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掌櫃慷慨贈酒,房遺愛含笑拱手,正要開口,隻覺衣袖一緊,目光隨看向瞭身旁的謝仲舉。
見謝仲舉面色焦慮,房遺愛不明所以,好奇問道:“貴差,怎麼瞭?”
“你快些看!”
謝仲舉眼觀六路,霎時間便看到瞭高陽與王有道,情急下,這才伸手拉拽起瞭房遺愛的衣襟。
沿著謝仲舉所指看去,等到醉眼朦朧的房遺愛看清緣由,不由被驚得三屍神暴跳,三魂頓時飛瞭其二。
“漱兒?王公公?”
見高陽與王有道便服來到五鳳樓,房遺愛方寸大亂,站原地哆嗦著不知該如何是好。
臺階下,跟隨高陽登山二樓,生來機警的王有道四下打量,率先確認起瞭樓中的安全情況。
打量間,目光掃到通向三樓的樓梯上,王有道登時發現瞭魂不守舍的“何足道”!
看到房遺愛後,王有道輕笑一聲,恭敬的對高陽輕聲說道:“公主,何榜首在那裡。”
見王有道抬手所指,謝仲舉大驚失色,情急下也顧不得男女有別,一把拉住房遺愛的手腕,帶著他匆忙“逃竄”到瞭三樓。
聽聞王有道的話語,高陽滿懷期待的想要一睹“何足道”的真容,抬眼朝樓梯上望去,卻哪裡還有“何足道”的半點影子。
失望落空後,高陽杏眸含怒的看向王有道,一字一字的說道:“王有道,你敢騙我!”
“啊!”王有道深知這個小煞星的厲害,情急下連忙擺手,“我不曾欺騙公。。郡主啊!適才何榜首果真在樓梯前站立來著。”
低頭沉思片刻,王有道一拍腦門,信誓旦旦的道:“何榜首一定是去三樓飲宴去瞭!咱們這就去三樓找他?”
聽到王有道的判斷,高陽搖瞭搖頭,饒有興致的說:“不急,先讓姐夫多吃些飯菜,你陪本宮觀看一下他寫的詩句!”
說完,高陽在王有道的保護下,閑庭信步的來到白綢前,細細打量起瞭上面的詩詞。
一眾試子拿到五鳳樓掌櫃贈送的水酒,左找右找也不見“何足道”的身影,無奈之下,也不好前去叨擾,隻得望著白綢上的題詩自斟自飲瞭起來。
登山三樓,房遺愛依靠在欄桿上,唯恐被高陽看到解釋不清的他,反復嘟囔道:“呀!漱兒來瞭,漱兒來瞭!”
見房遺愛被嚇得如喪考妣,謝仲舉暗啐一聲“怕老婆是遺傳的”,轉而冷聲說道:“進雅間再說!”
與謝仲舉一同進入雅間,杜如晦和秦京娘早已落座,二人正在品嘗菜肴,見房遺愛這般模樣,心中頓時升起瞭好奇。
放下雙箸,杜如晦起身站立,走到房遺愛面前問道:“賢侄,你莫非吃醉瞭不成?怎地這般模樣?”
聯想到化名被高陽撞破,少不瞭又得一頓甜言蜜語的哄勸,房遺愛頓時頭大如鬥,哪裡還有半點之前“文抄公”的英姿,“叔父,漱兒來瞭!”
“啊!”得知高陽到來,杜如晦變臉變色,心想,“遺愛的化名若是被公主識破,冒名考入國子監乃是實打實的欺君之罪啊!”
秦京娘得知心上人發妻到來,第一時間感到的不是擔憂,反倒是面對“姐姐”的忐忑不安。
“公主殿下到瞭,她並不知曉我與何郎之間的事情,若是她不應允那該如何是好?”
雅間中四人各有所思,短暫沉吟片刻後,眼見無法全身而退,杜如晦索性說道:“賢侄,眼下急也是沒有用的。還是坐下好好想些辦法吧。”
“是啊,說不定姐姐。。。公主不會找到三樓來呢?”
