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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是麥粥煮野菜,全傢近十口的晚餐,居然被自己失手打碎瞭,哪怕跌的七暈八素,宋褘也很快就從劇痛中嚇醒,呆若木雞,伏在冰涼的地面上。
“哼!”
一名儒子站出,冷哼一聲:“宋姬你究竟心存何意,王妃失手摔著瞭你,你就打碎飯食泄憤可是?”
“好你個惡毒女子,把飯食灑瞭,咱們這一傢子吃什麼,難不成要活活凍餓而死?”
又一名良娣指責。
“不,不,妾不是故意的,妾……妾願受責罰!“
宋褘忍痛爬起,求饒的眼神望向瞭司馬紹與庾文君夫婦,心裡也湧起瞭難言的悲哀,這兩個女子都曾是妃嬪啊,雖然不是響當當的士傢女子,卻也是豪強庶族出身,平時裡穿金戴銀,錦衣玉食,而如今,自己隻是失手打碎瞭一鍋粥,就如個街邊俗婦般跳出來叫罵,她不明白,不就是日子苦瞭點麼,又何至於此?曾經的修養與儀度哪裡去瞭?
其實這類瑣碎傢務本不該宋褘做,隻是一來院子裡缺少人手,因守卒克扣的原因,那數十名隨從不得不分出大半去城外開荒種地,難免人手不足。
二來庾文君敵視宋褘,下面的人又是庾傢派來的,是庾文君的傢仆,自然對自傢女郎的用意心領神會,有意無意的刁難宋褘,最典型的,便是每到操持傢務之時,婢仆都會避開,這一傢十個人,宋褘地位最低,她不做誰做?漸漸地,宋褘淪為瞭婢仆一般的存在。
第三點與司馬紹的放縱有關,所謂愛到極致便是恨,這句話在宋褘身上得到瞭完美的詮釋。
或許古人都喜歡拿自己與前任比較,劉曜就問過羊獻容他比之惠帝如何,司馬紹也曾問宋褘他與王敦相比如何,宋褘能怎麼說呢,自然是貶低王敦,抬高司馬紹,本來是沒問題,可司馬紹由王敦親手廢去,這就是大問題啊。
被不如自己的人拉下瞭皇帝寶座,這難道不是滿滿的諷刺?更何況司馬紹不舉,而王敦的身體日益強壯,那卑微的自尊心被無限放大,他總感覺,宋褘看他的眼神帶著別樣的意味,仿佛在責問他,誰才是真男人?
在猜疑與自卑的雙重效應之下,司馬紹不出意外的對宋褘由愛轉恨,他再也看不得宋褘的優雅與美貌,隻有把宋褘打落雲端,才能獲得心理上的平衡。
司馬紹的幾個妻妾,跟他的時候都是處女,沒有經歷過別的男人,沒有比較就沒有發言權,除瞭司馬紹,她們並不清楚別的男人是什麼滋味,而宋褘曾是王敦的女人,可以比較,這就是宋褘的原罪。
因此看著宋褘的淒慘模樣,司馬紹的心裡,竟有種邪異的興奮。
伏在冰涼的地面,宋褘一動都不敢動,疼痛與委屈,讓她的淚水蓄滿瞭眼眶。
“阿母~~”
終於還是小公主司馬興男不忍,扯瞭扯庾文君。
“罷瞭罷瞭!”
庾文君很不耐煩的揮瞭揮手:“宋姬你起來罷,去讓老六一傢做飯食送來。“
”多謝王妃!“
宋褘施禮稱謝,就要離去。
先前那個良娣卻是冷哼一聲:”王妃寬厚不與你計較,但做錯瞭事不能不罰,其實呀,也不算懲罰,就是給你長個記性,提個醒,免得下次再犯,飯食做回來你不要吃瞭,你若是餓瞭,地上就有,嗯?“
宋褘渾身顫抖,因為是粥,並不是固體米飯,全淌到瞭地面,她要吃的話,就得從地面刮起,一點點的吃,吃到雪水倒是其次,更主要是羞辱!
但她什麼都沒說,頓瞭頓之後,快步離去。
……
不片刻,仆役送來瞭飯食,依然是野菜煮麥粥,全傢圍著柴火吃的滋溜響,確實是餓瞭,哪管這玩意兒有多難吃,實際上光吃這個很難吃飽,當時撐肚子,沒一會兒就餓,可縱是如此,也沒有宋褘的份,雙手緊緊抱在胸前,縮在墻角,感受著那火焰微弱的餘溫。
誰都沒註意到,街對面的宅子,二樓的一個漆黑房間裡,正有一支望遠鏡洞悉著一切。
“真是太欺負人瞭,柳將軍,我真不敢想象,堂堂皇後王妃,竟會如市井俗婦般惡毒刻薄,一傢子的勞作,憑什麼由宋褘一個人承擔,不就是失手打碎瞭飯食麼?何至於此?”
