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奪功

作者:巨兔木木 字數:3640

“具體的戰報還沒出來嘛!尼瑪大人不要急,明天戰報出來瞭,我們再談吧!尼瑪大人,一路辛苦,剛好繳獲中有幾頭羊,一會我們烤全羊吃如何啊?”尼瑪善拍案而起,果興阿卻忽然沉靜如水瞭。

“果興阿大人高見,這烤全羊卻是美味,就按果興阿大人的意思辦吧!”尼瑪善收起瞭聲色俱厲的嘴臉,也忘瞭提醒果興阿又把他的名字少說瞭一個字。

“塞叔叔,去安排烤羊吧!別讓客人久等,晚上我再和你一起整理戰報。”果興阿笑瞇瞇的拍著肚皮。

“嗻!”尷尬的賽尚阿答應瞭一聲,直接下去安排雜務隊準備飯食瞭。

賽尚阿走後,果興阿和尼瑪善都瞬間變身成瞭翰林院的翰林,開啟瞭相互吹捧模式。果興阿稱贊尼瑪善是青年才俊,尼瑪善就贊揚果興阿才是後生可畏。果興阿感謝尼瑪善星夜馳援,尼瑪善就佩服果興阿治軍有方。尼瑪善正經攻讀過經史典籍,果興阿也是二十一世紀的本科畢業。兩人對著就是一頓狂拽,聽得列席的一幫大老粗雲山霧罩,唯獨豐升阿連連點頭。暗地裡暗暗佩服尼瑪善的學識淵博,果興阿的見解獨到。

士兵們的午餐僅是加肉加菜而已,軍官們可是開瞭全羊席。一共烤瞭七頭羊,果興阿索性開瞭七桌酒席。尼瑪善帶來的軍官不多,果興阿的部下班排長可不少。再加上雜務隊和警衛班的人,也是坐得滿滿登登,大夥一個個也是吃滿嘴流油。一些沒出息的新軍軍官如李枝之流,還悄悄的把一些不起眼的小肉塊,藏在瞭袖子裡準備回去給弟兄們嘗嘗。

主席的高級軍官們可沒有低級軍官們那麼好的胃口,鮮美的烤羊在他們嘴裡味同嚼蠟。尼瑪善席間頻頻舉杯,口口聲聲忠孝仁義,果興阿也是杯來盞去,一句句忠君愛國。剛才還一個尖酸刻薄一個裝瘋賣傻,現在卻親如兄弟一般,勾肩搭背親密無間。

酒到酣處,尼瑪善吟詠瞭曹植的《白馬篇》以助酒興。“捐軀赴國難,視死忽如歸”一句一出,果興阿連幹三碗以示感佩。接著果興阿就趁勢來瞭一曲頗具草原風格的小曲《朋友的酒》,以表達對於與尼瑪善之間友情的珍視。“就像朋友的這杯烈酒燙我心上,溫暖我凡事別再放心上”的尾音一落,果興阿再次幹瞭碗中的酒。尼瑪善也是連幹三碗,以示知己難得。

他們二位惡心死人不償命,其他人可沒有與君同樂的覺悟。這些每次舉杯都隻舔一下的人,可並不覺得兩人已經冰釋前嫌瞭。果興阿看向尼瑪善時臉上還是帶著奇怪的笑容,尼瑪善偷偷看向果興阿時眼中也是一片冰冷。猜不透兩人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眾人更是不敢怠慢,每一口酒每一口菜都是斟酌再三,隨時準備著應付突發的變故。

一頓比午飯直吃到瞭月上柳梢頭,果興阿才和尼瑪善依依不舍的飲盡瞭杯中酒。果興阿雖然沒有邀請尼瑪善抵足而眠,但還是把自己居住的小院讓給瞭尼瑪善。尼瑪善再三推辭之後,才欣然而往。

