獄卒、衙役一個個二目圓睜,看向身著粗佈青衣、白紗遮面的房遺愛,全都將他當做瞭街頭攔路搶劫的混混。
“小兔崽子,你知道我們是誰嗎?竟敢來劫我們的道?”
“小小鼠道毛賊,竟敢在太歲頭上動土,你可知我們是察院的官差?”
“哥幾個一塊上,將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崽子抓回察院,打板子、上夾棍,管教他生不如死!”
這些獄卒、衙役平日依仗察院的公職,對市井良民頗為打壓,現在誤將房遺愛當做劫道小賊後,平日裡對著市井百姓養成的威風煞氣,瞬間彰顯瞭出來。
蔡少炳坐在地上,手捂小腹呲牙咧嘴的道:“給我抓住他,我要將他帶到察院之中,叫他試試我新發明的刑罰!”
房遺愛眼望一眾官差,白紗下的嘴角泛起一絲弧度,眸中陰鷙陡然大增,看向這群欺壓良善、恭維貴胄的兇惡官差,仿佛是在打量一群三歲孩童,哪裡有半點謹慎對敵的樣子。
因為這些人身為官差,加上人數眾多,房遺愛不可能盡數將他們擊斃在長安城中,原本隻打算殺死蔡少炳的他,不由動起瞭隱瞞身份,將這些惡差人打昏過去的念頭。
拿定主意,房遺愛正要開口,突然感覺胸腔一陣憋悶,之前為謝仲舉療傷近乎耗盡瞭他丹田中的真氣,再加上見“二弟”傷勢極重,氣憤之下毒火攻心,這才會引得後背原本痊愈的傷勢再次復發瞭。
“咳咳咳。”
房遺愛右手握拳,擋在口鼻處一連咳嗽瞭幾聲,這倒不是他故意為之,而是後背處的傷勢正在急劇惡化,縱然他想強行壓制,卻怎能克制得瞭病體的本能反應?
見身形孱弱的“鼠道毛賊”連聲咳嗽,原本還有些發憷的獄卒、衙役頓時有瞭底氣,一個個擼胳膊挽袖子,齊步朝房遺愛走去,瞬間便恢復瞭往常在察院之中審訊犯人時的威風煞氣。
“小子,長這麼大受過拶子、夾棍的折磨嗎?待會官爺就叫你嘗嘗滋味!”
“眼瞎的小賊,劫誰不好,偏偏來劫我們的道,這就叫地獄無門自來投!”
見五名同僚起步向前,蔡少炳強忍著酸痛的小腹站立起身,咬牙切齒的指著房遺愛,道:“哥幾個,給我往死裡打,今天春風坊我做東,咱們去吃花酒去!”
蔡少炳話音落下,獄卒、衙役陣陣嬉笑不絕於耳,看向房遺愛更是十分輕蔑,就好像猛虎窺視羔羊一般。
“好嘞,有蔡文書的話兒,我們哥幾個今天就賣賣力氣。”
“哥幾個待會手下留神,千萬別將這小賊打死瞭,打個殘廢也就是瞭。”
“放心,咱們在察院待久瞭,手下的準頭早就練出來瞭,待會別打要害就成瞭。”
獄卒、衙役你一言我一語,何曾將房遺愛放在眼裡,不過他們想破頭都想不到,站在他們面前的“鼠道毛賊”正是大名鼎鼎的會元郎,兼今科新任武狀元!
五人並排來到房遺愛面前,目光對著這位“弱不禁風”的小賊細細打量,眸中盡都流露出瞭一絲鄙夷之色。
“這小子體格這樣瘦弱,哪裡能禁得住哥們的三拳兩腳?”
“得瞭吧,你以為你是何足道啊?三拳兩腳打死突厥武士!”
交談間,有兩名衙役悄悄繞到房遺愛身後,以防他見勢不妙溜之大吉,這才先行將“鼠道毛賊”的後路給封死瞭。
房遺愛環視面前三人,又微微轉頭側眼朝著身後看瞭兩眼,見幾人言語間不時搬出“何足道”來說事,不由輕哼一聲,眸中陰鷙隨即便被戲謔所取代瞭。
短暫的對視過後,就在五名差人準備動手時,耳畔卻突然想起瞭蔡少炳的語調。
房遺愛正要動手將這幾個歪瓜爛棗收拾掉,忽的見仇人開口,不由心神一怔,隨即松開拳頭,準備聽這位“酷刑胥吏”說些什麼。
緩過勁兒來的蔡少炳,緩步向前,目光夾帶怨毒的看著以白紗顏面的房遺愛,用報復性的語調兒說:“小郎中,隻要你跪下喊我三聲爺爺,本官便隻打折你一條腿如何?”
