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塵囂 三

作者:cuslaa 字數:3078

【第三更】

隔瞭二十多步,岑三就先行下馬,提聲打瞭招呼,“二郎!六哥。▲∴▲∴,”

韓鐘幾步上前,親手扶著岑三。看岑三滿面風塵,一臉疲色,頭面衣服全都是灰蒙蒙的,隻有汗水流下來的地方才見一線肉色。一人一馬,都在喘著粗氣,顯然是累得慌瞭。而在那匹沒有被騎乘的戰馬馬鞍上,拴著兩個皮袋子,皮球大小,隻瞥瞭一眼,韓鐘就知道裡面裝瞭什麼。

“辛苦三哥瞭!”韓鐘動情的說著,回頭吩咐道,“快去準備酒飯。”轉回來,再對岑三,“三哥一會兒吃瞭飯,就好好去洗個熱水澡,王二叔派人從定州送來瞭蒸汽機和鍋爐,洗澡不成問題瞭。洗完澡就舒舒服服的睡一覺。”

岑三彎腰就要謝,卻被韓鐘攔住。

陳六也攔住瞭岑三,“老三,別鬧這些虛頭瞭,先說正事。”

岑三喘瞭兩口氣,神色嚴肅起來,“遼狗的主力的確都過來瞭,前面傳過來的消息的確沒錯。俺抓瞭一個遼狗,著實審問過,遼狗皇帝就帶著他的兵馬在天門寨外駐紮著。”

“天門寨被圍瞭?”韓鐘問。

“被圍得死死的,水泄不通,十裡內都是遼狗。”岑三還心有餘悸的樣子,“遼狗實在太多瞭,一隊一隊來回巡邏,都不見有間隙。俺本想趁夜摸進去,爬到五裡內就再也進不去瞭,等到後半夜也沒等到機會,最後趁天黑退瞭回來。估計差不多有五六萬兵馬,火炮聲沒有一刻停的,夜裡都是亮的。”

韓鐘臉沉著,遼人攻打天門寨的心意看起來堅決得很,“可探明遼人動用瞭多少門火炮?”他問道。

“至少四十門。”岑三很肯定的說道,“遼狗的火藥與官軍不同,俺聽得很清楚。”

“跟天門寨中的火炮數目差不多。”韓鐘疑惑著,“遼主身邊不該這麼少啊。”

“俺也不知道,可能還是沒運到吧。”岑三自己說著都搖頭,皇帝都到瞭,火炮怎麼可能不到,“反正遼人的火炮不如我們。俺回來的時候,遼狗的火炮陣地上,可能是火藥被擊中瞭,也可能是自己火炮炸瞭膛,火星帶到瞭火藥包上,反正是炸瞭一片,大概炸翻瞭有五六門,傷亡應該不小。”

“好!”陳六叫瞭一聲。

“可惜不是大的。”岑三遺憾的說道,“俺親眼看到有三門重炮,差不多有六零炮那麼大,擺在稍靠後的地方,用土堆在前面做遮擋。”

岑三的話就像是一瓢冷水,韓鐘都打瞭個寒戰,“六零炮……”

正好營內就有兩門重炮,本來還以為是依仗,沒想到遼人那邊也不弱。

陳六立刻道,“遼人造炮不行,口徑相同,火炮要比軍器監的火炮至少重上三成,甚至更多。”

韓鐘搖頭,“那口徑也當有五寸瞭,甚至更多,大將軍級。”

陳六打氣道,“那也沒什麼。今天就開始試炮,提前定好諸元,遼狗當真運瞭大將軍級過來,一炮把他們砸翻。”

“六哥說得是。”韓鐘笑瞭笑,面上看起來已經安心瞭,“三哥,你說天門寨能不能守得住?”

岑三咂瞭咂嘴,“應該能吧。畢竟天門寨火炮那麼多,修築得又堅實得很,遼人光放炮打不下來的,最多外側丟幾個小寨子。”他想想又慶幸道,“幸好二郎沒去天門寨。天門寨被壓得跟縮頭烏龜一樣,能保住自己就萬幸瞭,都沒什麼功勞。”

陳六等人深有同感的點頭,在他們眼中,隻有立功多寡的問題,可從來不會懷疑能否得勝。

韓鐘也跟著他們一樣,惋惜的嘆瞭一聲,“可惜不能與秦傢兄弟並肩殺敵瞭。”

要是進入天門寨,那功勞隻能是從秦琬手中瓜分,拿多瞭被人詬病,拿得少瞭自己又不甘心,哪裡有在這裡獨擋大軍來得風光?

“除瞭天門寨,一路上其他地方怎麼樣?”陳六又問道,讓韓鐘醒覺過來。

岑三道,“遼軍先鋒早繞過瞭天門寨後方,平虜堡和定安寨都受到瞭圍攻,不過攻得不緊,大部分都散下去打草谷瞭。再往南來,過瞭安肅城就沒有多少遼狗瞭。”

陳六道,“還是有漏過來瞭,昨天早上就看到遼人的斥候瞭,”

“哦。”岑三想起瞭什麼,“對瞭,俺過鮑河時候還看見瞭第五將,正準備渡河。還有個小子過來趕俺,不過見瞭面就老實瞭,俺看他恭敬,送瞭一個人頭給他。”

“你倒是大方。”陳六瞟瞭一眼馬背上的兩個皮口袋,“砍瞭三個?”

