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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灌一看荀邃要走,急瞭,連忙喚道:“站住!”
“大侄女,何事?”
荀邃轉回頭,不滿道。
“哼!”
荀灌哼道:“就憑你也想當太子師?以你之才學,授徒隻是誤人子弟,楊彥之的眼還沒瞎,用誰都不會用你。”
“大侄女,怎麼說話的?”
荀邃臉一沉,不悅道。
荀灌也不理會,向荀崧直打眼色。
說實話,誰當太傅都不能讓荀邃當太傅,因為荀邃念念不忘潁川荀氏的主宗,真要去洛陽當瞭太傅,以後誰主誰次還不好說呢。
荀菘情急之下,牙一咬道:“彥之明明是請老夫當太傅,與你何幹?”
“呵!”
荀邃輕笑道:“明王那是看在大侄女的面子上,才供你個虛位養老罷瞭,你荀景猷捫心自問,除瞭埋於版櫝,窮經皓首,你有何才幹?
你隻出過一卷文集,而老夫,出過兩卷,你若是有真才實料,為何文集比老夫少瞭一卷?”
荀灌不服道:“濫竽充數,多有何用?”
“哈!”
荀邃哈的一笑:“景猷老兒若是不服,可敢與老夫辯一辯?勝者往洛陽為太傅,如何?”
“這……”
荀崧神色一滯。
其實荀邃肚子裡還是有貨的,解音律、善談論,清談獨步江東,連謝鯤、桓彝等名士都不是荀邃的對手,同時他編纂的那兩卷文冊也是有真才實料。
而荀崧雖然自認為自己在才學上甩荀邃八條街都不止,但他清楚自己敏於行,訥於言,是個幹實事的能臣,並不擅長與人辯論。
“哼!”
荀崧強哼一聲:“彥之是請的老夫出任太傅,和你有什麼關系,休得胡鬧,你難得來一趟,若是登門作客,老夫自當以禮相待,若是你胡攪蠻纏,可別怪老夫不顧同宗之誼。”
這話非常難聽,但荀邃好象天生沒臉沒皮,並不著惱,反而若有所悟的點瞭點頭:“你這老兒看來也清楚,才薄識淺,不如老夫,故不敢比試,也罷,既然你抬出瞭明王,那老夫就隨你一同去洛陽,當著明王面,看他請誰為太傅。”
“你……”
荀崧那是氣啊。
“厚顏無恥!”
荀灌也是氣的跺腳。
“哼!”
荀邃硬糾糾的哼瞭聲,大袖一甩,轉身即走,但走到門口,又停瞭下來,回頭道:“大侄女,你和明王如何瞭?可曾入宮為妃?”
“要你管!”
荀灌俏面微紅,不客氣道。
荀邃上上下下打量瞭荀灌一番,漸漸地,現出瞭恍然大悟之色,哦道:“哦~~老夫明白瞭,看來大侄女與明王無緣啊,這倒無妨,老夫有一孫女,年方十四,羞花閉月,才情上佳,又性情溫婉,此次便帶去洛陽,送入宮與明王為妃,大侄女放心便是,我荀傢怎麼著也得有女入宮,你既錯過,便由老夫代勞!”
說完,也不待荀灌說話,哧溜一下,竄的無影無蹤。
荀灌那是渾身都在顫抖,不憤道:“阿翁,我荀傢怎麼有這樣的人啊,就和狗皮膏藥一樣,貼著瞭就陰魂不散,簡直是給我荀氏蒙羞!”
出乎意料的是,荀崧非但沒有惱怒,反而遲疑的捋著須,吞吞吐吐道:“灌娘啊,你也不小瞭,為父觀你與彥之也算情投意合,要不要此次去洛陽,順便……”
“阿翁!”
荀灌滿面通紅,羞惱道:“小女不嫁人,阿翁你不要再說瞭!”隨即猛一跺腳,撒腿跑瞭出去。
“哎~~”
荀崧嘆瞭口氣,現出瞭自責之色。
是的,如果不是把女兒當兒養,荀灌哪會嫁不出去?
如果不是當時猶豫,覺得楊彥名位低,早一步把荀灌嫁給楊彥,又哪能耽擔到現在?
