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好友都市放牛1983的月票,好友寒乙的兩張月票
錢鳳深切的體會到瞭李班那絕望的心情,或者嚴格來說,還不如李班,畢竟成軍戰敗是個漸近的過程,而自已的戰敗就在須庾間,反差之大令人無法接受。
“撲哧!”
錢鳳隻覺天昏地暗,自己居然又被算計,想到將近一年的謀劃為別人做瞭嫁衣裳,又急又怒,一口鮮血再也忍不住的噴薄而出,整個人也仿佛蒼老瞭好幾歲,身形搖搖欲墜。
“士儀,士儀,先退走!”
魏乂虎呲目裂,扶住錢鳳就向外跑。
這話落在耳裡,就好象世上最刻薄的嘲諷,不久前,李班李驤也是倉皇而逃,那時他看著李班以及身邊部將那驚惶的表情,還捋須微笑呢,可一轉眼,就落到瞭自己頭上,於是又一口鮮血被激瞭出來!
“將軍,咱們快跑,隻要逃回夷道今湖北夷都,有城池尚可抵擋一下!”
一名部將從另一邊架住錢鳳,急的幾乎是吼瞭出來。
“將士們因錢某而亡,此役兵敗,又陷丞相於絕境,錢某有何面目茍活於世?你等降瞭罷,明軍素來不殺降,至少可得活命!”
錢鳳先是低聲喃喃,然後越說聲音越大,待得說完,猛一把推開眾人,撥出佩劍,往自己的脖子抹去。
“錢士儀,你做什麼?”
魏乂眼疾手快,一把搶住錢鳳手腕!
眾將一湧而上,圍著錢鳳就要把他架走。
“錢某不走,錢某不走!”
錢鳳劇烈掙紮,可哪能掙脫,隻是死賴在原地。
這時,北方又有一團稍小的沙塵揚起,擺明瞭有騎兵直撲而來!
將領均是面如死灰,想走也沒法走瞭。
“錚!”的一聲,一名部將撥出佩劍,喝道:“弟兄們,上,和他們拼瞭!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回來!”
“殺!”
錢鳳身邊的數百人紛紛撥出兵器,卻是迎面一聲暴喝:“大王在此,還不速速受降?”
明王?
楊彥之?
在平日,如果問起在場的荊襄眾將最恨誰,那肯定是楊彥,是楊彥兩敗荊襄軍,毀去瞭他們的未來,但是楊彥真出現在瞭眼前,看著那黑盔黑甲,頭頂一抹紅纓的俊秀面孔,又恨不起來瞭,還額外多帶瞭種本能的畏懼。
這是弱者對強者的顫栗,不處於同一個層次上!
更何況是他們算計楊彥未成,被反過來算計,又怪得瞭誰?
錢鳳更是神色復雜的盯著楊彥,一幕幕往事從心底流淌,最終匯聚為瞭一聲嘆息。
“罷瞭,罷瞭,放下武器!”
乒乒乓乓聲響起,眾將自覺或不自覺的扔下瞭刀劍,目光空洞的站著。
楊彥領著千牛衛緩緩馳上前,一一巡視著荊襄諸將,當那目光掃來的時候,每個人都仿佛承受著千鈞重壓,竟不敢與之接觸,紛紛低下瞭腦袋。
“嗯”
好一會兒,楊彥望向錢鳳,問道:“當初在蘭陵效野,孤曾問你願否隨我,今日再問一句,可願降我?“
剎那間,錢鳳的臉面現出瞭難以掩飾的掙紮之色,從理智上講,他應該降瞭明國,但是與楊彥為敵多年,突然就降瞭,他的心裡總有一種難言的排斥。
而且他還隱隱有一種諸葛亮的心態。
諸葛亮為何不投曹操?
曹操手下名將如雲,謀士如雨,郭嘉、荀彧、賈詡等名臣並不弱於他,投靠過去或會受重用,卻很難被倚為支柱,而劉備手下缺人,投劉備與投曹操的地位不同,雖受劉備猜忌,但是劉備也離不瞭他。
錢鳳也是如此,楊彥手下的人才越來越多,因著沈充的緣故,早在幾年前,錢鳳就拒絕瞭楊彥的招攬,現在再去,他很難找到適合自己的定位,更何況楊彥不需要謀士,任讓跟在身邊,幾乎一謀未出,想想就讓人心寒。
郭誦看著錢鳳的模樣,頗有種同病相憐之感,不由嘆道:“錢先生,當今天下,大勢漸明,王孰敗亡隻在早晚,你若是孤身一人,為之赴死倒也罷瞭,但你能放心得下長城的族人?