“公主殿下此來應該是前來觀看榜首的詩詞,到三樓來尋的可能性卻是不大。”
面對三人的勸慰,房遺愛愣神的點瞭點頭,失魂落魄的坐在席間,低頭嘟囔瞭起來。
“之前我與皇後娘娘定計金蟬脫殼去到雁門關,想來漱兒沒少為此憂心。若是被她撞破我的化名,少不得又是一頓埋怨,而且那王有道也跟隨前來,若是他越過長孫皇後直接將此事上奏給唐太宗,我就是有仨腦袋也不夠砍的啊!”
想到要緊處,房遺愛猛地站起,快步走到窗邊,喃喃道:“叔父,侄兒先行一步瞭!”
說完,房遺愛就要翻身越窗跳下,可還沒等他將腿邁出去,便被杜如晦、秦京娘二人拉住瞭雙臂。
“賢侄,這可是三樓啊!樓下全都是青石板,你這樣下去恐怕會落得殘疾的!”
“是啊,何郎不要沖動。再想想辦法。”
提醒聲落下,房遺愛這才忽的醒悟過來,自己此刻所處的並非平常屋舍,而是高達十餘米的五鳳樓三層!
見以往意氣風發的房遺愛方寸大亂,之前數次被他誤認為宦官的謝仲舉,此刻非但沒有半點見他吃癟的快感,反而心中滿是憂心與焦慮,“不要沖動,想來公主來到三樓的可能性並不是很大!”
醉酒下,房遺愛心中對高陽的愧疚無以復加,這才會做出一連串過激的反應與言語。
“好,好。是我沖動瞭,是我沖動瞭。”
被三人的話語說的略微清醒後,房遺愛點頭應聲,接著坐在瞭席前。
三樓雅間中,四人憂心忡忡,而這一切的根源高陽公主,卻閑庭信步般的在二樓觀賞著“何足道”的題詩。
“勸君更盡一杯酒?葡萄美酒夜光杯?綠蟻新醅酒?青旗沽酒趁梨花?”
見“何足道”所提詩句多跟酒水有關,高陽嗤笑一聲,心想,“何榜首與俊兒哥倒是意氣相投,同樣是嗜酒如命的大酒鬼!”
笑意消散,高陽不由想到瞭自己那遠在雁門關的俊兒哥。
“雁門關乃是苦寒之地,俊兒哥在軍中又無根基,想來十天半個月也難得喝上一口水酒吧?”
呢喃中,高陽不禁生出瞭去到雁門關探望夫君的心思,“要是漱兒帶著美酒去到雁門關,不知俊兒哥會不會高興呢?他會先喝酒,還是先拉著漱兒傾訴衷情?”
思想間,高陽的目光隨即落在瞭白綢上最後一篇的“水調歌頭·明月幾時有”上面。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蒼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
見最後一首詩詞也與酒水有關,高陽掩面一笑,“何榜首果然是一個地地道道的酒鬼。”
不過片刻後,高陽被始終意境感染,心中對房遺愛的思念愈發凝重瞭幾分。
“我雖然無法外出長安,不過何榜首應該可以吧?眼下鄉試大比即將開始,等到鄉試過後,請何榜首去雁門關探望一下俊兒哥可好?”
心中升起鬼機靈,高陽一拍雙手,含笑道:“何榜首一定會答應的,如果他不答應我就讓姐姐收拾他!”
打定主意,高陽轉身對著王有道說:“王有道,你剛剛看到何足道去三樓瞭?”
王有道左思右想,確認隻有這一種可能後,點頭確認,“千真萬確!”
“好,咱們這就去三樓找他!”說完,高陽動身朝三樓走去,而王有道則跟在其身後,一主一仆陸續登上瞭三樓。
來到三樓,四下尋不見“何足道”後,王有道喚來小二,一番詢問,這才得知瞭房遺愛的藏身所在。
“公主,何榜首眼下正在雅間與杜丞相飲酒,咱們進去吧?”
聽聞王有道的話語,高陽黛眉微皺,雙眸暗轉道:“你在外面候著,待我去嚇一嚇大名鼎鼎的佈衣榜首!”
說完,高陽對王有道做瞭一個鬼臉,接著一蹦一跳的去到雅間尋她那榜首姐夫去瞭。
身處雅間之中,房遺愛莫名坐臥不寧,剛要起身站立,雅間的房門卻突然打開瞭一條縫隙。
“是歐陽詢三位先生?!”心中抱有僥幸,房遺愛暗自祈禱,可還沒等他回過神來,一隻緋綠繡金女鞋,便從門縫中探瞭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