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宮,因為天時還早,李世民正在紫宸殿處理政務、批閱天下各地奏折。
想紫宸殿乃是皇上辦公之地,大臣無旨不得擅入,但因為房玄齡“宰相加皇上親傢公”的特殊身份,白簡也曾提出要去紫宸殿通秉一聲,不過房玄齡擔心打擾李世民的思緒,執意要在門口等候。
一直等到黃昏時分,紫宸殿的大門這才緩緩打開,李世民揉搓著太陽穴走出門來,見房玄齡站在門外等候,不由吃瞭一驚。
見房玄齡面色憔悴,想到近些天流傳在長安城的風言風語,李世民心中及愧疚又不忍,隨即將怒火轉移到瞭白簡頭上,“玄齡,你何時到的?怎地不讓白簡通秉?!”
察覺到李世民面帶怒意後,房玄齡、白簡接連跪地,可還沒等房玄齡雙膝落下,便被李世民親手扶瞭起來。
將房玄齡攙起來後,李世民握住他的手掌,笑著說道:“玄齡,在明你我是君臣,背地裡卻是知心老友外加親傢,眼下你身體有恙就不必跪瞭。”
房玄齡被李世民這番話說的心頭發酸,見白簡跪地微微顫抖,連忙解釋道:“萬歲,是微臣執意不肯讓白總管進殿通秉,萬歲莫要怪罪與他。”
李世民對房玄齡的脾氣秉性一清二楚,自然知道這是他的意思,之前不過是礙於連忙呵斥白簡,倒並沒有存心責罰他的意思。
被房玄齡給瞭個臺階後,李世民順水人情,冷聲對白簡說道:“還不快謝過房丞相,真是的也不知道搬把椅子來!”
說完,李世民抬頭望瞭一下天邊,見天色已經黃昏,索性對房玄齡說道:“玄齡,今日朕在萬花廳設宴,你我二人倒要多喝上幾杯,這樣。。。再把如晦、叔寶喚來,咱們幾個老夥計也好談談心!”
話音落下,不等房玄齡開口推辭,李世民轉而對白簡說道:“待丞相去萬花廳稍待片刻,朕去換件便服。記著差人去杜府、秦府傳口諭!”
對白簡吩咐過後,李世民含笑與房玄齡告別,踱步去到寢宮梳洗換衣去瞭。
二人站在紫宸殿前,一直目送李世民轉過殿角,這才稍稍松瞭一口氣。
得知李世民要傳杜如晦、秦瓊進宮飲宴,房玄齡受寵若驚,喃喃道:“萬歲這是何意?”
白簡叫小太監去秦杜二府傳旨後,湊到房玄齡面前,拱手道:“丞相,請到萬花廳吧。”
“好,白公公這幾日可還好?”
“托丞相的洪福,咱傢身體還算硬朗,不過就是眼睛有些模糊。”
“哦?總管怎地不去太醫院請禦醫調制病癥?你我上瞭年紀,眼疾可容不得馬虎啊。”
“嗨,太醫院那幾個酒囊飯袋隻會讓咱傢吃些個苦藥渣子,眼睛沒治好。。。還添瞭肚兒脹的毛病。”
“無妨,待改日老夫讓足道給總管診治眼疾就是。”
“如此,多謝丞相瞭。”
行走閑聊,二人一來一往,便將話題扯到瞭“何足道”身上。
提起何足道,白簡那可是誇瞭又誇,從相貌、才學、人品、為人處世等等方面下手,險些將何足道捧上瞭天。
誇獎言語中,七分實三分虛,多多少少還是有些奉承房玄齡的意思夾帶其中。
聽著白簡對自己“學生”的誇贊,房玄齡老懷大慰心中極為受用。
“是啊,足道這孩子很爭氣的。要是愛兒有他一半。。。三成。。。算瞭。。。一成,愛兒若有足道一成的志氣,老夫死而瞑一目也!”
說著,房玄齡忽的停下腳步,遙望雁門關所在方向,不由常常嘆息瞭一聲。
見房玄齡語帶傷感,白簡唯恐他被急出病來,連忙勸慰道:“丞相不必如此,想房駙馬不過是年少輕狂而已。此番去往雁門關歷練一番,日後回到長安必定會收攏心性的。”
說著,白簡話鋒一轉,再次搬出“何足道”轉移起瞭話題,“咱傢聽說房駙馬與何榜首相交甚厚,若是有何榜首從旁充當榜樣,房駙馬必定會進步神速的!”
聽聞此言,房玄齡這才露出瞭一絲欣慰的笑容,“總管所言不差,想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愛兒日後若能跟足道多多往來,日後這輕浮的性子想來會有改觀的。”
說著,二人來到萬花廳,白簡叫人點上燈火,接著房玄齡坐在席間,白簡站立一旁,二人繼續談論起瞭有關“何足道”的光輝事跡。
秦府,房遺愛正在客房秉燭夜讀,忽的聽聞屋外傳來陣陣腳步聲,打開房門仔細張望,竟自看到瞭兩個身著青衣的小太監。
因為襄城威脅一事,使得房遺愛頗有“風聲鶴唳,草木皆兵”的感觸,虛掩房門細細打量,見兩個小太監前來尋找秦瓊,一時神探上身,不由胡思亂想瞭起來。
“莫非大內密探察覺到瞭我的化名?這才來詢問嶽父的?眼下府外是不是集結瞭很多精兵?”
