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蔡少炳到來,房遺愛搖頭苦笑,喟然一嘆,“屬狗的,鼻子真靈。”
“都到這般田地瞭,還有心耍笑。”謝瑤環輕笑一聲,啐道。
見蔡少炳已經到瞭縣衙,房遺愛索性開門見山,對站在一旁愁眉緊鎖的金祥瑞道:“縣尊,開門吧,本官出去會會老朋友。”
“大人,那可是曹州知州啊。”金祥瑞一雙豆眼滿是憂慮,顯然是懼怕曹州知州的權勢。
房遺愛冷哼一聲,眸中詭譎一閃而過,“本官還是曹州通判呢,論官階與他一般大小,論職務他不過是個知府副手而已,怕他作甚!”
“全憑大人做主。”金祥瑞拱手賣瞭一個乖,接著快步打開房門,還沒等他來得及請房遺愛移步,一臉陰沉的蔡少炳便已經到瞭門前。
見金祥瑞神色慌張,蔡少炳正要開口,一股酒氣登時竄進瞭鼻子當中,“起開!當值時候怎敢喝酒!”
金祥瑞雖是進士出身,但在考成縣兩年早已消磨瞭鬥志,今天一連被兩位上官訓斥,哪裡還敢做聲,趕忙閃到一旁,恭恭敬敬的將蔡少炳請進瞭房中。
進到正廳,見房遺愛和謝瑤環站在一旁,蔡少炳陡然換上一副笑臉,拱手道:“房兄,嫂夫人。”
在說到“嫂夫人”三個字時,蔡少炳目光對著謝瑤環細細打量,眼中寒芒稍縱即逝。
謝瑤環忍著厭惡,對蔡少炳蹲福見禮,接著站在房遺愛身側,神色冷淡的不再言語。
“蔡兄,這大老遠趕到考成縣,莫非是來辦理公務的?”房遺愛拉出一張木椅,讓謝瑤環坐下後,也不理會站在一旁的蔡少炳和金祥瑞,自顧自的又拉出木椅,端坐在瞭茶桌前。
蔡少炳受到輕慢卻也不惱,坐在二人對座,含笑道:“並非審理公務,特地來請房兄回府的。”
“哦?請本官回府?莫非有什麼要事不成?”說著,房遺愛話鋒一轉,冷笑道:“蔡兄怎知我到此處?莫非在房俊身旁安插瞭探子?”
“房兄,此話萬萬說不得,小弟昨天過府去到貴府尋找兄臺,是聽尊夫人講的。”
說著,蔡少炳悠悠斟上一杯清茶,將其喝瞭大半,眼望杯中殘茶,意味難尋的道:“府尊有要事請房兄一同商議,皆因此事關系重大,少瞭通判我們二人不敢做主啊。”
房遺愛冷笑一聲,暗罵道:“京娘怎會對你透露我的行蹤,分明就是在我府門周圍安插著耳目,這才知曉我喬裝到瞭考成縣!”
“哪裡是有要事相商,分明就是害怕本官查出曹州知府的罪行,這才來故意哄我的!”
一番思忖,房遺愛故作吃驚,拱手道:“房俊不過四品通判,如何能做得瞭曹州府的主,府尊都無法拿定主意,我去到府衙不過白跑一趟而已。”
蔡少炳面帶笑意,拱手道:“誰不知道房兄乃是當朝駙馬,今科狀元,我和府尊雖然與房兄官階相同,但背景卻是大大不如啊。”
話說一半,蔡少炳目光看向謝瑤環,有些輕薄的道:“不單背景深厚,就連著桃花運都很是昌隆呢。”
蔡少炳不提謝瑤環還好,一提起謝瑤環,房遺愛登時便想到瞭之前佳人被其施以酷刑的仇恨。
“蔡兄過獎瞭,想兄臺拜在長孫丞相門下,怕是日後這出將入相隻是早晚之間而已。”
房遺愛頓瞭頓話語,側目看向謝瑤環,見佳人臉若秋霜,自知謝瑤環懷揣悶氣的他,悠悠開口道:“想來,蔡兄倒與一位古人十分相似呢。”
“哦?哪位古人?房兄說來聽聽。”見房遺愛有心奉承,蔡少炳眉頭一皺,知曉房遺愛秉性的他,自然猜到瞭房遺愛話中有話的含義。
“可知呂溫侯?”房遺愛捧盞飲茶,望向謝瑤環,嘴角微微上揚,故意寵溺的道:“娘子請喝茶。”
“呂溫侯?呂奉先?呂佈?我一介文官,如何能跟力敵劉關張的呂佈聯系在一塊?”
