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七三章 剎那白首

作者:上林春 字數:27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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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嶷的心越來越沉,雖然隔的遠,很難看清戰況,他也沒看到拓跋紇那被擒,卻是認出瞭騎著雪白大馬的慕容軍,正甩開部眾,策馬奔逃。

作為一名統帥,怎樣的情況才會棄下部眾逃走?分明是大敗虧輸啊。

“不!”

曹嶷突然驚叫,他看到慕容軍的後頸好象多出瞭什麼東西,身形晃瞭兩晃,就墜落馬下。

“使君,使君,快看山北!”

就在這時,身邊又傳來瞭驚恐的尖叫。

曹嶷連忙看去,頓時心裡撥涼,戰場上又出現一支軍隊,以輕騎先行,馳往堯王山以北,這分明是要斷自己回廣固的退路啊。

果然,輕騎約五千,在堯王山以北停瞭下來,步卒列成陣勢,迅速靠近。

這一刻,曹嶷就好象渾身被猛一把子抽空瞭一樣,一陣天旋地轉。

“使君!”

身邊諸將接住接住曹嶷。

“不礙事,本將”

曹嶷深吸瞭口氣,擺瞭擺手,卻是又有人驚呼:“使君,你你的須發!”

曹嶷低頭一看,呆住瞭!

他的年齡在五十來歲,本不算但長期的戎馬生涯與富貴生活給瞭曹嶷一副好身板,就和蔡豹一樣,老當益壯,五十來歲看上去如四十許人,須發不能說油光黑亮,也是大半黑,而此時,他的胡須已經全白瞭。

古有伍子胥一夜白頭,今有曹刺史剎那白須!

就這一看的功夫,曹嶷仿佛垮瞭,精氣神一抽而空,真如一個老人,癱在瞭眾將的懷裡。

“使君!”

眾將齊聲疾呼。

”罷,罷!“

曹嶷虛弱的搖瞭搖頭:“事到如今,老夫已沒瞭丁點勝算,再戰下去,徒叫將士們白白送命而己,老夫於心何忍,傳令,放下武器,向東海軍就地投降,你等也可有個好歸宿,降瞭罷。”

“使君!”

眾將又呼,可這一聲中,多少帶上瞭些輕松。

局面已經很清楚,沒人願意和東海軍死磕,降瞭就算不被重用,至少能活著,劉遐因與楊彥結瞭怨,全傢被斬盡殺絕不算,連帶彭城軍的中高層也被清洗瞭一遍,這何嘗不是一種威懾呢?

這就是明白告訴各傢兵將,必要的時候,勸一勸自傢主公,莫要一條道走到黑。

再回過頭一想,好象曹嶷和楊彥也沒有解不開的死仇,在郯城還有過並肩戰鬥的經歷,那些降將的傢眷也活的好好的,投降不怕被清洗。

“傳使君令,放下武器,向東海軍投降!”

有將領迫不及待的傳令。

青州軍本就是硬撐著,這一接到命令,誰會吃飽瞭撐著再戰下去,於是紛紛扔下武器,就地受降。

“將軍,那姓曹的軟蛋降瞭,我們怎麼辦?”

隔壁的動靜瞞不過乞活軍,蘇福急的大叫。

薄盛如墜冰窯,手腳冰涼,曹嶷投降,意味著他失去瞭任何倚仗,乞活軍成瞭孤軍,扣除戰損,還剩下的兩萬多人陷入瞭極度危險的境地,不過他到底從並州起傢,轉戰十來年,心志堅毅,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打量瞭眼戰場形勢,便道:“鳴金收兵,退往堯王山。”

“什麼?”

部將驚呆瞭,他們都以為薄盛也會下令投降呢,卻沒想到居然是依山頑抗。

如果廣固尚在,堯王山與廣固一南一北,互為倚仗,固若金湯,可曹嶷已經降瞭楊彥,東海軍即將開進廣固,堯王山成瞭孤山,東海軍不須進攻,隻要在山下團團圍困,那馬謖敗走街亭舊事立將重現。

薄盛解釋道:“本將難道不想給大傢一條活路,但是別忘瞭,我們是乞活軍,是流寇,是賊,若是輕易降他,他會怎樣對待我等?打散瞭重編?還是解甲歸田?

我等拼搏半生,如此結局,誰能甘心,故而本將把弟兄們撤回堯王山,就是告訴楊府君,咱們乞活軍是一個整體,在朱虛,他不就是想收編我等麼,今日即便降瞭他,也是一個整體,不可能接受被打散的命運,隻要咱們兩萬多兄弟用同一個聲音說話,楊府君也得掂量掂量。

眾將想想也是,隻有作為一個整體投降,才能最大程度的保住現有的權勢和利益,不然被打散進東海軍,誰理你?