荀崧的期望值,隨著荀灌的年齡增大,也在不斷的降低,從一開始的門當戶對,到隻要是士人子弟就行,從非正妻不嫁,再淪落到給楊彥做妾也可以啊,這其中的心路歷程,就象現代人炒股被套一樣,不停的降低期許值,隻求有一個出手的機會。
……
接下來的兩天,荀灌去裴妃府上,暗示瞭去洛陽的事情,果然不出楊彥所料,裴妃竟然緊張起來,支支唔唔。
其實裴妃並不顯老,胸脯仍挺撥,腰肢仍纖細,除瞭眼角的魚尾紋沒法掩飾,稍稍妝扮一下,也是個風情萬種的美婦人,但是隨著楊彥的名位越來越高,她漸漸地對自己失去瞭自信,越來越怕見到楊彥,生怕因自己年歲增加,楊彥會對自己失望,乃至厭棄。
在這種心態下,裴妃既難抑相思之苦,又抱著能躲一天是一天的心思,矛盾異常,不過對於楊彥的私生活裴妃還是很關心,著重詢問瞭姚湘和蒲玉的情況,另有任皇後和李卉兒。
荀灌沒有刻意貶低楊彥,客觀告之,裴妃松瞭口氣,畢竟這幾個女子不是楊彥弄上門來的,而是倒貼上門,其中的性質不一樣,說明楊彥仍稟持初心,未因身居高位從而墮落荒淫。
第三天,荀菘留瞭些老仆看守傢業,便帶著全傢去往江乘渡江北上,當趕到渡口的時候,荀邃一傢也在呢。
“景猷老兒,你我同船如何?”
荀邃哈哈笑著邀請。
“哼,不必瞭!”
荀崧袖子一甩,冷聲道。
荀邃也不糾纏,與荀崧分開渡江,從瓜步開始,就修有一條筆直的大道,水泥路面,四車道,兩旁栽有垂柳,遮擋住炎炎烈日,道路兩側則是成片的水田,正有農夫忙碌的插秧。
荀邃不由贊道:“好一條路啊,當初老夫南來建康,隻有一條土路,晴天滿地灰塵,下雨泥濘不堪,明王僅築此路,便是功德無量啊。”
荀崧本也有感慨要發,但被荀邃搶先說瞭,就再也說不出口,回頭哼瞭聲:“扶為父上車。”
“噢,阿翁請!”
荀蕤把荀崧扶上瞭四輪大馬車,車駕緩緩啟行,幾乎沒什麼顛簸,兩邊又遍植樹木,顯得很蔭涼,原本荀崧已經做好瞭舟車勞苦的打算,誒?現實表明,他想多瞭。
和煦的微風由車窗吹入,拂在身上暖洋洋的,不知不覺中,荀崧閉上瞭眼睛,睡著瞭。
傍晚時分,夕陽西下,荀灌策馬過來,喚道:“阿翁,前面有客棧,咱們在客棧歇一宿吧?”
客棧並不完全是路邊一個小店,而是類似於現代的高速公路服務區,范圍很大,有專門的馬廄和停車區,一溜排兩層水泥磚石建築,院落一重接一重,幾百間房足以容納南來北往的旅客,另有服務區售賣酒水食物,備急成衣,與一些旅途必備物品。
而在客舍的後面,是大片的菜地,種植著瓜果蔬菜,另有豬圈養著豬,山坡上散養著山羊和雞鴨,甚至還有小池塘,連通著河道,正有人撒網撈魚。
“嗯~~”
荀崧點瞭點頭,下瞭車,立時震憾瞭,好一派田園風光啊。
荀邃也湊瞭過來,問道:“為叔大概估算瞭下,從瓜步出來,不過行瞭數十裡,就有一座客棧,而從建康往洛陽足足一千六百裡,這得建多少客棧,為叔看此處空空蕩蕩,沒幾個人住,建如此之多是不是勞民傷財?”
荀灌很反感荀邃自稱為叔,但是荀邃的傢人就在邊上,她還不至於當著荀邃全傢的面給荀邃難看,於是淡淡道:“商隊往來,最少都是近百人的規模,有時數百上千都不稀奇,今天是趕巧瞭,恰好沒有商隊經過,否則,咱們未必能有地方住呢。”
“太好瞭,不用住車上瞭!”
荀邃果然把他那孫女帶上瞭,叫荀荻,十三四的女孩子,確實明艷動人,又帶著幾分童真,聽瞭這話,不由拍手歡呼。
荀灌微笑著招瞭招手:“阿荻,來,到姊姊這裡來。”
“嗯~~”
荀荻不認生,蹦蹦跳跳的來到荀灌身邊,還牽住瞭荀灌的衣角。
荀灌頓時暗下決定,這麼小的女孩子,絕不能落入楊彥的魔爪,今次去洛陽,得看看有沒有好人傢,給荀荻說門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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