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四九章 鐵蒺藜

作者:上林春 字數:31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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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嶷多管齊下,展現出瞭他那豐富的攻城經驗,不愧是一代名將,望樓裡的諸人也是把一顆心提到瞭嗓子眼。

於藥卻是大喝一聲:“拋!”

立刻有軍士抬著籮筐,把一筐筐黑乎乎的玩意兒向下拋灑,這不僅刁協等人看不明白,就連以石虎以首的攻方諸將也大為不解,這才雞蛋大能把人砸死嗎?

這個念頭才剛剛冒出,就看到陣前滾作瞭一片,還間夾著轟隆隆的巨響。

一名獸皮漢子抱著腳跌倒,痛的滿地打滾,嘴裡罵罵咧咧,偏偏手還不幹凈,抓著同伴往地上帶,同伴跌倒的時候又絆倒瞭身邊的人,真是一倒一片,那些飛梯、攻城木與破城錐失手落下,砸著瞭自己,輕則筋斷骨折,重則當場被砸成瞭肉泥!

於藥讓戰士們潑灑的是按楊彥要求打造的鐵蒺藜,有四個尖銳的刺鋒,形如雞爪,每個刺鋒長寸許,中央有孔,可用繩穿聯,也可散著拋灑,守城時突然祭出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要知道,當時無論百姓還是普通士卒,幾乎以草鞋為主,還有人不穿鞋,一旦踩著鐵蒺藜,雖然一時半刻死不瞭,卻也喪失瞭行動能力!

踏著鐵蒺藜的第一反應是抱著腳跳,這一跳,另一隻腳又踏著瞭,隻能在地上翻滾,越滾沾的越多,渾身血肉模糊,慘不忍睹,偏偏一時死不瞭。

城下慘叫不斷,亂作瞭一團,於藥又一揮手,軍士們合力抬起大鍋,把一鍋鍋金汁澆下去!

金汁是糞便加水煮開,臭氣熏天,還因糞水污穢,極易造成感染。

楊彥對於藥是很看重的,這類人或許有各種各樣的壞毛病,但心思簡單,忠誠,在與於藥長談之後,仔細聽取瞭意見,又指出其中不足,並經數度演習,楊彥把守城重任交托於藥,自己在一旁督戰。

畢竟隨著手下將士越來越多,地盤越來越大,楊彥不可能每戰親臨,必須要挖掘培養一些靠的住的將才。

對當代名將,楊彥是不以為然的,隻有符合他的用兵理念,才會重用。

“嗷!他娘的,痛死老子瞭!”

“誰來拉老子一把,救命啊,不要走啊!”

伴著令人心悸的滋啦聲,城下的軍卒起瞭明顯的混亂,一支軍隊的戰鬥力不僅僅是攻必勝、戰必克,還在於令行禁止,處於不利境地時能沉著應對,宇文氏就是一群烏合之眾,遇上挫折立時自亂陣腳,並把混亂蔓延到瞭曹嶷部!

城下儼然成瞭人間地獄,攻城木與破城錐散落一地,淒厲的慘嚎令人頭皮發麻,甚至焦糊味夾雜著惡臭都飄到瞭望樓裡,眾人的面色青瞭又白,白瞭又青,喉頭陣陣劇烈蠕動,靠堅強的意志,才沒當場嘔吐。

鐵蒺藜加金汁,起到的效果遠遠大於弓弩,據於藥估算,被弓弩射殺的羯軍不會多於千人,而沿著城墻,一通鐵蒺藜加金汁,貼著墻根無人能站立,上千傷者翻滾哀嚎,比直接射殺更加震人心魄。

鐵蒺藜不斷的拋灑,在城腳鋪瞭厚厚的一層,連帶著沖車、木驢都受瞭影響,畢竟這兩樣大傢夥要靠軍卒在底下推著才能前進,滿地的鐵蒺藜,就是一層層的尖刺,隻能心翼翼的在車底清理,但地面並不光滑,血水讓泥土結瞭板,又黑燈瞎火,看不清,稍不留神,踏中就失去瞭行動能力,可車子還在緩慢前行,人一旦跌倒,隻能拖著,被鐵蒺黎刮出一道道的血,慘叫連聲,血盡才能身亡。

可以毫不客氣的,每前進一步,都是以血肉築成,在這裡,人命最不值錢,因為攻勢近乎於停滯,又給瞭城頭守軍從容射殺的機會,隔著一二十丈的距離,那一排排的短矢射下去,蒙著車體的生牛皮被擊出瞭一個個的孔洞,短矢透孔而入,肆意射殺著躲於其中的軍士與民夫。

甚至在城頭,都能聽到車體內那沉悶的慘叫。

有些沖車木驢裡的軍卒死光瞭,停於路途,還有些心神驚懼,轉身向回奔逃,可滿地的鐵蒺藜,踏中就倒,隻有個別弓弩手仗著掩護,勉強向城頭射箭。

一時之間,城頭氣勢如虹,每個人都充滿瞭必勝的信心。

“老子偏不信破不瞭此城!”

宇文乞得歸恨恨瞪瞭眼城頭,怒喝道:“上,都給老子上!一鼓作氣,攻取郯城,所有人不許後退,後退皆斬!”

