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小賊”兩個字後,房遺愛微微一怔,隨即停下腳步,朝著身後看瞭過去。
秦京娘坐在黃驃馬上,臉頰帶著輕笑的看向房遺愛,“何小賊,不錯啊。竟然考瞭個第一。”
見秦京娘來到國子監,房遺愛不禁有些好奇,在他的記憶中唐代雖然風氣較為開放,但卻也是禁止女眷步入學堂的。
“僥幸而已,你這是?”
“父親讓我給你送些文房過來。”說著,秦京娘翻身下馬,從鞍韂取下一個包裹遞到瞭房遺愛面前。
接過包裹,房遺愛出於禮貌,對著秦京娘拱手施禮,“替我向國公問好。”
房遺愛的言行舉止,讓生性灑脫的秦京娘感到有些拘束,“這才剛剛考進國子監,怎麼就變得跟那些窮酸文人一個樣子瞭?”
說完,不等房遺愛回話,秦京娘翻身上馬,抱拳說道:“我要去郊外給爹爹打鹿茸,先走瞭。”
看著馬上英姿颯爽的秦京娘,房遺愛的心情瞬間開朗瞭不少,抱拳說道:“路上小心。”
秦京娘走後,房遺愛拎著包袱進入國子監,剛剛進門,恰巧就遇見瞭之前贈筆給他的李肅。
看到李肅,房遺愛微微一笑,將包袱背在身後,說道:“李兄。”
見房遺愛問好,原本站在原地觀看風景的李肅神色微變,目光中隨即閃過瞭一絲慌亂的神色。
稍微愣神後,李肅對著房遺愛拱手施禮,話語間的敬佩之意一覽無餘,“恭喜何兄蟾宮折桂,斬獲蔭生恩科第一名榜首。”
雖然李肅的表情很快回復自然,但是他神態見的細微變化,還是被房遺愛看在瞭眼裡。
聯想起之前與李肅交談時,他所流露出的不自然的神態,房遺愛不禁感到有些困惑。
雖然心中好奇,但房遺愛還是滿臉笑意的說道:“不過是僥幸罷瞭,李兄的文章被林主考當眾誇贊,想必一定不同凡響。”
“哪裡,兄臺所寫的“茍利國傢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實為至理名言。小弟佩服之極,昨天回到傢裡說給我爹爹聽,父親也連連誇贊何兄高才呢。”
見李肅提起傢世,房遺愛隨口問道:“但不知令尊是?”
聽到房遺愛的詢問,李肅臉上的笑容隨即消散,站在原地沉吟瞭一會後,這才開口說道:“我爹爹是...李...孝恭。”
得知李肅的身份,房遺愛不禁有些吃驚,看著面前這位性格靦腆的清秀學子,恐怕任誰都不會想到他的父親竟然是俘獲攻略巴蜀、俘獲朱粲、滅蕭梁、破輔公祐、平定江南,為李唐立下汗馬功勞的河間郡王李孝恭的兒子!
看著面前這位面皮白凈的少王爺,房遺愛莫名感到有些好笑,“原來是少王爺,失敬失敬。”
發現房遺愛臉上別樣的笑容後,李肅臉頰一紅,輕聲說道:“兄臺休要取笑小弟。”
二人說話間,國子監的正門緩緩被打開,接著從其中走出瞭一隊差人。
“眾位學子請移步弘文館!”
說完,差人便將房遺愛等人引領到瞭位於國子監深處的弘文館當中。
進入弘文館,在一名老博士的帶領下,房遺愛眾人拜過孔子神像,接著依次領到瞭文房四寶、經文典籍。
聽過老博士的訓話後,房遺愛和李肅等一眾新生,在差人的帶領下來到瞭他們今後要學習的偏殿。
站在偏殿兩側,老博士顫顫巍巍的走上講臺,開口說道:“接下來分配座位,大傢站好瞭!”
說完,老博士手拿戒尺,坐在高臺上的書案前,開始搖頭晃腦的安派眾人。
不過當他看到身著佈衣的房遺愛後,這位年邁的老博士先是眉頭緊皺,接著手中的戒尺便狠狠敲在瞭書案上面,“這是誰傢的書童?快些出去!”
雖然房遺愛所穿的佈衣並不破爛,但在一眾身著錦緞袍服的官宦學子之中,還是顯得有些鶴立雞群。
大傢見房遺愛被老博士誤當做伴讀書童,不禁紛紛輕笑瞭起來。
見房遺愛站在原地沒有反應,老博士有些溫怒,“當當國傢學府,怎能讓一個書童玷辱?還不快快出去!”
李肅見眾人紛紛譏笑房遺愛,心中不禁有些不快,隨即出列說道:“夫子,他是我們的同窗。”
見李肅出言證明房遺愛的身份,老博士伸手摸瞭摸他那花白的胡須,面帶不悅道:“同窗?他也是蔭生?怎麼穿著一身佈衣前來上學!”
