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身陷迷魂陣

作者:大名府白衣 字數:2879

雙雙落座棋桌,看向對坐器宇不凡的“禦醫”,房遺愛莫名感到瞭一絲壓抑,出於禮節拱手道:“大人先請。”

見房遺愛請自己執白先行,李世民忽的想起瞭那句“奉饒天下最高手一子先”。

盯著檀木棋簍中的白玉子稍作沉吟,李世民暗想,“我若是執白先行,豈不是自認棋藝不如這小子瞭嗎?”

相同其中關節,身為萬乘之君的李世民哪裡肯低頭與人,拿起棋簍遞到房遺愛面前,說:“小哥執白子吧。”

房遺愛本想推辭,可聽聞李世民那濃厚的嗓音後,隻覺心中一顫,鬼使神差下雙手接過瞭面前棋簍。

將黑子遞交給李世民後,房遺愛拱手施禮,轉而不再推辭,執白子先行一步。

房遺愛、李世民你來我往,柴紹站立在一旁觀看的也是饒有興致,而白簡則身處在萬花廳門外,嚴查一切可能撞破李世民身份的過往宮人,不讓他們走入萬花廳。

數十著過後,這位名震棋壇,氣得長孫澹嘔血三升的佈衣榜首早已冷汗淋漓,望向棋盤上的橫交錯落黑白子,不由暗暗叫苦、心驚膽顫。

“這位禦醫的棋藝著實瞭得,仿佛能看穿我下一步的棋路似得。”被李世民的棋藝震驚後,房遺愛搖頭苦笑,轉而心生一計,喃喃道:“得瞭,幹脆還是那招“抱頭鼠竄”吧!”

拿定主意,房遺愛所持白子連連閃躲,每著意在避過李世民的鋒芒,任由他持黑子吞吃白子,卻說什麼也不敢與其正面硬抗瞭。

見房遺愛連連閃躲,李世民眉頭微皺,心中不由暗道其沒有骨氣,男兒漢怎地如此畏首畏尾?

一旁的柴紹看到房遺愛的棋著,也露出瞭一副鄙夷的目光,好奇下插話道:“嘿,你這娃娃怎地如此膽怯?”

聽聞柴紹貶低自己,房遺愛心中有些不悅,詭辯道:“膽怯?大人不曾聽說過“暫避鋒芒耐等良機”的俗語嗎?”

見房遺愛引出俗語反駁,李世民、柴紹俱是一笑而過,不再理會這位能言善辯的何榜首瞭。

百著過後,房遺愛眉頭緊鎖,臉上愁悶之情溢於言表。

棋盤間,黑子並不迫切吞吃白子,所到之處且攻且停,佈下的棋著穩紮穩打,顯然是不打算給房遺愛反擊的機會。

眼見李世民黑子棋著穩健,房遺愛叫苦不迭,暗想,“這位禦醫莫非看過嘔血譜瞭?怎地棋路如此之穩?若再這樣下去我遲早會被黑子鯨吞腹內的!”

察覺到暫避鋒芒的棋著無用後,房遺愛索性不再閃躲,手持白子連番猛攻,意在將黑子的棋著破解,也好在死地中博得一條生路。

房遺愛的棋著突然改變,李世民頗為驚奇,百著內他手持黑子穩紮穩打,一路全都是秉著“穩戰而勝”的路子來,面對房遺愛的突然反擊,一時竟也抽不出棋子反擊。

趁著李世民手忙腳亂佈下反擊棋子時,房遺愛所持白子早已攻破瞭黑子的防線,一路大開大合,頗有戰場中奇襲沖上的意境。

見房遺愛不顧君臣大體,竟敢以下犯上如此搏殺黑子,柴紹大驚失色,想要開言提醒卻又想起瞭李世民此行的初衷,無奈下隻得站在原地暗自為房遺愛捏瞭一把冷汗。

近些年,李世民登基大寶,雖然閑暇時也曾與房玄齡、杜如晦、長孫無忌等人手談玩耍,但這些老臣心跡個個賽過妖精,與天子對陣手談哪裡敢貿然攻擊,十次有九次都是守多攻少,最終被李世民穩紮穩打的棋路消滅一空。

正是諸位大臣這樣的棋路,才讓李世民形成瞭“穩戰而勝”的棋著,可此刻房遺愛這個愣頭青並不清楚李世民的身份,全當他是太醫院的禦醫,下起棋來自然顧不得什麼君臣大體,往往是什麼路數殺傷力大就一頓劈頭蓋臉的招呼。

察覺到棋著被攻破,李世民忙於應對,可無奈他的棋路早已成為習慣,雖然有意反擊但卻還是穩紮穩打,一時間非但奈何不瞭房遺愛,還又丟掉瞭十幾枚之前佈下的黑子。

見所持黑子已成潰敗之象,李世民冷哼一聲,略帶埋怨道:“你這娃娃太不懂得禮節,怎地一點孔孟之道的中正平和都不講?”

