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頭看向桌案上的無頭死屍,房遺愛清雋的面龐上綻出瞭一絲陰鷙的笑意,持刀緩步走下高臺,朗聲道:“有什麼說的嗎?”
“啊?”
幾個百夫長面面相覷,草草交換過眼神後,手中腰刀應聲落地,接著一同跪在瞭地上。
“通判大人饒命。”
他們是劉虞候的親信不假,但此刻劉虞候已經被房遺愛砍瞭腦袋,他們縱然奮力反抗,結局怕也是一樣的下場。
房遺愛走到人頭前,彎腰抓住發髻,看著死不瞑目的劉虞候,心中的惡氣這才消瞭大半。
“這份禮物可好啊?虞候!”
房遺愛右手持刀,左手拎著劉虞候的頭顱,環顧身前拜倒在地的百夫長們,冷笑道:“殺瞭他,可服?”
“服。”一眾百夫長異口同聲,生怕房遺愛手中的鋼刀劈砍下來。
“既然心服口服,那本官來問你們一個問題。”房遺愛返回高臺之上,抬腳將劉虞候的死屍踹到一旁,大搖大擺的坐在瞭中軍帳的主座之上。
“當年屠殺小槐村,你們可有參與?”房遺愛將人頭放在桌案上,伸手把著鋼刀,目光掃視臺下百夫長,將幾人的神色變化盡數看在瞭眼裡。
此言一出,幾人面面相覷,盡都是一副駭然之色,當年屠村做的十分嚴密,沒想到兩年之後反倒被人揪出來瞭。
見幾人目光閃爍,房遺愛冷哼一聲,將鋼刀猛地一拍桌案,朗聲道:“若是不說,本官立刻將爾等典刑!”
百夫長全都被房遺愛的手段震住瞭心神,此刻見這位殺神又要動手,上一刻還在沉吟的他們,眼下竟開始搶著訴說瞭起來。
“啟稟通判。”
“啟稟大人。”
“啟稟老爺。”
見幾人說的雜七雜八,房遺愛冷哼一聲,再次拍擊桌案道:“一個說完一個再說!”
“啟稟通判,當年屠村乃是曹州知府下的命令,我們身為兵卒隻是奉命而行...”
等到幾人如實招供,房遺愛嘴角微微上揚,點頭道:“既然招供,那就拿出紙筆畫押吧!”
百夫長哆哆嗦嗦拿來文房四寶,等到一人寫下供詞,其餘幾個人紛紛按上手印,接著將供招恭恭敬敬的遞到瞭房遺愛面前,哪裡還有之前那副牙呲欲裂的模樣。
眼望供招,房遺愛點頭道:“既然你們如實招供,那之後便從輕發落吧。”
“謝大人。”
房遺愛站起身來,將供詞放在腰間束帶之中,眼望臺下跪地不起的百夫長,立時靈光閃現,竟自想出瞭一個絕妙的主意。
“之前萬歲曾賜我私印黃章,到如今一張未用,不如今天用來對付曹州知府那狗官!”
拿定主意,房遺愛朗聲道:“爾等像不像將功贖罪?”
此言一出,百夫長們紛紛叩頭應聲,“我等願聽大人調遣。”
“好!”房遺愛頷首點頭,一把抓起劉虞候的人頭,快步走下高臺,道:“你們找來二百名精壯兵卒,跟著本官去到府衙走一遭!”
說完,房遺愛將人頭丟給一名最近的百夫長,伸手見手掌並未被鮮血漸染,這才繼續說道:“這人頭你拿著,本官去到府衙還有用處。”
房遺愛負手走出中軍帳,站立在道路兩廂的甲兵見其春風得意,不由升起瞭好奇之心。
因為之前劉虞候的吩咐,他們再次將腰刀舉過頭頂,不過還沒等房遺愛向前邁步,幾名百夫長便跟著走出瞭中軍帳。
眾人看到劉虞候的人頭,軍營中登時一片嘩然,剛剛舉起的腰刀隨即盡數落在地上,大傢夥你看我、我看你,任誰都不相信,這短短一炷香的功夫,看似文弱的房遺愛竟自將劉虞候殺瞭!
“大膽!竟敢在通判大人面前動刀!還不快些請罪!”
手持人頭的百夫長此言一出,一眾甲兵紛紛跪地抱拳,而房遺愛倒也樂得看他們這群兵痞落魄的模樣,負手走出軍營,接著翻身上馬,在眾人的註視下,朗聲道:“百夫長,待會帶著人頭、領著甲兵去到通判府找我!”
