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血戰

作者:巨兔木木 字數:3510

黃達平非常的謹慎,進城的太平軍小隊隻有五十餘人,非常小心的緩緩向城內摸索。奉命哨探敵情的特戰小隊,也隻是從旁監視而已並未攻擊他們,於文道承諾的百姓協防也並未見蹤影。

太平軍的小隊逐一探查瞭他們一路附近的院落,每一傢都是空無一人。就連一直尾隨著太平軍的特戰小隊都十分納悶,城裡的百姓好像一下子蒸發瞭一樣。太平軍已經快走到鼓樓的時候,街道上依舊是靜悄悄的。

一名太平軍的頭目,疑惑的又左右看瞭看,向後面的士兵揮瞭揮手,似乎是有所命令。就在他的手剛要放下的時候,他身側的一間臨街的門面房裡,突然斜著飛出瞭一把雪亮的菜刀。頗有些身手的太平軍頭目一側身避開瞭迎面飛來的菜刀,可是原本寂靜的街道一下子喧囂瞭起來,無數的菜刀從四面八方飛瞭過來,太平軍的小隊一時陷入瞭菜刀雨中。

隱身在一處房頂的長祿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無數的百姓從水井、地窖、茅廁、水缸等等匪夷所思的地方沖瞭出來。他們瘋狂的怒吼著,沖向瞭太平軍,城內一時間殺聲震天。距離太平軍較近的百姓們,可能是前些天和清軍板磚大戰打出瞭經驗,瘋狂的向太平軍投擲著暗器。不過這次百姓們的武器不再是板磚,換成瞭菜刀、斧子之類有尖有刃的金屬利器。

百姓們的埋伏的確出其不意,不過還是顯得有失計議。他們藏身的地點過於的詭異瞭,雖然很好的隱藏瞭他們的身形,但是也限制瞭他們的活動。沖出來的百姓不少,可卻不成規模,好像一波波不間斷的波浪,每一波卻隻有三五人,無法形成有效的戰力。好像添油戰術,雖然人數眾多但是逐次而來,隻能被一一殲滅。

太平軍雖然挨瞭好一陣的菜刀,可是飛菜刀想要刀刃傷到人並不容易,大部分的太平軍都是被寬厚的刀背狠狠的砸瞭一下,連血都沒見。這些訓練有素的士兵並沒有慌亂,他們快速的整理好瞭隊形,向著狂奔而來的百姓,舉起瞭手中的火槍。

百姓們松散的陣型,和太平軍合理的調度,讓僅僅五十餘人組成的火槍方陣成功的擋住瞭百姓的攻勢。但百姓們沒有被傷亡嚇住,而是更加瘋狂的發起瞭沖擊,他們完全不顧及自己的生死。不僅僅是前仆後繼,紅著眼睛的百姓,已經開始用身體為同伴鋪平前進的道路。稀疏的火力網隻堅持瞭一會便被攻破,太平軍不得不依靠刺刀來守護自己的防線。

並不寬廣的街道上,三百餘名百姓死死的把五十餘人的太平軍死死的圍在瞭砍心。刀劍在陽光下閃耀著光芒,刺刀在血淚中瘋狂的刺擊,吶喊和哀嚎聲震耳欲聾。百姓們的武藝極為平庸,太平軍刺刀卻頗有章法。百姓倒下瞭上百人,太平軍卻僅僅傷亡瞭不足十人。

不斷挺槍刺擊的太平軍漸漸感到瞭壓力減輕,不斷沖擊的百姓們開始退卻。可是還沒等太平軍喘過這口氣,百姓的後隊已經出現瞭排列整齊弓箭手。在太平軍驚詫的目光中,弓箭手們開始放箭,他們無差別的攻擊所有人,包括已經和太平軍混戰成一團的自己人。箭矢如雨而下,百姓們好像已經成瞭全無血肉的木偶。