帶著眾人來到瞭賽尚阿的居所,果興阿扣嗓子就開始吐,撕心裂肺隻把苦膽都快吐出來才肯罷手。福全遞上熱毛巾擦瞭臉,又喝瞭幾杯濃茶,果興阿才靠在椅子上活動著脖子。

“大人,您好點瞭嗎?您這個年紀,實在不該喝這麼多的酒!”賽尚阿關切的問道。

“顯老,您老上次去江南大營有沒有見過這個尼瑪?”果興阿僅僅舉手示意瞭一下賽尚阿,便眼神清澈的看向瞭顯德。

“回大人,按您的吩咐江南大營各個營頭下官都拜訪到瞭,沒有這個尼瑪善。到是見過那個畢雲濤,他原是張國梁手下的人,不算得志,一個兵頭而已。”顯德忽然覺得果興阿有些高深莫測。

“喜壽你呢?你知道這個尼瑪嗎?”開喝之前果興阿就交代瞭賽尚阿,散席以後所有連級以上待遇的軍官議事。

“回大人,屬下也沒聽說過這個人,這個人起碼在我們上次報功之前不在江南大營。”喜壽有幾點好處,一是記性好,絕不會忘記任何一個上官。二就是交遊廣博,江南大營上上下下,就沒有他不認識的人。

“喜壽,你今晚就走,去一趟江南大營,三天之內務必給我弄清楚這個尼瑪是打哪來的,後臺靠山是誰。希拉佈,騎兵連出一個班,連夜護送喜壽去江南大營。”果興阿揉搓著手裡的茶碗。

“大人,這無緣無故的去江南大營……”喜壽有些話不好意思當著眾人說出來。

“從繳獲裡撥一百兩銀子你帶著去,別想那麼多名目,落在有心人眼裡也是事。你就是想王浚瞭,想給他送點錢花花,有什麼不可以的嗎?”果興阿可沒有喜壽那麼多的顧忌。

“嗻!”喜壽躬身應命。

“賽叔叔你去給喜壽拿錢,希拉佈你去調兵,馬上走,別耽擱!”果興阿有些迫不及待。

三人領命出去之後,果興阿把玩著手裡的茶碗久久沒不語。《鹿鼎記》裡學來的官場知識,讓他知道問題出在瞭那裡,可尼瑪善的表現好像不隻是那麼簡單。

“大人,是不是過於急切瞭,尼瑪善大人的態度好像緩和瞭不少。而且他隻是來援助我們而已,又不是我們的上官,大人不必過於擔心。”豐升阿見果興阿眉頭緊鎖,上前勸慰道。

“你們覺得那個尼瑪今天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鬧這麼一出是為什麼?”果興阿的眼光掃過眾人。

“看他年紀輕輕的,一個膏腴子弟,出來耍耍威風罷瞭。”

“看他也不懂軍務,胡說八道吧!大人您一直笑臉待他,最後他不是也不端著架子瞭。”

“就是個尖酸刻薄的人,不會做人的後生……”

眾人七嘴八舌的說瞭一頓,果興阿都認真聽著,最後轉向顯德道:“顯老,您看呢?”

“回大人,下官覺得兼而有之吧!而且估計他還有索賄的想法,八成是想分一杯羹。”顯德思量瞭一會道。

“還是顯老看得分明,你們以後多跟顯老學學。”果興阿繼續揉搓著茶碗。

“索賄怕也隻是一點,分功才是大頭。”果興阿嘆道。

“不知大人有何高見?”顯德覺得果興阿有著與年齡極為不符的成熟。

“辛苦一趟,一點點辛苦費還是該給的。我果五仗義疏財的美名,估計現在江南大營沒有誰不知道,這個尼瑪還用得著給我們下馬威嗎?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果興阿特別討厭這種官場的勾心鬥角,他覺得自己有點跟不上。

“大人是擔心尼瑪善別有所圖?”顯德忽然也覺得不對,江南大營的錢都是他經手送出去的。這個尼瑪善隻要在江南大營混過一陣子,就應該知道果興阿是非常上路的,怎麼還會玩什麼下馬威。