蔡少炳低頭一番思忖,苦思無果的他,耐著性子對房遺愛拱手道:“還請房兄說明。”
還沒等房遺愛開口,謝瑤環嗤的一笑,語調夾藏戲謔的道:“知州可知董卓、丁建陽?”
“董卓?丁原?漢末的梟雄我如何不知。”見謝瑤環語氣戲謔,蔡少炳心中十分不悅,冷聲道。
見謝瑤環猜到自己話語中的含義,房遺愛對著她微微一笑,放下茶盞,撩起前襟,翹著二郎腿道:“呂溫侯初認丁建陽為義父,後因赤兔馬殺死丁建陽,轉投董卓臺前拜為螟蛉義子,又因王司徒連壞技巧,戟刺董卓心口而亡。”
“呂佈本性呂,拜在丁原臺下改姓丁,後又改姓董,此等三姓傢奴,與蔡兄倒有些相似哈。”
見房遺愛將自己比作三姓傢奴,饒是蔡少炳有意收斂本性,但還是被說得十分不快,眸中泛著陰鷙道:“房兄休來耍笑與我,此番前來備有兩乘空轎,還請房兄和嫂夫人回轉曹州。”
“知州如此著急做什麼?不如陪房俊去轄下村鎮看看?聽說小槐村、三柳村這些個村莊,人口凋敝,卻不知是什麼原因。”
房遺愛猜定蔡少炳此番前來,是為曹州知府打掩護來瞭,眼下金祥瑞的供狀到手,他倒不怕蔡少炳知道,隻想著打草驚蛇之餘,為謝瑤環好好出口怨氣。
“小槐村,三柳村!”蔡少炳變臉變色,起身繃著臉拱手道:“府尊有令,招通判回去有要事相商,去甚村子閑逛!”
“府尊有令?官印拿來我看!”
蔡少炳先是一怔,後看向房遺愛,冷聲道:“府尊官印我能隨身帶著?我又不是知府!”
“既然如此,蔡兄口說無憑,房俊不打算回去。”房遺愛與謝瑤環四目相視,從佳人眸中察覺到瞭幾絲快意,心中與蔡少炳作對的心更加堅定瞭。
“房俊,你這是目無官長!”蔡少炳心中咒罵道:“這分明就是一個痞子嗎,哪裡有半點宰相之子的儀態!”
聽聞此言,房遺愛將身站起,負手看向蔡少炳,冷笑道:“知州與本官品階相同,還是不要拿官威來壓人瞭吧?”
蔡少炳被說得啞口無言,拂袖道:“本官奉瞭知府口諭,怎說是官威欺人!”
“官印拿來我看。”
“我不是說過嗎,府尊的官印我怎麼可能隨身帶著!”
“那可有文書?拿來我瞧瞧。”
“此番來的匆忙,不曾寫下文書!”
“那我不走,我要去小槐村!”
見房遺愛三番兩次提起小槐村,已經從曹州知府哪裡得知殺良冒功的巨細的蔡少炳,立時火冒三丈,氣憤的道:“那小槐村招你惹你瞭,為什麼便要去小槐村!”
“好,那就去三柳村。”房遺愛拉起謝瑤環的玉手,邁步向前行走,卻被蔡少炳抬手攔住瞭。
金祥瑞站在一旁,見蔡少炳和房遺愛幾乎要打起來,連忙上前勸解,道:“二位大人息怒,有什麼話好好商量。”
“好狗不擋道,真是一條仗勢欺人的惡犬!”房遺愛吐瞭一口吐沫,冷聲道。
聽到罵聲,蔡少炳一時沒反應過來,看向金祥瑞,嬉笑道:“金縣令,你好言相勸,反倒招來瞭一頓臭罵,不值啊。”
“我又沒擋道,人傢罵的是你吧?”金祥瑞暗啐一聲,臉上卻是連連陪笑,哪裡敢得罪房遺愛或蔡少炳。
“嘿,別往人頭上潑臟水,我罵的是你!”
被房遺愛指著叫罵,蔡少炳眨瞭眨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耳朵,“什麼?罵的是我?”
“不錯,罵的就是你蔡知州!”說完,房遺愛生怕蔡少炳反應不過來,在後面又加瞭一句,“蔡少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