虧,但是向朝庭告狀隻會被手下視為軟弱,因此淮北發生瞭什麼,朝庭並不瞭解,甚至對沈充大殺蘭陵鄉人與大破石虎都不清楚,隻隱隱約約有些傳聞,如果讓王導知道瞭淮北的實情,恐怕說什麼也要把楊彥留在建康,不會再讓他過去。

畢竟淮北四分五裂,諸候各自為政是符合朝庭利益的,一旦淮北統一為一體,將比石勒飲馬長江更有威脅。

“阿龍,快看!”

這時,諸葛恢不敢置信的猛的向前一指。

“弟子拜謝眾仙神臨凡賜福,現恭迎火德真君,賜下火德!”

隨著鮑靚與許遜同時躬身施禮,祭壇中心的香爐中,煙火突地盛大,火星漫天彌漫,剎那間耀人雙眼,叫人不由自主地瞪目望去。

又是“轟”地一聲,平地起火,位於中間的一名年輕道人被大火包圍,卻不慌不忙,以袍袖曼卷,朗聲念誦著《老子五千言》。

“怎麼可能?”

陸老神仙與盧老神仙,面色劇變,站他們的角度,看的清清楚楚,這名年輕道人分明置身於火海當中,火焰熊熊,誦聲響亮!

他們不相信,真會有火德真君附體!

四下眾人亦眼巴巴看著,驟然一聲大叫:“火德真君,火德真君啊,這真是火德真君!”

“撲通!”

“撲通!”

臺下跪瞭一地!

王導等一眾士人自持身份,勉強沒跪,但心裡也是震駭莫名。

要知道,晉為金德,而火克金,火德真君下凡意味著什麼?顯然是改朝換代啊,不過這種事情,哪怕想到瞭也沒人會說,更不可能以此指責鮑靚和許遜。

這其實也是楊彥的伏筆,在合適的時候,可以用火德真君下凡在民間鼓造輿論。

按五行相生的原理,金生水,代晉之後就是水德,但晉室一堆爛攤子,楊彥不想繼承有關晉室的一切,是以將來的新朝,不是順取,而是逆奪,火克金!

祭壇上,鮑姑幾人靠邊圍成一圈,表面跟著頌經,實際上都略有些緊張的看著端坐於火中的許傑。

站他們的位置能看清楚瞭,火根本沒燒到許傑,而是在四周預設下油料,鮑靚借著深厚的功力,於施禮時袖子一揮,把香爐中的火星掃瞭出來,引燃油料,燒成一圈,看上去火焰熊熊,其實隻是在許傑的周圍燃燒,況且他身上還穿瞭用石棉,當時叫做火浣佈制做的衣服,就算有意外,也足以保障安全。

火浣佈在漢朝曾有記載,是西域進獻的神物,往後消失瞭,甚至在東漢時期,有一次朝會還虧門討論世間是否有火浣佈這等奇物,爭論不休,連皇帝都參與討論,最後不瞭瞭之。

真正重新出現,還要到南北朝時期,由於北魏的統一,與西域重開瞭商路,才以難以想象的天價買瞭火浣佈回來。

許傑剛開始也緊張的很,但燒著燒著,誒?沒事,這火浣佈確是神物,就這麼坐在大火中,一點都不覺得灼熱。

“嘿嘿,楊府君到底花樣繁多,我一定要留下,跟他學習紅塵煉心之法,絕不和大父回豫章的深山老林!‘

許傑一邊念著經,一邊暗暗念叨。

“小姑,我看到瞭什麼,我真不敢相信,那人就坐在火裡啊,一動都不動,該不是燒死瞭吧?”

人群的角落,一輛不起眼的牛車上,顧燚拉著陸蕙芷放聲叫喚。

陸蕙芷也是一眨不眨的看著火中那個青年道士,原來,世上真有神仙啊!

漸漸地,火勢漸滅,許傑從火中站瞭起來,目中泛出威嚴,掃視著下方的人群,依然眉目清朗,渾身上下,沒一點被火燒過的樣子。

鮑靚、許遜、葛洪一傢三口齊齊向許傑施禮:“弟子拜謝火德真君臨凡賜福,現恭送真君回歸天界!”

許傑突然一陣頭暈目眩,扶著額頭,身體一軟,許遜連忙把這孫兒扶在瞭懷裡。

眾人再次向南三叩首,祈福齋醮就此結束!

“鮑老神仙,鮑老神仙,弟子誠心皈依,求老神仙收下弟子,弟子願出十萬錢供奉三官帝君!”

“弟子願以舉傢之財,奉老神仙為師!”

成百上千的人沖出人群,紛紛跪向瞭醮壇,磕頭如搗蒜,顯得虔誠之極。

鮑靚擺擺手道:“爾等有向道之心,三官帝君及諸位仙神皆有感念,但神仙普照天地,以慈悲為懷,吸食宇宙精氣,怎會索取財貨?人間財貨於神仙又有何用?