這顯然是無腦打法,曹嶷都看不下去瞭,急勸道:“宇文將軍,此物雖犀利,卻不難破,可著人以木板墊於地面,再有拋灑下來的,以大竹束清掃,可保將士們暢通攻至城下,同時速與拓跋氏聯系,請其以騎兵列隊繞城飛射,掩護我軍器械上前。“

”娘的,你為何不早!“

宇文乞得歸回頭怒視向曹嶷。

“這這”

曹嶷懵瞭,這他娘的,他娘的他結巴瞭。

最終,隻是無奈的揮瞭揮手:“速請代王出兵!”

“諾!”

數騎疾馳而去。

不片刻,兩翼騎兵轟隆隆馳來,交叉從城下掠過,足有近萬騎,馬上的騎士幾乎不披甲,個個索頭,神情兇悍,陸續取出瞭弓箭。

戰馬可不懼鐵蒺藜,更何況戰馬不可能貼著墻根射箭。

楊彥現出瞭凝重之色。

繞城飛射的難度極大,可一旦掌握,就威力無窮,因為那連綿不絕的箭矢射上城頭,足以壓制城頭火力。

除瞭石虎的本軍,拓跋部、宇文部、慕容部與曹嶷都是仆從軍的地位,不過仆從軍的戰鬥力也有高下之分,眼前的拓跋部明顯要強於宇文部與曹嶷。

其實想想也挺心寒,宇文氏、拓跋氏與慕容氏都是鮮卑,石趙滅亡之後,鮮卑正式登上瞭歷史舞臺,一直到隋唐的數百年間,深刻的影響著中國的歷史進程。

在楊彥眼裡,五胡入主中原,真正入主始自於鮮卑,到往後的契丹、女真、蒙古與滿州,均是來自於草原東部,無不對漢民族構成瞭致命威脅,反是發源於草原中西部的匈奴、柔然、突厥諸族的威脅較低。

究其根源,還是草原東部水土肥沃,緊鄰漢族核心區,一旦突破幽燕,便是一馬平川的河北大平原,再過瞭黃河,可劫掠齊魯,同時因距離的因素,更易於獲得漢民族的文化。

而草原中西部民族南下,一是破雁門,走並州,但雁門哪能輕易攻取,況且並州多山,關隘處處,很難直接突破,二是走秦雍,距中原核心區較遠,沿途貧瘠,補給困難。

“放!”

“放!”

幾乎同時,城上城下下達瞭命令。

排排短矢射向騎隊,匹匹戰馬嘶鳴著貼地沖倒,馬上的騎士被甩飛,但是草原精騎對這一幕習以為常,不僅不懼,反而激發瞭兇性,紛紛怪叫著向城頭射箭。

“啊!”

陸蕙芷就看到,一名弩手面門被射中,借著滿弓投送的猛力、箭矢生生拉下一塊臉皮,箭尖從後腦透出,那名弩手捂著臉,從城頭栽瞭下去,不禁失聲尖叫起來。

絡繹不絕的箭矢射上城頭,弓弩手大多被射中面門身亡,還有些射中肩膀,手臂,雖不致命,但也失去瞭戰鬥能力。

衛生隊緊急行動起來,貓著腰,貼著城跺,披著厚厚的甲,戴著厚重的頭盔,把一名名傷員搬運下去,就地施救。

“放!”

於藥又一揮手。

立刻有軍卒奔向城墻內側傳令。

“三分之二弦,十斤彈!”

數枚石彈打出。

楊彥考慮到守城,還是讓工匠打造瞭投石機,投石機的技術難度在於梢桿,通常是由數根樹木的梢尖加動物膠與皮革揉制,工匠打造出兩百架投石機,蘭陵五十架,郯城一百五十架,根據需要,還可以臨時再造。

由於城頭地方狹窄,投石機沒法展開,因此佈置在瞭城墻後面,這又帶來瞭瞄準的問題,不過沒關系,楊彥參照現代炮兵射擊技巧,以梢桿的下壓程度推測距離,當然瞭,準確度和火炮沒法比,以投石機的普遍射程兩百步計算,誤差在十分之一左右,相當大瞭。

這幾枚石彈,是用於校正距離。

石彈劃出弧線,越過城墻,其中有一枚落入騎隊,當場擊翻數騎,其餘幾枚部打偏,可這就足夠瞭,有專人按照對照表向回大喊。

剎那間,數十枚石彈騰空而起,打上地面,轟的一聲巨響之後,泥土紛飛,碎塊迸射,也有落入騎隊,貫胸而過,活生生把人馬打成瞭兩段,人嘶馬鳴,慘叫不止。

這一輪齊射,足足打掉兩百來騎。

石虎目中現出奇光,贊道:“那楊彥之也是奇才,把投石機如此使用,尚是首次得聞,本將亦非無容人之量,今次若生擒此子,可以我國中公主尚之。”

也確實,投石機本是進攻性武器,用來守城超出瞭時人的想象。

石瞻因敗於楊彥之手,被石虎抽瞎瞭一隻眼,他不敢恨石虎,把所有的仇恨加諸楊彥頭上,這時聽石虎這種話,心中不快,哼道:“此子一而再,再而三與中山公為敵,怕是未必肯降。”

石虎冷冷看瞭他一眼。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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