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三一章 聯袂施壓

作者:上林春 字數:27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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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紹心裡也是猶豫難決。

從內心來講,羯人登岸突襲江東士族,他是樂見其成,但他幾經廢立,早已不是當初那個滿腔情懷的黃須小夥子,不可能意識不到個中的兇險,很明顯,羯人於石虎戰敗之後,形勢不妙,欲把自傢拖下水。

現今自己成瞭獲益者,那是黃泥巴落褲襠,不是屎也是屎,在各方指責下,有口難辯,或有可能自暴自棄,與羯人南北夾攻明國。

但是這麼大一顆香餌,叫他吐出去又很難,畢竟他已經與士族撕破臉瞭,如兵敗的話,被廢都是好的,一杯鴆酒瞭此殘生也極有可能。

自打與陶侃合兵,突襲士族聯軍時起,他就沒有退路瞭,隻能拼死一搏,收江東錢糧兵卒,與明國劃江而治。

好一會兒,司馬紹轉頭問道:”奴輩上岸,怎無人得知?”

庾亮道:”華亭位於江口,蘆葦連天,原有幾傢小族於此熬煮海鹽,可自明國以大量平鹽價供應江東以來,因無利可圖,紛紛散之,故瞭無人煙。

臣猜測,奴輩當是泛海而來,藏身於蘆葦蕩中,趁冬季原野無人,晝伏夜出,而朱傢位於山區,人煙更稀,有利於隱匿行蹤,故有朱傢破門之禍。”

庾亮的猜測,雖不中,亦不遠矣,羯趙沒有成建制的水軍,隻能征用商船民船南下,雖有凜冽北風作為助力,可海面波濤洶湧,傾覆者十之三四,劉鷹原準備瞭兩萬卒,到瞭地頭,隻收集到不足一萬五千,因海面的偏北大風要到年後才會漸漸減弱,短時間內沒法回返北方,隻能藏身於蘆葦蕩中,掐著時間,直到東南風漸起,天氣漸漸轉暖瞭,才派探馬潛出蘆葦蕩,尋找襲擊目標。

因泛海而來,沒有馬匹,直接奔赴兩軍的戰場,那是找死,隨便哪一方,扯出名份大義的旗幟,就讓他萬劫不復,而吳郡雖然距離華亭不遠,可陸氏根深蒂固,又地處平原,人口稠密,要想隱匿蹤跡根本不可能,故而遠在故鄣的朱傢進入瞭劉鷹的視線。

朱傢雖在顧陸朱張四大姓中,實力最弱,卻又強於別傢,攻打朱傢的難度不算大,還能獲得大量補給,掠得丁口女子作為人質。

況且朱傢位於山區,與外界往來不便,短時間內不怕有增援。

於是劉鷹領著人馬,晝伏夜行,摸入故鄣山區,趁夜突擊,一舉擊破朱傢,斬殺數萬人,掠朱傢直系三百餘口與近五千女子做為人質,並獲得瞭大量金銀、佈帛、糧食,及兵甲箭矢,可謂收獲豐厚,後又傳來瞭晉室大破士族聯軍的消息,說明任務已大體完成,欣喜不己。

“還望陛下速作決斷!”

庾亮見司馬紹不吱聲,大體也能猜出司馬紹的猶豫,於是開聲催促。

司馬紹眉頭一皺,他實在是不願放棄這大好局面。

這時,有宦人在外拱手:“陛下,卞公、溫公、鐘公侍中鐘雅、桓公與謝公求見。”

來者皆為未參與司馬紹和士族爭鬥的僑姓士人,也沒在市易行中虧錢,雖然楊彥掠人錢財的手段令人發指,但其後司馬紹的應對更使其大失所望,故索性不再上朝奏事,兩年下來,也算享瞭清福。

司馬紹暗道一聲不好,很明顯,這幾人是來向他施壓的,可是又不得不見,於是揮瞭揮手:“宣!”

“諾!”

宦人施禮離去。

不片刻,卞壼、溫嶠、鐘雅、桓彝與謝裒聯袂而入。

“臣等參見陛下!”

五人略一施禮,卞壺便直言道:“不知陛下可知羯賊已於華亭上岸,襲破故鄣朱氏一事?”

“朕剛剛知曉。”

司馬紹硬著頭皮道。

卞壺又道:“陛下如何處置?”

司馬紹心裡暗生不快,卞壺的辭鋒中透著咄咄逼人的意味,這是臣子對主上的態度麼?頓時哼瞭聲:“卞公以為朕當如何?”