就在房遺愛假設猜想間,秦瓊將兩名小太監送出府門,轉而疾步來到瞭房遺愛門前。
房遺愛正在側耳觀望,沉思間不曾察覺到秦瓊到來,房門忽的被推開,躲閃不及,登時便被撞到瞭鼻子。
“哎呀!”
聽聞門後傳來一聲慘叫,秦瓊大吃一驚,隨即推開另一扇房門,這才勉強走瞭進去。
見房遺愛捂著鼻子面帶痛楚,秦瓊瞬間便猜出瞭十之八九,不過礙於顏面還是開口詢問道:“賢侄,你這是怎地瞭?!”
明知道秦瓊揣著明白裝糊塗,房遺愛縱然有天大的本事,在老丈人面前也瞬間變成瞭軟腳蝦,為瞭化解尷尬,連忙開口回應道:“沒什麼,沒什麼。剛剛不小心摔瞭一跤,國公剛剛宮中來人傳旨做什麼?”
秦瓊見房遺愛詢問,隨即說明瞭此行來找房遺愛的來意,“萬歲喚我去到宮中飲酒,杜丞相、房丞相也在其列,我猜莫非是聖上有意將長樂公主許配給你,這才喚我們三人進宮商議的?”
“爹爹、杜叔父是何足道的老師,嶽父是何足道的舅舅。。。”
一番思忖過後,房遺愛一拍額頭,大笑三聲,“哈哈!沒準真是這麼檔子事兒!”
見房遺愛大笑不止,秦瓊臉色忽的一沉,冷聲道:“房俊,雖然你即將迎娶長樂公主。但醜話我可說在前面,京娘雖然不比二位公主高貴,但從小到大也沒說過委屈,以後你要是敢對她不好,欺負她!哼哼!”
說著,秦瓊再次做出瞭折斷木棍手勢,其中深意不言而明。
之前早在長安客棧閣樓之上,房遺愛就曾遭受過秦瓊的威脅,此刻見未來嶽父一本正經,連忙點頭,說瞭一大堆保證的話語後,就差跪下發誓瞭。
哄走秦瓊,房遺愛關上房門,喃喃道:“今日我的傢書剛剛送回傢中,爹爹便被萬歲傳喚進宮?好像有哪裡不對勁兒!”
“莫不是爹爹進到宮中給漱兒送傢書,這才被萬歲留下飲宴的?”
房遺愛雖然心智聰穎,但僅憑這一絲半點的線索,想要猜透一代明主李世民的心思,顯然不亞於癡人說夢。
這邊房遺愛喜憂參半的胡猜八猜,那邊,萬花廳中已經備好瞭酒席。
李世民與房玄齡率先入席,一邊噓寒問暖,一邊等待著秦瓊、杜如晦的到來。
寒暄過後,房玄齡從袍袖中掏出傢書,雙手遞到李世民面前,拱手道:“萬歲,遺愛從雁門關有傢書寄來,這封是專程帶給高陽公主的。”
“哦?房俊給漱兒的傢書?”觀看著信箋上中規中矩的楷書,李世民心中大為好奇,背地嘟囔道:“房俊這小子的字跡倒是挺不錯,看來玄齡在他身上沒少下苦心啊。”
盯著傢書越看越好奇,偷眼打量房玄齡,李世民不由壞笑一聲,接著伸手啟開瞭被蠟油封住的信封。
展開紙張,李世民表情有些疑惑,呢喃道:“甚想漱兒,傢書安泰,房俊。”
將傢書遞給房玄齡,李世民不滿的說道:“房俊這小子以為他是何足道?還是貞觀三楷?給妻子寫信都這樣惜字如金,真真有些慵懶!”
見傢書被唐太宗展開,房玄齡苦笑一聲,放眼望去,猛的一看隻覺得紙上的楷書有些眼熟,但一時卻又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無奈之下,隻得將紙張收好,待等之後轉交給高陽。
房玄齡不曾想到房遺愛的楷書造詣如此之好,欣慰下難免有些護犢子,“俊兒書法委實一般,想來書寫的如此簡潔,應該是怕露怯瞭吧?”
“嗯,看來他倒下過些苦功。”說著,李世民撫髯仔細思忖,轉而對房玄齡說出瞭今天設宴的目的。
“玄齡,房俊年少輕狂有些放蕩不羈,不過細細想來倒跟那令狐沖有些相像。”
“令狐沖?萬歲,但不知令狐沖是哪位高才?”
“額。。。隻是一個虛構的人物而已。話說回來,寡人有意讓何足道與房俊結為金蘭,日後倆人也好有個照應,這樣也可以讓何足道帶帶房俊。玄齡意下如何?”
得知李世民的一片好心,房玄齡連連點頭,“多蒙萬歲苦心,微臣謝恩。”
“好,如此寡人待會便與如晦、叔寶知會一聲,明日便下旨去到秦府,叫他二人義結金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