弓箭手麻木的放著箭,沒有絲毫的猶豫,哪怕他的面前就是自己的鄉裡,他們隻是如同提線木偶般不斷的張弓搭箭。而陷入混戰中的百姓,更是早將生死置之度外,全然不在乎背後飛來的箭矢,亡命的向面前的敵人揮舞著手中的武器。哪怕是背上已經插滿瞭自己的箭矢,他們依舊如瘋似癲的搏殺著,好像早已明瞭自己棄子的命運。五個百姓換一個太平軍,百姓們完全是用命在拼,五命換一命,他們毫不在意。

房頂的長祿看到瞭城樓傳來的旗語:“有限度的支援百姓。”

早就看不下去的長祿,在房頂顯露出瞭身形,開始用手勢命令部下攻擊。換裝瞭恩菲爾德M1853的狙擊手們,開始從各個角度狙殺太平軍。有勇氣發下生命的人,尤其是在某些特定環境下,特別容易引起他人的共鳴。百姓們做到瞭,他們贏得瞭清軍的尊重,哪怕他們打的並不好。

有瞭狙擊手的介入,太平軍的陣勢瞬間被瓦解,一個個主心骨般勇猛的太平軍士兵被狙殺,太平軍也陷入瞭各自為戰的局面。百姓們癲狂的神情,早已震懾瞭太平軍的心智,失去瞭組織的太平軍,淪為瞭砧板上的魚肉。

最後一個太平軍的士兵將刺刀刺入瞭眼前一個黑瘦漢子的胸膛,抽出後又將眼前最後一個敵人砸倒在地,然後鋪天蓋地的箭雨把他射成瞭一隻刺蝟。身上插著無數羽箭的士兵,頗為雄壯的轟然倒地。已經紅瞭眼睛的百姓們並沒有就此罷手,他們哭嚎著沖向那些屍體,最後生生把他們剁成瞭肉泥。

幾個有些年紀的女人,在血肉堆裡翻滾哭嚎著,好像有無盡的憤懣需要發泄。手中的刀刃無力的在血肉中劈砍,刀刃一聲聲的敲擊著地面。其他的百姓則好像木偶一樣,麻木的戰成瞭一圈,沒有任何表情的看著這一幕可悲又可怕的活劇。好像適才的搏殺已經抽去瞭他們的靈魂,殘留下的隻是一群迷茫的軀殼。

一隊三百餘人的太平軍風一樣沖進瞭城門,他們的方陣橫貫整個街道,手裡的火槍對準瞭正迷茫遊蕩的百姓。一張一弛如浪擊石,好像廟裡的和尚敲鐘,黃達平總是能掌握住敵人松懈的一瞬間。如爆豆的火槍聲響起,迷離的百姓們如麥浪般倒下。火槍聲如當頭棒喝,又好像晨鐘暮鼓,把迷醉的人們喚醒,回到這個可怕而血腥的世界。

沒有占領城門的五十人小隊,不過是一個誘餌,他們的犧牲就是為引誘出城內的伏兵。第二波的三百人則不再是誘餌,他們分出一百人繼續射殺街道上的百姓,其他兩百人快速的撲向城門,力圖占據占據的關鍵。

正準備命令特戰小隊進一步參戰,想用左輪步槍的速射火力壓制太平軍的長祿,再次看到瞭城樓傳來的旗語:“撤出戰鬥,返回甕城與主力回合,待機突圍!”