卞壺道:“陛下與江東士族之爭,臣等不便置喙,但羯賊既已侵襲江東,便姑息不得,臣請陛下收兵,由我等為陛下與江東士族居中斡旋,想那茂弘王導表字、士光與君孝等人俱是深明大義之輩,必願止弋,合兵共擊羯賊。”

鐘雅也道:“陶公亦非不明事理之人,理當贊同,此亦為調節兩傢紛爭之契機。”

“這”

司馬紹正為此事猶豫不決,讓他現在收兵,大好形勢一朝喪盡,他怎能甘心?

其實程遐有句話沒有說錯,司馬睿與司馬紹父子並不是太恨石勒,沒有石勒在寧平城全殲瞭司馬越諸子與越府幕僚,哪有他父子倆的今日?

所謂的不與劉石通使,是做給人看的。

正如祖逖,被元帝忌憚,施加諸多掣肘,但祖逖與石勒通商,元帝偏偏不拿此事定祖逖的罪,這就很有門道瞭,說明與劉石通使是受朝庭默許的,所謂的不與劉石通使,隻是空言泛泛而己。

“陛下,若不立即止弋,羯賊還將為惡,陛下在猶豫什麼?”

卞壼再次厲喝。

別看卞壼是臣,司馬紹是君,但卞壼一身正氣,橫眉怒目,司馬紹居然心裡一悸,一絲懼意生瞭出來。

“陛下,不可!”

殿外傳來瞭腳步聲,西陽王羕疾步奔入殿中,揮手阻止。

在聽得卞壼等僑姓閑臣往苑中趕來的消息,西陽王羕就知道必是來向司馬紹施加壓力,於是匆匆趕來。

西陽王羕與南頓王宗是兄弟倆,同為王之亂中,汝南王亮的第三,第四子,兩人的關系也最為親善,南頓王宗在前線領軍作戰,他則留在建康,輔佐司馬紹。

“為何?”

卞壼冷眼看瞭過去。

西陽王羕拱瞭拱手:“我軍於前線,已經大破士族聯軍,據四弟傳來消息,王導子王長豫,王舒子王允之,陸曄長子陸堪,顧和子顧淳及各傢子弟十餘人皆沒於此役中,縱使主上有心和解,王陸顧諸族也必不幹休,故陛下何必行那婦人之仁,應當與陶公一鼓作氣,先鏟平各傢再說,至於那此許奴輩,泛海而來,又有多少?待得陛下平定江東,盡收兵甲,再行鏟除亦不為遲。”

“一派胡言!”

謝裒大怒道:“有外敵窺伺於旁,你竟還竄唆主上內鬥,簡直是不識大體,當年你父便是如此,至你兄弟倆,亦是如此,難怪你司馬傢丟失大好中原,偏安一隅,茍延殘喘,豈是無因?”

“放肆!”

西陽王羕毫不示弱的大怒:“你等識君之祿,非但不忠君之事,反而施壓主上向逆賊服軟,是何道理,嗯?”

桓彝向司馬紹拱瞭拱手:“陛下,外間已有傳言,說陛下與羯賊密訂盟約,陛下應身體力行,予以澄清,以免坐遭小人口實。”

“你你”

司馬紹也是氣的臉通紅,顫抖著聲音道:“你等幾個,簡直是放肆之極,朕怎可能勾結奴輩?”

卞壼本就性格剛硬,聽得這話,索性豁出去瞭,冷聲道:“勾與不勾結,還須陛下自證!”

“好,好,好!”

司馬紹簡直是氣的不行,難道三個好,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來。

西陽王羕眼裡兇光一閃,便道:“陛下,何須與之多言,當初陛下被廢,此輩無一人出面為陛下說公道話,現陛下形勢大好,又趕來逼迫陛下收兵,照臣看,此等幾人雖明為曠達,實則暗結叛逆,臣請陛下著宮中宿衛拿下,明正典刑,以儆效尤。”

“哈哈哈哈”

卞壼仰天狂笑道:“主上不納忠言,反寵信小人,坦衣牽羊不遠矣,也罷,老夫人頭在此,陛下拿去便是!”

卞壼不稱臣,自稱老夫,顯然已對司馬紹失望透頂,徹底絕瞭心思。

溫嶠、鐘雅、桓彝與謝裒四個相視一眼,也踏前一步,沉聲道:“自無讓卞公獨死之理,陛下欲試刀鋒是否銳利,可朝我等頸項砍來!”

五人並排,昂首挺胸,大袖飄飄,冷眼望向瞭司馬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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