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興阿如果真的有可以瞬間提升戰力的方法,早就帶兵出城砍死黃達平瞭,怎麼會被黃達平堵在城門樓子裡不敢動。他所謂的萬人敵之法,需要加一個前綴,防守萬人敵。如果說於文道是五行屬木,那果興阿絕對五行屬土,清軍走到哪裡都是帶著鐵鍬和鏟子的。
一個土加上一個木,不是杜字,是土木工程。在荒村挖土挖的不過癮的果興阿,開始給於文道出主意挖洞瞭。在果興阿勾畫的美好藍圖裡,七巧鎮將被徹底掏空,一切生活物資全部轉入地下。太平軍來攻之時,青壯先在城墻防守,一旦城墻失守,全城轉入地下,開始和太平軍打地道戰加巷戰。就算太平軍把七巧鎮的全部地表建築都拆瞭,也還得挖地三尺,不然就別想占領這裡。
七巧鎮的面積是荒村的十倍有餘,太平軍不出動數萬大軍,耗時數月,根本就不可能挖開龐大的地道網絡。而且果興阿還建議於文道以後有時間,挖一條通向北山的逃生通道,即便真的有被人挖出來的那一天,百姓們也可以逃往山裡,忙著挖土的太平軍定然不會分兵追擊。
“大人高才,文道欽佩之至!”聽果興阿白話完,於文道徹底被震撼瞭。
“不是我想到的瞭,北宋楊六郎的主意,河北那邊好多的地洞都是他們挖的。”果興阿不能扯八路軍武工隊,但還是有先賢的,楊延昭就在河北地區挖過極為龐大的地下防禦網絡。
於文道的辦事效率,也把果興阿給嚇瞭一跳。中午告辭之後,下午就撤瞭一半的百姓下城,各傢各戶開始準備挖土的工具,連木料磚石也是樣樣齊備。實在找不到合適的大梁,就拆毀城裡的房屋。忙活瞭一夜,第二天果興阿再見他的時候,百姓們居然已經準備好一切,隻等待動土開工。
看著桌案上鋪開的七巧鎮詳圖,果興阿有點發傻,他很希望黃達平現在攻下城,緩解一下他的壓力。昨日規劃的時候,果興阿雖然說的豪情萬丈,實際上他也就是重復瞭一下當初在荒村的構想,根本沒具體想過在小南京該怎麼搞。
“大人,有何不妥!”看著果興阿公雞刨食一樣在詳圖上劃拉瞭半天,於文道關切的問道。昨天聽瞭果興阿的想法,於文道就醉瞭,回去又想瞭一晚,他更是沉迷瞭。可以說現在於文道對於人生和未來的全部希望,都押在這個地下防禦體系上瞭。可現在總規劃師果興阿,好像中邪瞭,一語不發,對著地圖就是一頓筆劃,臉上都見瞭汗,於文道更是緊張的要命。
法國人的馬奇諾防線、忍者神龜的下水道、日本鬼子的松山坑道、東寧要塞等等,像過電影一樣在果興阿的腦子裡閃過,問題是好像都有點不靠譜。突然果興阿想到瞭一個合適的方案,準確說是幾個方案的合體。
地表就按太行山區的謝氏古堡那麼搞,將全鎮所有的院落建築群,以內外暗道連成網,整個鎮子全部用明暗道聯通,並利用城內的二層樓房、鼓樓等制高點,構建成立體防禦網絡體系。地下先吸取地道戰和荒村地堡的經驗,再仿照鬼子的硫磺島坑道,構築地下防禦和反擊地表的立體網絡。
果興阿定格瞭半天,然後突然像機關槍一樣狂噴瞭足有一刻鐘,在場的所有人都被鎮住瞭。於文道更是呆呆的說不出話來,視果興阿有如神人。又推敲瞭一遍大略的細節,於文道美滋滋的抱著施工圖走瞭。果興阿卻坐在椅子上直喘粗氣,開金手指其實也挺累的,畢竟在回憶中找到幾個特定的細節十分辛苦。
