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老二第一次見到這麼威猛的火力。
槍聲落下以後,前面到處都是慘叫呻吟的聲音,中彈的士兵在地上抽搐,血流瞭一地。剛才還舉著刀劍的義軍新兵,在那火銃面前就像是紙糊的一樣,一眨眼就丟掉瞭性命。劉老二看到一個和自己一起糟蹋福王侍女的義軍新兵,和自己算是有些交情,胸口中彈倒在地上,血流不止。
那是個十分高大的新兵,手上舉著一把大刀,遇上普通官軍估計可以一個戰兩個。但在這火銃面前,一發子彈就被瞭結瞭。
正前方經過散子炮和火銃的打擊,已經死瞭好幾層士兵。劉老二本來在隊伍中間,然而此時前面的幾排新兵們死光瞭,他又變成瞭在隊伍較前方。
這哪裡是打仗?這簡直就是屠殺。
義軍們的鬥志動搖瞭,無論軍官們怎麼呼喝,前排的義軍都不敢再往前走。即便是義軍軍官,也被官軍的火力嚇懵瞭,有些不敢往前壓。隻有身後的督戰馬軍還在驅趕大軍往上沖。
就在義軍大軍進退失據的一會兒,官軍的火銃又開火瞭。
子彈像暴風雨一樣掃過義軍,那些還在猶豫進退的士兵們紛紛中彈,發出瞭撕心裂肺地慘叫。前面一排士兵像是大風吹過的蘆草,齊刷刷地倒下瞭。
有些子彈沒有打中最前排的士兵,在人群中亂鉆,反而射中瞭後面幾排的義軍。劉老二身邊一個瘦弱的新兵小腹突然中彈瞭,子彈在他肚子上鉆瞭一個小洞,鮮血啾啾地從那個洞裡流瞭出來。這個新兵捂著傷口,卻捂不住鮮血,一點點失去力氣,眼看就要倒下。
但他卻不甘心就這麼死去,死命抓著劉老二的肩膀不願意倒下去,看著劉老二的眼睛裡充滿著求救的乞求,滿是鮮血的手抓得劉老二的衣袖一片血污。
劉老二受不瞭瞭,官軍的火銃可以連續發射,這樣往上沖純粹是送死。他狠狠把身邊這個新兵的手甩開,撒腿就往後面逃去。什麼督戰馬軍也沒有前面的官軍可怕。督戰馬軍用的是刀劍,而前面的官軍用的是火銃。
實在不行,就用長矛和督戰的馬軍拼瞭。
為瞭讓更多的人和自己一起逃跑,劉老二一邊跑一邊喊:“快跑啊!官軍的火銃又要打瞭!”
“輸瞭!打不贏的!”
劉老二的叫嚷帶動瞭其他義軍的情緒,前排的義軍害怕官軍的火銃再響,呼啦啦全往後面跑瞭起來。這些新兵雖然在大戰前還鬥志昂然,但那是搶劫瞭洛陽帶來的短暫興奮,真打硬仗,這些新兵是沒有韌性的。
前排的崩潰帶動瞭後排的崩潰,最後整個義軍大軍都崩盤瞭。
劉老二以為督戰的馬軍會砍殺潰兵,但劉老二跑到陣列後面,卻發現督戰的馬軍早就跑瞭。早在前排一線的士兵一轉身逃跑時候起,督戰的馬軍就搶在大軍前面逃跑瞭。
馬軍是闖王的根本,他們奔向瞭開封城下的輜重老營,大概要和馬匹眾多的輜重老營一起逃進山裡。
劉老二朝闖王的老營沖過去,希望能跟上闖王的步伐。
劉老二體驗瞭一把做賊的快感,已經沒法再做一個老實巴交的佃農瞭。搶劫大戶**侍女的生活仿佛是一個閃閃發亮的新世界,讓他前面二十多年的人生黯然失色。哪怕是闖王敗瞭,他也希望追上闖王。隻要跟著闖王,就有快活做賊的機會。
他跑著跑著,突然聽到後面馬蹄聲如雷。
劉老二轉身看瞭看,看到幾千官軍騎士穿著閃閃發亮的盔甲,騎著高頭大馬朝闖王的馬軍追去。而自己,恰好處在這些騎士追逐的路線上。
劉老二意識到瞭死亡,他慌張瞭,不再往前跑,拼命往兩側躲去,想躲開這些兇神惡煞的官軍騎士。
但擋在兩千官軍騎士面前,他已經是無路可逃。一名騎兵在馬上伸出瞭馬刀,鋒利的坩堝鋼馬刀借著馬勢割在瞭劉老二的胸口。劉老二整個前胸被剖開,鮮血淋漓。劉老二慘叫瞭一聲,拼命用手捂著傷口。
但那傷口那麼大,怎麼捂得住?鮮血越流越多,劉老二漸漸沒有瞭力氣,倒在瞭開封城郊的土地上,再沒有爬起來。
####
李植騎在馬上,看著越跑越遠的李自成,搖瞭搖頭。
鐘峰說道:“大人,闖賊早就準備好瞭要逃跑,選鋒團就算能追殺到一些馬慢的闖賊馬軍,恐怕是抓不到騎烏駁馬的李自成。”
李植點瞭點頭,沒有說話。
鄭開成笑道:“這次我們大敗李自成,也是大功一件瞭。我們的大軍追砍這些闖軍騎兵和步卒,起碼能得一萬多首級。就算闖賊這次能帶少量快馬逃走,但如今川楚的剿賊大軍就要到達河南,大軍雲集下,闖賊再沒有東山再起的可能。”
李植點瞭點頭,不再觀察虎賁師追殺流賊的情景,策馬朝開封城中行去。
開封古城歷史上曾多次被淹沒,明太祖洪武元年重修開封城墻,改土城為磚城。城墻周長二十裡二百步,高三丈五尺,寬兩丈一尺;城濠深二丈,闊五丈。李植和一眾軍官策馬行到城墻下面,見那城墻左右看不到盡頭,十分雄偉。
不過再雄偉的城墻,沒有盡職的將士守衛,也是沒用。若不是李植來攻打獻賊,這開封城不知道能守多久。
此時闖軍已經大敗,死守城池的開封城內卻沒有得到消息,依舊不敢開門。
李植早已經準備好明驗自己身份的文件,蓋上自己的大印,用弓箭從城墻上射瞭上去。
許久,李植看到幾個文武官員跑到城墻上朝自己看瞭看,然後這些官員又退瞭回去,沒一會,城門就慢慢打開瞭。
河南巡撫高名衡率領幾十個大明官員迎出城外,拱手朝馬上的李植說道:“我等不知太子太傅大人來援,怠慢瞭大人,還望大人見諒。”
緊張地看瞭看李植身後,高名衡又說道:“大人快馬趕來,路上沒有遇到闖軍?”
李植笑瞭笑,說道:“闖軍?闖軍已經不存在瞭!”(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