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通走後,房遺愛踱步到長孫沖面前,看著被困成麻花的老對頭,苦笑一聲,喃喃道:“長孫兄,冤冤相報何時瞭,不如放房俊一馬?”
長孫沖眸含殺意的看向房遺愛,嘴裡嘟嘟囔囔,因為有抹佈的緣故,倒也聽不清楚在說些什麼。
伸手取下長孫沖嘴裡的抹佈,房遺愛帶著一絲僥幸說:“有話慢慢...”
還沒等房遺愛把話說完,長孫沖憤恨的搶話道:“讓我放你一馬?除非日從西起,你就等著人頭落地吧!”
見大哥被威脅,候霸林奮力踹瞭長孫沖一腳,“你還以為這是你們傢啊?你出去告啊,你出的去嗎?”
將抹佈丟在一旁,房遺愛眸中閃過一絲陰鷙,冷笑著說:“長孫兄,眼下武舉已然開始,若你現在闖出校場,恐怕武狀元就會落在別傢瞭。到時縱然房俊人頭落地,你覺得萬歲會把長公主嫁給一個同我一樣的逃兵?”
說完,房遺愛親手解開繩索,四目相對,慨然說道:“長孫兄應該知道把柄隻能用一次的道理...”
脫離束縛,長孫沖狠狠的瞪瞭房遺愛一眼,說:“算你命好,等武舉完畢我便去含元殿面見萬歲!”
看著長孫沖離去的背影,房遺愛嘴角微微上揚,眸中陰鬱相比之前更甚瞭幾分。
見房遺愛放虎歸山,尉遲寶林不解的問:“大哥,你為什麼要提醒長孫沖?難道真不怕他將此事說與聖上聽?”
“他沒這個機會瞭!”杏眸中寒光閃現,房遺愛劍眉微蹙,轉身對兩個小弟說:“今晚我自有妙計收服羅通,還請三弟、四弟幫我掠陣才是。”
抬頭看向天空,房遺愛目光流盼,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過瞭半晌,他這才緩過神來,轉頭對著候霸林、尉遲寶林微微一笑,接著便大步走出瞭小巷。
尉遲寶林伸手撓瞭撓頭,面帶疑惑的問道:“老四,今天咱大哥怎麼有點不太一樣呢?剛剛那話是什麼意思?”
候霸林朗聲一笑,身後拍瞭拍尉遲寶林的肩膀,私語道:“這才是咱們的大哥呢,佈衣榜首何足道!老四,你就跟著學吧。”
“這才是咱們的大哥?什麼意思?誰是老四!我是你三哥!”
在校場操練到黃昏,果然想房遺愛設想的那樣,長孫沖倒也沒有當眾揭穿他的化名,畢竟此刻距離武舉結束還有十幾天的時間,“化名”一事若是眼下傳揚出去,恐怕會給房玄齡、秦瓊準備應對的時間,這位恨不得將房遺愛生吞活剝瞭的少公爺,單等著武舉結束之後,回到府中跟父親商議一番,力求將房遺愛打的不能翻身才好。
吃過大鍋飯,房遺愛哥仨窩在屋裡,你一言我一句,開始探討起瞭羅傢槍法的精妙之處。
“據說羅傢槍薑傢傳,當年羅藝與薑桂芝成親,這才學到瞭七十三路薑傢槍,後改名為羅傢槍,其實換湯不換藥隻是改瞭一個名兒而已。”
“不是說薑傢槍一共有一百零八路嗎?羅成隻學會瞭七十三路,想來沒學完就可以傲視群雄,若是學全豈不是要天下無敵瞭?”
“當年越國公大戰蘇定方,馬陷淤泥河而亡,那時羅通不過五歲而已,想來他在厲害隻跟著槍譜來學,確實沒有他爹那樣神勇吧?”