面對李世民的埋怨嘮叨,不明就裡的房遺愛頗為得意,翹著二郎腿笑嘻嘻的道:“大人啊,眼下棋局戰役正酣,學生若是著著留有餘地,恐怕不是宰人就是被人宰瞭吧?”

此言一出,柴紹猛地想起瞭當年的玄武門之變,細想之下大感驚駭,暗道:“這小子莫非是活的不耐煩瞭?什麼宰人被人宰,若是被聖上誤會那還瞭得?”

聽聞房遺愛的話語,李世民即將落在棋盤上的黑子猛然收回,喃喃道:“不是宰人就是被人宰?”

房遺愛這句話令他觸景生情,想起自己的大哥、三弟,抬眼輕聲問道:“小哥,此等棋路固然能夠取勝,不過你現在就不曾愧疚麼?”

“愧疚?”誤以為李世民棋藝不精,想要轉而打心理戰後,房遺愛微微一笑,手持白子看向棋盤悠悠道:“逢亂世你不出手他出手,你不斷頭他斷頭。棋局與戰事說來卻也一樣,落子無悔每一步自然要拼盡全力瞭!”

李世民聽聞房遺愛的言語,低頭沉吟瞭片刻,嘴角不由泛起瞭一絲弧度。

一番話讓李世民稍稍擺脫瞭殺兄屠弟的內疚,微怒的情緒也變得愉悅起來,“此子做事秉性倒與孤傢之前有些相似,有趣,實在有趣。”

見李世民面帶笑意,柴紹暗舒一口氣,心中笑罵道:“這小子倒是歪打正著,無形間拍瞭聖上的馬屁。。。”

又過瞭五十著,房遺愛漸漸扭轉敗局,棋盤上的白子穩穩壓過黑子,隱隱有反撲全攻的局勢。

面對房遺愛不留後手、不擇手段的棋路,李世民稍感頭痛,好奇下出言問道:“小哥,凡事還是要留些底線才好。”

聽出李世民的言下之意後,房遺愛苦笑一聲,拱手道:“學生若是讓大人穩住局勢,恐怕輸棋的人該是我瞭吧?”

李世民見房遺愛毫無放水之意,一向習慣被人謙讓的他,不由笑罵道:“你小子!”

就在二人對弈膠著時,陪著長孫澹去太醫院的長孫無忌匆匆趕回瞭禦花園。

正如房遺愛所說,長孫澹才喝下禦醫開的理氣藥湯後,果然漸漸轉醒瞭過來,見兒子轉醒,一心想找機會搞掉仇人的長孫無忌這才馬不停蹄的回到瞭禦花園,唯恐錯失瞭這次天賜良機。

站在萬花廳門口,見白簡把門,長孫無忌輕聲問道:“公公,聖上在面見何足道?”

見長孫無忌走的滿頭大汗,白簡略感困惑,搖頭如實道:“聖上在萬花廳中喬裝禦醫與何足道下棋呢,譙國公伴駕同行。”

“聖上喬裝禦醫與何足道對弈?”喃喃過後,想到何足道那不擇手段的棋著,長孫無忌狂喜不已,望向廳門兩邊手持橫刀的禁軍侍衛,這位國舅爺心生一計,轉而悄無聲息的走入瞭廳中。

悄聲繞道房遺愛身後,長孫無忌無聲對柴紹打瞭聲招呼,接著在旁觀看起瞭棋局戰況。

又過瞭五十著,李世民所持黑子漸漸潰敗,房遺愛白子步步緊逼,頃刻間便將其逼到瞭棋盤的角落之中。

眼見李世民黑子被逼得“偏安一隅”,長孫無忌大喜過望,暗暗咒罵道:“何足道啊,何足道。明年今天就是你的周年忌日!”

長孫無忌幸災樂禍時,老好人柴紹則心生不忍,“哎!怎能眼見如此良才為瞭區區一盤棋局殞命!我要不要提醒他一下?”

正當柴紹猶豫要不要點醒房遺愛時,迫切求勝的房遺愛佈下殺招,僅差一步便能將李世民的黑子一網打盡!

手持白玉棋子,房遺愛激動之下將身站立,挽袖徑直朝棋盤空格中放瞭下去。

可就在白子即將落在棋盤上的瞬間,早已被房遺愛的刁鉆棋路惹得不悅的李世民冷哼一聲,同樣將身站瞭起來。

負手望向房遺愛,見其面頰上喜悅之色溢於言表,自覺龍顏有失的李世民厲聲責斥道:“大膽!”

此言一出,在旁伴駕的柴紹、長孫無忌心中俱是一驚,轉而連忙跪倒在瞭地上。

“萬歲息怒!”

聽聞二人口呼萬歲,房遺愛隻覺五雷轟頂,眼前霎時間白茫茫一片,仿佛置身於迷魂陣當中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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