說完,房遺愛策馬徐行,徑直朝著曹州城趕瞭過去。
“怎麼辦?莫非真要隨他去到府衙?”
“不然呢?咱們已經招供,若是不去,怕是難逃一死啊!”
“是啊,房俊乃是今科狀元,又是萬歲的乘龍快婿,曹州知府跟他比起來怕是差瞭十幾條街。”
“既然這樣,快去挑選甲兵,咱們這就進城!”
幾名百夫長草草商議過後,留下一人捧著人頭在外等候,餘下之人全都去到營中挑選甲兵和馬匹去瞭。
回到府中,房遺愛將馬匹交給八端,自己則快步走進東跨院,找謝瑤環報喜去瞭。
“瑤環?”
走進房中,見謝瑤環正躺在榻上歇息,房遺愛心知佳人因為失血過多有些嗜睡,不由走到書案前,開始擬寫起瞭上奏給唐太宗的奏折。
一封奏折寫罷,見謝瑤環還未轉醒,房遺愛再次動筆,一連寫下瞭三封書信,其中兩封是交給杜如晦和馬周的,而另外一封則是寫給兄長房遺直的。
寫下一封奏折和三封書信之後,見謝瑤環沉睡不醒,房遺愛在欣喜的情緒下,悄悄走到榻邊,對著佳人的朱唇香瞭一口。
“唔...總是這樣的不正經。”謝瑤環笑靨如花,起身看向房遺愛,有些好奇的道:“眼下未過正午,怎麼回來的早瞭?”
“我去給環兒出氣去瞭。”房遺愛故意晃瞭晃頭,兩根紗帽翅兒微微晃動,顯得頗為靈動、調皮。
見房遺愛如此說,謝瑤環瞬間便想到瞭那前日逃走的劉虞候,“怎麼?房郎去暴打劉虞候瞭?”
“打是沒打,就是將他殺瞭。”
“啊!房郎!你怎地如此莽撞!怎麼說他也是朝廷命官啊!”
“哼!朝廷命官算得瞭什麼,敢來傷害我傢娘子,定饒不瞭他!蔡少炳先叫他逍遙幾日,過幾天少不得將他也一並殺瞭!”
房遺愛說的擲地有聲,謝瑤環聽得芳心感動,扭捏捏依偎在房遺愛懷中,妙目噙著淚道:“房郎...奴傢終歸沒有看錯人。”
“哈哈,娘子好眼力。”
與謝瑤環閑談瞭一會後,估計百夫長等人已經到瞭門前,房遺愛起身辭別佳人,帶著書信和奏折快步走出東跨院,徑直來到瞭范進所在的西廂房前。
“范師爺,有什麼要緊的事嗎?沒有的話,跟本官出去一遭。”
范進走出房門,對著房遺愛拱手施禮,二人緩步走出宅院,劈面便撞見瞭百夫長以及二百名兵卒。
見到房遺愛,一群人抱拳施禮,眼見范進站在身旁,認出這是房遺愛身邊的師爺,順勢又給他問瞭聲好。
“好瞭,跟隨本官去府衙吧。”說完,房遺愛與范進率先邁步,帶著二百名甲兵,聲勢浩大的朝府衙趕瞭過去。
來到府衙門前,房遺愛身後的隊伍竟自增添到瞭上千人,其中多數都是尾隨前來看熱鬧的百姓,曹州府治下一向安定,城中百姓哪裡見過這樣的陣仗,此刻見帶頭人是鼎鼎大名的佈衣榜首,全都丟下手中的活計,跟著來府衙準備看一場天大的熱鬧。
“人頭呢?拿來。”房遺愛接過百夫長遞來的包裹,見劉虞候的人頭已經被佈匹蒙上,他倒也沒說什麼,站在衙前冷笑一聲,徑直朝著府衙公堂走瞭去。
公堂中,曹州知府和蔡少炳正在批閱公務,忽的聽到門外人聲沸鼎,正要出去看個究竟,房遺愛便快步走瞭進來。
“房俊!你好大的膽子!看看把本官給打的!”見到房遺愛,曹州知府氣就不打一處來,指著自己那烏青的左眼,大聲道。
“府尊不要驚慌,房俊此番是特地請罪來的。”
說完,房遺愛將人頭包袱徑直朝著曹州知府丟瞭過去,因為撒手時存有力度,包袱徑直落在公案上,打瞭幾個轉兒後,這才緩緩停瞭下來。
“哼!故弄玄虛!”曹州知府將包袱拿在手中,一邊解扣,一邊暗想道:“劉虞候這個廢物,為何沒殺瞭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