於是紛紛點頭稱是。

乞活軍如潮水般退往堯王山,蔡豹愕然道:“薄盛怎麼回事,鮮卑人近乎被全殲,曹嶷也降瞭,難道他還不死心?”

“他在作死!”

楊彥嘴角浮現出瞭一抹冷意,揮揮手道:“走,咱們去見見曹嶷。”

其實不用楊彥過去,曹嶷已經來瞭,卸瞭甲,隻著內袍,滿頭白發,腳步蹣跚,走路顫顫巍巍,滿臉的悔恨之色。

“罪將曹嶷拜見楊將軍!”

撲通一聲,曹嶷跪瞭下來。

講真,楊彥見著曹嶷都是大吃一驚,去年的曹嶷,須發皆黑,精神飽滿,而今年,臉上皮膚松垮,配上那花白的胡須和頭發,活脫脫就是一個耄耋老者。

原本楊彥有把曹嶷打發去修路的打算,可看著曹嶷變成這樣,終歸是不忍心,略一沉吟,便道:“你可有話要說?”

“哎”

曹嶷重重嘆瞭口氣:“若是再給罪將一次機會,罪將於去年就該將青州奉上,可惜,悔之晚矣,想罪將戎馬一生,少年征戰,不知不覺,須發已白,回首往昔,除瞭未能及早歸降將軍,並無遺憾,隻求諸罪歸於罪將一身,請將軍留我傢人一條生路。”

楊彥淡淡道:“你這一生,有過亦有功,受石勒官爵,奉胡虜為主,大是大非不明,但在你主事青州期間,青州民眾多少能過些安定日子,這樣罷,本將算你功過相抵,你去郯城養老,按五品官待遇授田宅。“

曹嶷大喜,拜伏在地:”多謝將軍,多謝將軍!“

”哎“

蔡豹也嘆瞭口氣,神情唏噓,曹嶷與楊彥為敵,結果失去瞭一切,去郯城養老已經是楊彥心慈手軟瞭,而自己與楊彥結識於微末,一路走來,受其重用提撥,這真是一念之差啊。

看著曹嶷的落泊樣,蔡豹心生不忍。

楊彥則是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很多人本該死瞭,卻因他一直活著,如蔡豹、徐龕、於藥、曹嶷、王敦,甚至還有裴妃。

如果沒有楊彥,歷史上的裴妃過江沒幾年便香消玉隕,司馬沖是於裴妃死後才繼瞭東海王之位,而如今的裴妃,活的滋潤的很。

同時還有些人本該活著,如劉遐、蘇峻、祖約,卻因著他,過早的從歷史舞臺退幕。

他不清楚,還有哪些人的命運會被自己影響。

“將軍,將軍!”

這時,於藥興奮的拖著個人大步跑來。

“將軍!”

於藥把那人往地上一推,重重拱手:“將軍,逮著條大魚啊,此人乃拓跋紇那,代王親弟。”

憑著良心講,楊彥對於是否生擒拓跋紇那並不在意,通過河北傳來的零星消息,可以得出羯趙近期有對拓跋氏動手的結論,這一開打,便是不死不休,即便得慕容部相助,最多也是相持著,拓跋氏再也沒有能力把手伸向黃河以南,逮捕拓跋紇那,就好象抓瞭個日本王子,沒有任何價值。

不過在明面上,楊彥又不能表現出對拓跋紇那的輕視,否則會挫傷手下將領的積極性,於是哈哈一笑:“竟是拓跋紇那,抬起頭來,讓本將看看。”

拓跋紇那抬起頭,滿臉的不憤之色。

“好!”

楊彥違著心叫瞭聲好:“果然是拓跋紇那,先送回郯城,嚴加看管,待與惟氏聯系上瞭再行處置。“

”哼!“

拓跋紇那重重一哼,被兩名千牛左衛押瞭下去。

韓晃也回來瞭,滿臉羨慕,雖然暫時楊彥沒給於藥封賞,不過他直覺的預感到,大封賞快來瞭,由於江東劇變,東海王將登基,全軍再以東海為名會非常尷尬,更名已刻不容緩,楊彥也許會借機稱王,屆時必大封群臣,以於藥的功勞,封候不成問題,這可是羨煞瞭他啊。

柳蘭子卻也是輕哼一聲,畢竟女人是敏銳的,她一眼就看出瞭楊彥的言不由衷,暗啐一聲虛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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