大王曾說過,後漢的覆亡標志著舊有秩序的瓦解,而如自三國的百多年亂世,是新秩序構建中不可避免的動蕩,在這過程中,個人,乃至傢族渺小如塵埃,稍有不慎,便是傢破人亡之局,錢先生可回想下,自晉室定鼎以來,有多少門戶毀於戰亂?
你錢氏能安居於長城,全系於你一身,你若去瞭,族人何安?今郭某言盡於此,還望錢先生好自為之。“
楊彥贊許的看瞭眼郭誦,便道:”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歷史車輪滾滾輾過,豈是人力能抗?五年前你不願降我,孤不怪你,但今日,若你還一味愚忠,那孤隻能說看錯人瞭。“
錢鳳驀然一震,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不就是三國演義的開篇語麼?自己竭力相抗,與擋車的螳臂何其相似?
罷瞭罷瞭,自己也對得起丞相瞭!
錢鳳重重嘆瞭口氣,拱手道:“承蒙大王不棄,鳳乞降!”
這本是異常羞愧的一句話,但在出口之後,錢鳳就如放下瞭包袱,心頭一松,渾身透出一種舒泰感。
“好!”
楊彥點瞭點頭,目向移向魏乂,問道:“你可願降孤?”
“罪將魏乂,拜見大王!”
魏乂猛一咬牙,拱手施禮。
楊彥繼續看去。
“我等參見大王!”
連錢鳳和魏乂都降瞭,眾將也隻能齊齊施禮。
楊彥並未急於進軍巴東,在收攬瞭眾多降兵降將之後,就地安營,整編軍卒,而夷道存有荊襄軍的糧草物資,楊彥又命郭誦領兩千騎會同魏乂率三千降卒奔往夷道,取來糧草。
經過緊急統計,共獲得降卒近四萬五千,其中有超過八千屬於原成軍,在被荊襄軍俘獲之後,一日之間又落到瞭明軍手上,讓人不得不感嘆世事之離奇。
由於當場繳獲瞭部分糧草物資,全軍渴盼已久的熱飯終於來瞭,當天晚上,全軍享用著熱騰騰的米飯,雖然沒什麼菜,但也吃的香噴噴。
錢鳳暫時被任為瞭參軍,與荊襄降將一樣,反對炒米糊大感興趣,一邊喝著,一邊問道:“請問大王,北方諸胡南下是否確有其事?”
nn哈哈笑著接瞭過來:“此乃大王所使疑兵之計,否則又何以挑動你軍與成軍內哄”
nn洋洋得意的訴說瞭來龍去脈,包括對王敦和李雄形勢的分析,歸納瞭不得不戰的理由,聽的一眾荊襄軍將士嘆息不己,這怎麼說呢,隻能說楊彥切實把握到瞭雙方的命脈,自己極盡小心,仍是被糊瞭過去。
不過錢鳳倒是面色微變。
楊彥問道:“可是擔心諸胡真會聯手?”
錢鳳拱手道:“看來大王也想到瞭此點,若是平時說劉曜會與石勒握手言和,那鳳隻以為是個笑話,但今時之明國已不同於往昔,一旦大王取下巴蜀,北上秦雍,再由武關出兵配合攻打關中,劉曜覆亡指日可待,匈奴若去,羯人安得獨善其身?
倘若羯人再滅,鮮卑又何去何從?
故鳳以為,大王所佈謠言,極有可能成真!”
周圍一片安靜,紛紛望向瞭錢鳳,倘若真是如此,這無疑將是明國自建立以來的最大一場危機。
“呵”
楊彥呵的一笑:“如此說來,倒是孤提醒瞭石勒劉曜之輩,士儀既然想到,可有對策?”
錢鳳精神一振,降就是降,他還不至於反復,自然希望受重用,他引出這個話題,也是經過一個白天的思考,越想越有可能,才向楊彥提出。
於是再度拱瞭拱手:“諸胡矛盾重重,既便聯手,也非短期所能為之,需要整合內部矛盾,需要停戰休兵,需要調解仇怨,還要互建信任,今冬理該不可能南下,最快也要明冬尚可”
正說著,錢鳳現出瞭懊惱之色。
是啊,自己當初怎麼沒想到呢,諸胡南下哪有那麼容易?如能靜下心來細細分析,又怎可能教明王得瞭漁翁之利?
。妙書屋: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