老博士常年混跡在國子監之中,早已練出瞭一副看人的火眼金睛,見房遺愛穿著樸素,他下意識將房遺愛劃到瞭五品官員之子的隊列當中,“佈衣學子,你就去最後一排的窗邊坐著吧!”
“佈衣學子?!”
老博士的話再次引得眾人一陣哄笑,大傢看向房遺愛的目光隨即也多出瞭幾分輕蔑。
面對老博士的輕視以及眾人的嘲笑,房遺愛視若無睹,得知自己的座位後,他緩步走出隊列,徑直走到瞭位於學堂最後一排緊鄰窗邊的座位前。
分派好座位後,老博士正瞭正嗓子,手拿戒尺說道:“大傢先翻看一下手中的書籍,老夫去取花名冊點名!”
說完,老博士便在差人的攙扶下緩步走出瞭學堂。
老博士走後,之前向林修文行賄、當中拜師的富公子起身站立,用高八度的嗓門說道:“呦,這不是咱們的榜首才郎嗎?怎麼坐在這個犄角旮旯瞭?”
正在閱讀經書典籍的房遺愛,並沒有心思理會富公子的嘲諷,埋頭看書的同時冷聲說道:“聒噪!”
富公子自知吃癟,但礙於秦瓊的勢力,他隻能恨恨說道:“不知天高地厚的書呆子!”
話音剛落,兩個衣著蜀錦袍服的學子隨即推門走進瞭學堂之中。
兩名學子站在門前觀望瞭一會,看著僅存不多的幾個空位,他們竟拋棄前排位置上好的座位,徑直朝著房遺愛所在的末排走瞭過去。
在看到窗邊的房遺愛後,其中一位體型魁梧的學子有些好奇的叫瞭一聲,“恩?”
體型魁梧的學子走到房遺愛跟前,上下打量瞭幾眼,好奇的說道:“什麼時候連平民百姓都能進國子監讀書瞭?”
見再次有人誤將房遺愛認作平民百姓,學堂中再次響起瞭一陣哄笑。
體型魁梧的學子顯然並不愛讀書,這才特意找瞭一個位置較為偏僻的座位,“起來,小爺我要坐在這!”
房遺愛見有人向他口稱小爺,心中感到有些不快,隨後放下手中的書本,面無表情的說道:“我為什麼要讓開?”
體型魁梧的學子顯然沒想到房遺愛會出言反駁,情急之下大聲嚷道:“小爺讓你起開你就得起開!”
見學子蠻不講理,房遺愛冷哼一聲,說道:“莽夫!”
房遺愛不卑不亢的態度已經讓學子感到極為不爽,此刻見房遺愛辱罵自己是莽夫,學子頓時怒瞭,“你找死!”
說著,學子大步向前,伸手將房遺愛手中的書籍搶瞭過去。
隨著幾聲紙張撕裂的聲響,房遺愛剛剛領到的經文典籍隨即變成瞭一堆廢紙屑。
經文典籍被撕碎後,身材魁梧的學子拍瞭一下身旁的跟班,說道:“告訴這個鄉巴佬,小爺我是誰!”
聽到囑咐,跟班學子頓時鼻孔朝天,極為囂張的對房遺愛說道:“你知道候公子是誰嗎?他是陳國公的次子,候少公爺!”
得知撕碎自己經文的學子的身份,房遺愛心中暗想,“陳國公?侯君集嗎?”
候霸林生性莽撞粗魯,因為是國公之子,平日橫行霸道更是養成瞭驕橫的脾氣,此刻來到國子監剛想找人立威,不想房遺愛就迎頭撞瞭上來。
一眾學子在知道瞭候霸林的身份後,紛紛閉上瞭嘴巴,任誰都不想招惹上這麼一位莽撞的煞神!
見房遺愛招惹上候霸林,之前那三名拜林修文為師的學子不禁暗自譏笑,顯然是打算看房遺愛如何出醜。
“國公的外甥?現在撞見國公的兒子,我看你還怎麼囂張!”
見房遺愛沉默不語,候霸林下意識認為是自己的身份嚇住瞭房遺愛,說話的氣焰隨即囂張瞭不少,“鄉巴佬,知道小爺我是誰瞭吧?還不快滾開!”
候霸林兩次三番出言侮辱,令房遺愛不爽到瞭極點,看著地上化作紙屑的經文典籍,房遺愛緩緩起身,湊到候霸林跟前說道:“國公之子?少公爺!”
候霸林見房遺愛尊稱自己為少公爺,朗聲一笑叉腰說道:“不錯,既然已經知道瞭你傢少公爺的身份,那還不快點滾蛋!”
候霸林話音剛落,房遺愛便向前一步,對著他拱手說道:“少公爺?”
房遺愛的話語令候霸林很是受用,看著對自己拱手施禮的房遺愛,候霸林嘴角微微上揚,“不錯,陳國公之子,候霸林候公爺!”
不過房遺愛之後的話語,卻是這位少公爺無論如何都無法想到的。
“算個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