“辛辛苦苦的跑瞭上百裡路,結果仗都打完瞭,換誰都會有點怨氣。可這麼幾乎撕破臉的搞法,估計不是一點點銀錢能夠解決的瞭。”果興阿嘆息道。

“大人是擔心?”顯德可不相信果興阿會舍不得錢,這位小爺扔錢向扔石頭一樣,上次江南大營之旅可是連八九品的小人物都打點到瞭的。

“這個尼瑪是想分功啊!”果興阿很舍不得自己的功勞,他想升官,想有更多的軍隊。

“大人多慮瞭吧!”顯德有些不信,仗都打完瞭你人才到,這樣也要分功,這也太不要臉瞭。

“戰報是明天再談!”果興阿知道就是這句話讓尼瑪善不再挑事。

“談?”顯德一下子驚覺瞭過來,大殿議事的時候,果興阿的確是說瞭戰報明天再談,尼瑪善才老實下來。戰報就是呈報個戰鬥的結果,這東西有什麼可談的,要談就是談怎麼分東西。

“花花轎子人人抬,分他點首級繳獲沒什麼大不瞭的,我果五也不是吃獨食的人,隻怕這個尼瑪胃口太大。我們這次太過倉猝,漏白的東西太多瞭。尼瑪敢這麼直眉瞪眼的來,估計後臺靠山不小。和春軍門隻要個籌劃之功,這個尼瑪恐怕就不好打發瞭啊!”果興阿又是一聲長嘆。

眾人也都沒瞭言語,如果真像果興阿說的這樣,這個尼瑪善的確不好打發。萬一他真有個強硬的靠山,這位爺非狠狠的咬果興阿一口不可。再想起尼瑪善那句“捐軀赴國難,視死忽如歸”,這位還真不是不懂軍事,而是志氣不小。

一夜無眠,果興阿和賽尚阿、顯德等人把戰報改瞭又改,終於算是拿出瞭一個自認為還算不錯的方案。首級分給瞭尼瑪善二百餘及,俘虜分瞭一百多人,糧草雜物無算,金銀五百餘兩。

“下官固安駐防鑲藍旗第十一佐領果興阿呈報,咸豐九年八月三日,發匪黃達平所部三千餘眾犯我防地。賴軍門前授機宜,下官督軍血戰兩晝夜,防地未為發逆所逞。然逆匪勢大,以洋炮數門,狂轟我駐地,職部死傷甚重,各線均已告急。下官唯圖一死而全忠義,乃自去冠冕補服,裸衣仗刃直抵陣前。率部三呼吾皇萬歲,後直沖敵陣,欲為白璧撞柱之美。幸得軍門所遣援軍佐領尼瑪善率軍來救,內外夾攻,乃大破匪軍。陣斬大小匪首二十餘人,斬首六百餘級,俘敵二百有奇。獲牛驢騾馬若幹,糧草兵仗器械無算。佐領尼瑪善所部斬獲亦頗豐厚,當別文以報,俯請軍門臺鑒。”

顯德抑揚頓挫的把戰報呈文念瞭下來,果興阿聽得頻頻點頭,畢竟這也算是個雙贏的結局,就當交個朋友吧!

“果興阿大人,這戰報與實情頗為不符吧!”尼瑪善用手指敲打著椅子的扶手。

“尼瑪大人客氣瞭,我們是朋友嘛!朋友間就不要說那麼多瞭,義氣嘛!”果興阿頷首笑道。

“果興阿大人,本官叫尼瑪善,不叫尼瑪,你別再說錯瞭。即便是朋友,也要實事求是,我們是為朝廷辦事,怎麼能含糊其詞!”尼瑪善又想起瞭糾正果興阿,而且聲音提高瞭八度。

“尼瑪善大人,以為當如何?”果興阿依舊面帶笑容,不過看著尼瑪善的眼神凝重瞭起來。

“貴部被發匪擊敗,潰散之後被本官的援兵所救,應當實事求是的呈報。貴部不能幫忙收瞭首級和繳獲,就把功勞都算在自己頭上吧!”尼瑪善同樣凝重的看向瞭果興阿。

“呵呵!看來這戰報還得再整理整理啊!尼瑪大人,今天想吃點什麼?”果興阿的笑容更加標準,露出瞭八顆牙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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