三人絞盡腦汁,這才拼湊出瞭羅通槍法的來源,聯想到羅通從小跟隨秦瓊學習武藝,自然十分熟稔秦傢槍和秦傢鐧,對於招式中的弊病想必也是牢記於心,要不然他也不可能與長他五歲的秦懷玉打得不分上下。
低頭思忖,房遺愛劍眉攢簇,忽的生出瞭一個大膽的想法,用混元十三式與羅通對戰。
因為二人約定在半夜比武,掩人耳目自然不會騎馬對戰,若是步戰纏鬥,房遺愛的“殺手鐧”倒是能夠派上用場。
拿定主意,房遺愛坐在床上盤膝運行真氣,一旁的候霸林、尉遲寶林隻當大哥是在養精蓄銳,不由壓低聲調,唯恐驚擾到瞭大哥休息。
等到三更鼓響,眼見到瞭與羅通約定比武的時間,房遺愛這才緩緩睜開眼睛,在尉遲寶林和候霸林的陪伴下,朝著較為僻靜的校場北頭走瞭過去。
站在空曠無人的空地上,身著白袍的羅通早已再次等候,在他身旁站立著一位身著深藍袍服的男子,正是與他極為要好的程處弼。
而房遺愛五人不曾想到的是,在一旁的墻角處,正隱藏著一個偷眼觀望的梁上君子長孫沖。
之前被捆綁時,聽到房遺愛和羅通的約定,抱著打探二人招式破綻的念頭,長孫沖老早便藏身在瞭不遠處的墻角後,準備來一個知己知彼百戰百勝。
一番寒暄過後,尉遲寶林、候霸林、程處弼三人在旁掠陣,雖然大傢知根知底,但卻也不得不防有人出手相助,畢竟大傢正值血氣方剛的年紀,待會打紅瞭眼說不準就會從一對一個變成群毆。
眼望羅通,房遺愛微微拱手,如數將心中打好的草稿說瞭出來,“羅兄,今天你我二人隻是以武會友,想來用兵刃卻是有些生分瞭。”
冷面打量房遺愛,羅通道:“房兄莫非是想赤手纏鬥?”
猜透房遺愛的心思後,羅通冷哼一聲,語氣高傲的說:“房兄好智謀啊,知道我羅傢槍法舉世無雙,這才想出這條妙計來的吧?卻也難為你瞭!”
羅通孤傲的態度令房遺愛有些不悅,眉頭稍稍皺瞭一下,拱手道:“如此羅兄請。”
說完,房遺愛向後退瞭幾步,將衣襟下擺掖在腰間,攤手做出瞭一個請的姿勢。
羅通自幼專學“羅傢槍”,對於拳法稍有涉獵但是卻不怎麼精通,不過聯想到房遺愛那“逃兵駙馬”的名頭,這位年紀輕輕的越國公不由犯瞭輕敵的大忌,效仿房遺愛將衣襟下擺掖在腰間後,轉而做出一個以守為攻的姿勢,生性高傲的他哪裡肯率先出手,更何況對手是他打從心眼裡瞧不起的“逃兵”。
見羅通不屑率先出手,房遺愛嘴角微微上揚,心中更是穩操勝券,若論槍法他恐怕難比羅通,但貼身纏鬥單靠他那半瓶子的混元十三式,恐怕就能將這位越國公打得落花流水瞭。
求勝心切,房遺愛倒也不繃著,暗自將真氣運行在雙手之上,接著疾步便朝羅通沖瞭過去。
見房遺愛出手,旁觀的程處弼冷哼一聲,不屑地說:“一個草包能有什麼能耐?還不是接著何足道的名頭在外招搖撞騙,不過他這招也就隻能哄哄那些個頭腦簡單的莽夫,怎麼會騙得瞭羅通賢弟。”
此言一出,尉遲寶林、候霸林自知程處弼指桑罵槐拐著彎來罵自己,一個個暗發恨聲,要不是出於給大哥掠陣的緣故,恐怕這二位小毛包早就像之前毆打長孫沖那樣,合力將程處弼按在地上一番教訓瞭。
沖到羅通跟前,房遺愛打起十二分精神,出手便輸出瞭混元十三式中的起手式,清風拂。
眼見房遺愛雙手對著自己撲面襲來,生性高傲的羅通冷哼一聲,這才不慌不忙的出瞭手。
奮起一拳朝著房遺愛的面門打下,令羅通萬沒想到的是,他這全力一拳竟然被房遺愛看似無力的雙手輕而易舉的撥開化解瞭。
趁著羅通詫異的空隙,房遺愛接連使出第二招攬天錘,轉而對準羅通的肩膀揮瞭過去。
見房遺愛招式猶如流水一般綿延不斷,羅通暗罵一聲奸詐小人,直到此時才看出房遺愛扮豬吃虎伎倆的他,想要脫身卻已經來不及瞭。
望著近在咫尺的房遺愛的雙拳,羅通哪裡肯就此閃躲,咬牙撐起雙手,竟準備打算硬抗下房遺愛這來勢兇猛的一擊。
羅通這副反應,不由令程處弼三人暗暗咋舌,就連站在墻角處偷眼打量的長孫沖,也暗罵瞭羅通一聲愚蠢。
“這小子可是何足道,擊斃突厥武士的何足道啊!你小子有幾個腦袋敢硬抗他的全力一擊!”
“真是跟你爹一個臭德行,死要面子活受罪...”
正當長孫沖背地叫罵羅通時,一道極為熟悉且夾帶著怨恨、興奮的語調,陡然在這位梁上君子耳畔響瞭起來。
“有恐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