一名女千牛衛放下望遠鏡,氣憤道。
又一個哼道:“說到底,還是紅顏禍水唄,那宋褘雖然年紀不小,但確實是個美人兒,一舉一動,風韻天成,再看那黃須兒的妻妾,除瞭庾文君尚可,別的就是加一起也抵不上宋褘,黃須兒還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呢,誒?柳將軍,大王身邊沒什麼人服侍,這次回襄陽,不如把宋褘獻給大王算瞭,大王待人溫和,必會善待宋褘。”
“別羅嗦,小心看著,或許今晚就會動手!”
柳蘭子狠狠一眼瞪去。
十日前,以荀虎和柳蘭子為首的千牛衛扮作商旅混入瞭潯陽,可能王敦真存有借刀殺人的心思,除瞭守軍被陸續調往江州方向,對門禁的盤查也極為松馳,基本上給錢就能進,恰好方便瞭千牛衛們。
在王府對面,荀虎以巨資租下瞭一處宅子,房主二話不說,拿瞭錢就搬走,部分人安置下來,監視王府,還有部分安排在左近,另在城外,留有百人作為接應,等著刺客動手瞭。
這幾日,陸續有人在王府附近晃蕩,還向仆役或守門軍卒悄悄打探著什麼,因此柳蘭子才敢做此斷定。
夜漸漸深瞭,因寒冷,司馬紹一傢飯後早早上床,院裡一片漆黑,卻是不知過瞭多久,一名女千牛衛低呼一聲:“來瞭!”
就看到數十條黑影靠近瞭王府,稍作比劃,分出十餘人奔往四周,隨即一人撥出單刀,熟練的刺入門逢,運勁一挑,啪達一聲,門杵被挑成兩截,摔落地面。
“何人來此?”
守門的幾名軍卒光問瞭聲,還未從屋子裡出來,就有一群黑衣人沖進去,端著弩,十餘箭射出,當場射殺,緊接著就向院落四處奔走。
“柳將軍,我們要不要進去?”
身邊有女千牛衛問道。
柳蘭子略一遲疑,就搖瞭搖頭:”先請荀將軍肅清外圍,等等再去。“
”諾!“
女千牛衛施禮離去。
……
雖然早早上瞭床,但縮在冰凍的被窩裡,很難入眠,司馬紹因不舉,很久沒和妻妾同床共寢瞭,此時便是身上蓋的厚厚實實,撐著兩眼,望向那漆黑的屋頂,一幕幕往事閃現。
有他獲封東中郎將,鎮守廣陵時的意氣風發,有被封為太子時的躊躇滿志,有迎娶庾文君時的欣喜,有初見宋褘時的心動,還有老父晏駕時的悲傷,當然瞭,最讓他忘不瞭的,還是被廢的那一幕。
每一個夜晚,他隻有靠回憶才能打發時間,想著想著,就想到瞭宋褘身上,雖說之前宋褘的狼狽模樣給他帶來瞭一種變態的快感,可宋褘畢竟是他曾經深愛的女子,那哀婉無助的眼神讓他的心漸漸地軟瞭下來,再想到宋褘至今未食,那單薄的身體能否挨過寒冷冬夜?
一絲悔意不禁生出。
‘罷瞭,罷瞭,少吃一頓不至於餓死,自明日起,朕對宋姬好一點便是!’
司馬紹終究拉不下面子去探望宋褘,如是安慰自己。
“喀啦!”
可就在這時,門似乎響瞭。
“宋姬!”
司馬紹低呼一聲,略有些期待的從榻上坐起,他認為是宋褘來向自己賠罪,訴苦,重新獲取自己的寵愛。
果然,門徐徐推開,卻不是宋褘,而是幾道壯碩的身影。
“誰?“
司馬紹一驚。
”啪!“的一聲火石輕響,火把被引燃,屋中大放光明,這幾人均是身著黑衣,黑巾蒙面,背著弓箭,挎著腰刀,還有一人手上有個托盤,盤中放著一個酒壺和一尊酒杯。
司馬紹頓時脊背撥涼,此情此影,哪怕沒經歷過,他也不陌生,這分明是要鴆殺自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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