說完,見房遺愛眉宇間毫無表情變換,蔡少炳繼續說道:“你若是不跪,我就將你的雙腿全部砸碎,到時候隨便編排一個罪名,叫你在大牢中待上周年半載,終日與鼠蟲為伍!”
蔡少炳的威脅話語落下,耳畔隨即傳來瞭一陣差人們的嬉笑聲,這些人深知蔡少炳折磨人的手段,心中明白即使房遺愛磕頭賠罪,也免不瞭一頓報復,所以眼下看著這位大難臨頭的“小郎中”,臉上盡是奚落、鄙夷,卻哪裡有半分同情之色。
“怎麼樣?你可要想好瞭!”
“好,你近前來,我依你就是。”
見房遺愛開口服軟,蔡少炳朗聲一笑,伸手撥開三名獄卒,大搖大擺的走到瞭房遺愛面前。
蔡少炳六人雖然武力隻算中等,但對付一個弱不禁風的“小郎中”卻是自認十拿九穩,此刻見房遺愛服軟,這位“酷刑胥吏”心裡哪還有半點別的念想。
“好瞭,跪下吧?”蔡少炳眸含奚落的看向房遺愛,伸手輕拍衣袖,早已恢復之前對待謝仲舉時的傲慢。
見蔡少炳表情這般欠打,房遺愛冷笑一聲,向前一步,左手攥拳,陡然朝著蔡少炳的臉頰揮瞭過去。
蔡少炳正在得意洋洋的拍打衣衫上的塵土,面對房遺愛這一記全力的勾拳,哪裡有半點防備,剛要開口還沒出聲,便感覺臉頰劇痛難忍,伴隨著兩顆潔白的後槽牙飛出口腔,這位酷吏也一同向後仰瞭過去。
五名差人正搭肩摟背的在旁看熱鬧,正準備看房遺愛下跪賠罪的他們,並沒有等來先前試想的場景,反倒眼睜睜看著蔡少炳重重挨瞭一記勾拳。
“你找死!”
“打死他!”
五人見蔡少炳被打,頓時怒不可遏,不約而同的大吼一聲,徑直朝著房遺愛撲瞭過去。
面對五人的圍攻,房遺愛早有準備,隻見他催動僅剩不多的真氣,出拳如風、鞭腿猶如蛟龍出海,隻一瞬,便有三名獄卒倒在瞭地上。
“拶子!”
“夾棍!”
“水火棍!”
“竹椅!”
“鞭打!”
心中暗發恨聲,房遺愛出手毫不留情,雖然拳拳避過這些獄卒、衙役的要害,但“佈衣榜首”的拳頭哪裡是這些個仗勢欺人、酒囊飯袋能夠消受得起的。
奮力一腳踏在一名衙役的小腿之上,房遺愛給這位善用夾棍的差人來瞭一個以牙還牙,可憐這位平日在察院威風八面的衙役,膝蓋遭到重創,劇痛之下竟連呼痛都沒喊出,便眼前一黑昏死瞭過去。
蔡少炳捂著嘴巴,嘟嘟囔囔說的盡是些含糊不清的話語,不過從他偶爾能挺清楚的話兒中,可以斷定他是在罵人賭咒。
血沫順著蔡少炳的嘴角緩緩流出,罵到一半蔡少炳突然感覺咽喉一緊,接著竟吐出瞭兩顆潔白的槽牙。
“小郎中,你死定瞭!”蔡少炳吐掉口中血沫,掙紮著站立起身,“哥幾個給我打,往死裡打,把他的牙都給我打下來!”
房遺愛站在原地,看著四周倒地不起的獄卒、衙役,又見蔡少炳罵的興起,不由眉頭一皺,冷聲道:“耳朵壞掉瞭?”
“對!我要割下你的耳朵!”蔡少炳被房遺愛提醒過後,先是破口大罵,緊接著便聽到瞭眾同僚的哀嚎聲。
眼望倒地不起的五人,蔡少炳倒吸一口涼氣,伸手指向房遺愛,不可置信的道:“你...你是人是鬼?”
房遺愛冷笑一聲,一對宛若深水寒潭的眸子中陰鷙呼之欲出,語氣肅然的道:“剛剛已經說過瞭,我是索命無常,勾魂羅剎,特來找你索命來瞭!”
說著,房遺愛緩步向前,同時撩開外罩袍服,伸手將別在腰間的匕首拔瞭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