“七八個都有瞭。”岑三揚著下巴說,“前天晚上的時候,被一隊遼狗追著跑,俺拿著手槍連打瞭五六人下馬,最後他們不敢追瞭,就是沒時間下去割腦袋,可惜瞭那麼多錢。”

陳六等幾人都斜著眼睛瞥岑三,滿滿的是‘你就吹吧’的眼神。

韓鐘倒是信瞭,再三道,“三哥的確是辛苦瞭。”

陳六對韓鐘道,“二郎,如今第五將北上,為天門寨解圍應該是不可能,應該是去增援平虜、定安兩堡。”

他說著,瞥瞭眼岑三,岑三攤開手,“俺沒問,問瞭就成奸細瞭。”

陳六搖瞭搖頭,考慮瞭一下,對韓鐘繼續分析道,“遼狗前鋒雖然正圍攻兩堡,實際上卻是分散開來打草谷,為主力準備糧秣,硬拼第五將可能性不大,很可能是放瞭第五將入寨。”

岑三一旁插嘴道,“此時應該已經進去瞭。”

趁陳六的分析被打斷,韓鐘問道,“如果遼狗決定與第五將一決勝負,勝敗如何?”

陳六想瞭一下,搖頭道,“這可說不準。”他沖韓鐘笑瞭一下,“我初來乍到,對第五將可不瞭解。”

韓鐘面對陳六的笑容,仿佛在面對考試一般。當然,陳六按他父親的說法,資質是能夠做大將的,足夠做他的考官。隻是陳六是廣銳軍餘孽,朝廷不可能重用他這個反賊成員,隻能屈居在韓岡幕中。

既然陳六出瞭考題,韓鐘就轉動起瞭腦筋,邊想邊說,“第五將贏面還是比較大。第五將一人四槍,裝備在定州路上數一數二,可是王二叔的心尖子。就算輸瞭,安肅城中也不止一個第五將,少瞭這兩千騎兵,隻少瞭城下決勝逐敵的手段,不會影響安肅的守備。”

陳六點點頭,“二郎在定州路時日不短瞭,想來是不會有錯的。既然第五將戰力不弱,想必遼狗也不敢直接對抗,最多稍作試探就讓其入寨。平虜堡和定安寨得瞭第五將守衛,遼狗前鋒想要再圍住兩堡就要增加三倍於兩千人的兵力,對他們得不償失,不如主動南下,讓後面的主力來盯著兩堡。而安肅城,少瞭第五將,守成有餘,牽制不足。遼人如果不想,甚至有可能會會繼續南下。”

陳六想瞭想,又搖瞭一下頭,更正道,“不是可能,當時一定會南下,因為二郎你在這裡。明天,最遲後天,遼軍的先鋒差不多就能抵達此處。”

他盯著韓鐘的眼睛,意味深長的說著,“二郎,那時候,就是上陣的時候瞭。”

“我知道瞭。”韓鐘平靜的回道。

他缺乏緊張,也沒有那種臨陣時的興奮,唯有冷靜。

或許這就是自己的長處吧。韓鐘想著。

他對敵人並不擔心,一切都已經安排妥當,剩下的隻是應對。

天下間所有的鐵路車站安設的位置都差不多,不會設在城墻內,但也絕不會離城墻太遠,他現在所在的位置,西面不到兩裡之外,就是保州的城墻。

舉目遠眺,隻要視力正常,不需要望遠鏡,城墻上的旗幟都能區分出來。從韓鐘身邊發射的三零炮,正常裝藥都能將炮彈送到城墻內側去。

但在保州城下,還有一座距離車站更近一點的營地,上空正懸著一艘飛船,監察前後左右。

定州路第一將前幾日從定州匆匆趕過來,就在保州東門外紮下營盤。兩座營盤之間的距離,隻有一裡多一點,根本就是雞犬相聞。兩軍出營列陣,就能將營盤中間的空間給占滿。都不用火炮,兩邊隻要用火槍,就能將中央區域控制住。

一邊是保州城,一邊是車站營地,兩邊成犄角之勢,對來攻的遼軍來說,是最棘手的防守模式。

不論攻擊哪一邊,都要面對另一方的牽制和打擊。兩邊加起來的防禦力,不是一加一等於二,而是等於四、等於五。

這就是付出大代價修築保州車站營地帶來的好處。

韓鐘笑瞭一下,冰冷的滿是自嘲的味道。

這其實是宰相傢子弟的優勢。如果他是普通的八品京官,定州路的守將絕不會選擇在保州城下一決勝負。

回旋餘地實在是太小瞭,可誰讓他是韓岡的兒子呢?

不僅太尉、執政要考慮到,就連遼人也要顧及到這一點。

韓鐘可不會看輕自己對遼人的吸引力。

就讓該來的早點來吧。韓鐘期待著,自己第一場戰鬥的到來。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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