與其供奉仙神,不妨拿出救濟平民,修橋鋪路,多做善事,積累功德,神仙自會賜福,若爾等誠心實意,擇日老夫天壇講道,授下仙法,感應天心,於冥冥中與仙神溝通,或有受符詔升仙之日。”

民眾沸騰瞭,居然還有不要錢的老神仙?以往的師君們是有多少要多少,多多益善,恨不能把人皮都扒光啊!

鮑靚與許遜既能請來神仙,又不收取錢財,比那些師君強的不知往哪裡去瞭,一時之間,罵聲四起,一罵天師道師君心黑騙錢,二罵自已瞎瞭狗眼!

‘兩條老犬!“

留意到四周射來的惡意目光,陸老神仙惡毒的咒罵。

盧老神仙小聲道:”此事定有蹊蹺,先避一避再說,待弄清楚瞭再來揭穿,讓信眾看看清楚!“

”哼!“

陸老神仙哼瞭哼,甩著袖子離去。

弟子們和盧老神仙疾步跟上。

”滾,滾!“

人群中滾聲如雷。

陸曄和一眾陸氏子弟也是面寒如霜,畢竟陸老神仙是他傢的啊,原以為辦個齋醮儀式能給陸傢長長臉,在民間加深威望,卻不料,竟搞成瞭這個樣。

陸傢財大氣粗,看不上鄉民進奉的那點香火錢,但陸老神仙在鄉裡愚民惑民,卻是掌握民心的一個重要手段,如今鄰郡的鮑老神仙大獲全勝,可想而知,吳郡的鄉民將會逐漸改信鮑靚,陸傢的根基也隨之漸漸松動。

甚至一旦陸傢在朝堂上失瞭勢,上百年的基業都有可能被鮑靚吞掉!

這絕對不是危言聳聽,江東鄉裡的爭鬥雖不如淮北鄉豪那樣直接血腥,卻也算得上殘酷,陸傢憑什麼傢大業大,真當文化士族就能鎮得住場子?

這種話可能連陸傢自己都不信,如果有瞭機會,周近的大戶會把陸傢分而食之。

今次陸老神仙大敗,對於陸傢的影響,在短期內隻是失瞭面子,而從長遠來看,涉及到瞭傢族的根基。

呼啦啦!

一群吳姓士人離席而去,甚至還有人罵鮑靚和葛洪什麼吃裡扒外,白眼狼之類的怪話。

待民眾渲瀉瞭小片刻不滿,葛洪兩手一壓,正色道:“諸君,請安靜,修道不在於錢財多寡,也不在於身份高低,上蒼隻看修者是否真心。

出傢也好,在傢修持也罷,隻須謹守戒律,與人為善,均能積累功德,上抵天心,守得瞭教,事瞭得君,方能為神仙所喜,今日兩位老神仙消耗甚巨,科儀到此為止,諸君,請回罷。”

人群陸續散去,兩個老神仙哪怕功力高深,也確實累瞭,不過心裡更多的還是興奮,這不僅僅是扳倒瞭陸老神仙的原因,也不僅僅與楊彥手段通玄有關,而是在排演的時候,楊彥就透過葛慧娘告之鮑姑表達瞭自己的意願,盡量不要收信眾的錢,教人行善積德。

而鮑靚和許遜皆是有慧根的人物,通過一場齋醮科儀,體會著民眾的尊崇與喜悅,自己也心頭歡喜,仿佛精神隨之升華,對楊彥的紅塵煉心之道竟有瞭些領悟。

鮑靚深深看瞭眼楊彥,率先踏下祭壇。

待眾人下去之後,楊彥命親衛把祭壇拆瞭,鋸成小塊分發給民眾,一來民眾信這個,畢竟是請瞭神仙的,拿回傢也能沾沾仙氣,越是焦黑的木塊越有人要,二來毀滅證據。

一般人可能看不出名堂,但是把祭壇留下,萬一陸老神仙等人回來察看,說不定就能尋出些蛛絲馬跡,倒不如分光拉倒。

果然,在雞籠山的一個山包後面,陸老神仙探出腦袋,恨恨道:“此子倒是謹慎,可越是如此,老夫越認為個中有詐!”

盧老神仙點頭道:“此事可從長計議,倒是陸老神仙你,再回吳郡怕是不可能,不如隨老夫暫去廣陵一避。“

陸老神仙眼裡恨意更濃,這是被逼的背井離鄉啊,再退一步說,就算鮑靚寬厚,不痛打落水狗,但是陸曄和陸玩必然放不過他,回吳郡早晚是個死。

“也罷!拜托老友瞭!”

陸老神仙猛一咬牙,隨即看向瞭張昭成。

張昭成的根基在蜀地,江東鮑靚聲勢再壯,也影響不到他,但他另有計議,也點頭道:“老夫暫去廣陵盤桓數日,你我即刻渡江,此地不可多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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