看著血泊中的百姓,長祿的心好像被人狠狠的紮瞭一刀,流出的血又再次滴落在他的心頭。特戰小隊如果撤走,百姓們隻能無助的面對一場屠殺,但是長祿永遠無法違抗果興阿的命令。忍著心裡的痛,長祿做出瞭撤退的手勢,特戰小隊的戰士們一個個撤出瞭自己的位置。太平軍和百姓們都看到瞭這些詭異的身影,他們都知道清軍走瞭。

向甕城奔跑的長祿,覺得心裡無比的委屈無比的疼,他並不知道這是為瞭什麼。他並不認識那些百姓,不久之前他們還是敵人,長祿那把沒有標尺的恩菲爾德曾經瞄準過他們中的許多人。長祿為瞭曾經的敵人,非常的痛恨自己。一個聲音不停的在心裡說著:“你能救他們,你能救他們……但是你沒有……”

跟瞭果興阿之後,長祿已經不記得自己殺過多少人瞭,但是他今天第一次感覺到瞭,一個陌生的生命在自己眼前流失的痛苦。奔跑中的長祿,偷偷的擦去瞭眼角的淚,那淚水並不知究竟是為誰而流。

“慈不掌兵,情不立事,義不理財,善不為官。”一直在城頭舉著望遠鏡觀戰的果興阿,輕聲的對身邊的福全等人說著,不知是解釋,還是在安慰自己。

西門的城樓上立起瞭太平軍的旗幟,然後城頭傳來瞭喊殺聲,然後那高傲的旗幟又倒下瞭。望遠鏡裡,果興阿看到瞭有人抱著太平軍從城頭跳下。有人沖向敵人,被火槍擊殺,隻為給身後的人爭取到一次肉搏的機會。

“咣當……”果興阿聽到瞭重物落地的聲音,看著方向,果興阿知道西門的千斤閘被放下瞭。

“一連入城占領鼓樓設立防線,特戰小隊入城支援百姓,騎兵連準備在城內沖鋒。”果興阿死死的捏著手裡的望遠鏡。果興阿不知道這是不是於文道在用血逼他出手,但是他的良心太疼瞭。

“雨來,那五門小炮你都帶上吧!”畢雲濤調度部隊的時候,果興阿回頭補充瞭一句。

清軍再次入城並且在鼓樓建立好防線的時候,街道上的三百多百姓已經死傷殆盡,太平軍正翻身進攻西門,想奪回城門的控制權。特戰小隊從側翼悄悄的摸瞭上去,還沒有發起進攻,畢雲濤已經帶瞭兩個排從太平軍的背後壓瞭上來。

留下兩個排防守鼓樓,以防太平軍從東門或者北門入城,切斷瞭西城清軍的歸路。畢雲濤帶著兩個排的兵力和五門火炮,發起瞭炮兵沖鋒。精度高射程遠的步槍掩護炮兵前進,炮兵則用裝藥一斤半的開花彈,持續的轟擊著太平軍的背後。打冷兵器的老百姓,打得春分得意的太平軍,一時間被打得陣腳大亂。隻能放棄瞭西門,回過身來全力對付背後的清軍。

太平軍剛排列好陣勢,側翼的特戰小隊發起瞭突襲,手榴彈如雨而下,左輪步槍如旋風般傾瀉著彈藥。一連的火槍和火炮進行瞭最後一次齊射,然後快速的讓開瞭道路,身披藍色綿甲的騎兵,高呼著萬歲,如狂風般沖向瞭陣勢大亂的太平軍。

失去瞭陣型的步兵,在狹窄的街道上面對高速沖鋒的騎兵,才是一場真正的屠殺。馬刀隻殺傷瞭一半的敵人,其他人都被戰馬活活撞死,或者被馬蹄踏成瞭一團肉泥。仍有二百多人的太平軍,未發一彈便已全軍覆沒。

如雷的腳步聲響起,好像來自九幽的吶喊聲響起,無數的百姓沖上瞭城頭,一時間城墻上人頭攢動。東、西、北三處城門瞬間站滿瞭全副武裝的百姓,本不設防的城頭,立時變得如同鐵桶一般。

“值嗎?”再次見到於文道,果興阿隻問瞭兩個字。

“我們上次屈服,甚至歡迎,隻因為我們沒經歷過。現在我們已經經歷過瞭所有,所以寧可全鎮死絕,我們也絕不屈服!”於文道的目光還是那樣的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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