接下來的十幾天,太平軍偃旗息鼓,清軍開爐鑄炮,百姓們瘋狂的挖土,所有人好像都找到瞭自己鐘愛的事業,暫時放下瞭相互廝殺的業務。果興阿平時無事就去視察下工兵們鑄造火炮,或者和姐妹花在城樓裡瞎鬧。但一次去城內指導村民們挖地道的時候,果興阿發現瞭一件有趣的事情。
為瞭防止地道塌方,所以地道裡隔一段就要用木架頂住,清軍不久之間也幹過這個活。但清軍都是用三個長木梁搭一個長方形的框框起來,但是果興阿在百姓們的工地上看到的隻是一節一節的小木塊。而在地道口看的時候,果興阿發現百姓們的地道裡也不是方方正正的,裡面都是拱門型的結構。
“這個,怎麼做到的?”果興阿很好奇。
“榫卯而已。”於文道拿起瞭幾塊木塊拼在瞭一起,然後又拿過一些小木條,向結合部位一插,幾個木塊便牢牢的連在瞭一起。如果不是縫隙不能被完全掩蓋,幾乎和一整塊木梁沒有區別。
“這個就是榫卯結構啊!”果興阿也拿起幾塊筆劃瞭起來,像搭積木一樣非常有趣。
“正是!青壯都要守城,婦孺和老人掘土已經頗為疲憊,大的橫梁木柱搬運不便,便用瞭這個應急的辦法。祖上都是木工出身,這東西小時候都玩過的。”於文道笑道。
“什麼形狀都能拼出來嗎?”果興阿有些好奇,起初以為隻能是簡單的連接而已,但是看著於文道居然拼出來瞭個圓形,果興阿立時來瞭興趣。
“大體上常見的都行吧!剡木入竅也,謂之“榫”,木端之入孔處,即為“卯”。榫卯相接,可成器物。”於文道背書一樣說道。
“你搭個橋給我看看好吧!”於文道掉書包,果興阿沒怎麼聽懂,不過他很想看看能不能搭一座橋出來。
於文道沒再廢話,幹凈利落的拼接瞭一座微型的拱橋出來,不過中途也有幾處是拼接不成的,他自己動手加瞭幾根大木料進去。於文道的拼搭的木橋並不美觀,但頗為牢靠,果興阿上去踩瞭幾腳都沒事。
果興阿在橋上走著,又陷入瞭沉思。小橋本就不長,果興阿走瞭幾步就到頭瞭。
“大人,有興致,還可以再長些。”於文道見果興阿停在橋頭,以為他少年人沒有玩夠,又不想回頭。急忙又拼瞭一座差不多的橋出來,拉到橋頭,幾個木條一插,兩座橋立時合為一體。
果興阿順著於文道接出來的橋又走瞭下去,回頭再看時,已經找不到連接的地方在哪裡瞭。
“看來有些事要勞煩於先生瞭!”果興阿又非常不舍的看向瞭於文道。
果興阿的荒村大本營裡不是沒有木匠,也不是不會榫卯,而是太平庸瞭。就像做地道的橫梁,果興阿的木匠就也用瞭榫卯,可是就是一根大木頭上落一根大木頭,費時費力。而於文道僅為瞭節省相親們的體力,就巧妙的搞出瞭小塊拼接的辦法。堅固不輸於整木,維修和搬運、安裝也省力瞭許多。
這其實也正常,果興阿那個記不得名字的木匠,是靠做木工討生活的,哪有那麼多奇思妙想,笨笨的幹瞭活計才是真格的。而於文道雖然也懂木工,但卻是大少爺出身,木藝不過是他小時玩耍的玩具,既然是玩具自然奇思妙想無窮無盡瞭。木匠的祖師爺魯班,人傢大號叫公輸班,也是正經的貴族,不然哪裡會那麼有空,。
到不是說貴族強於庶人,而是應瞭那句名言,食不飽力不足,才美不外現。庶人們每日艱辛勞作,隻是為瞭兩餐一宿,疲憊不堪的大腦哪裡有時間去創造。而貴族們飽食終日無所事事,窮極無聊之下搞出些新玩意自娛自樂,也就尋常瞭。而這些自娛自樂的小玩意,很可能就是要命的大發明。火藥不就是個別閑瘋瞭的人,煉丹爐裡面練出來的。
不過真正生死關頭還得看勞動人民的,都江堰、鄭國渠、北京城那個不是勞動人民搞出來的。弄不出來就死,勞動人民瞬間爆發的智慧,上帝都無法想象。
“哥不是不聰明,是生活的煩擾,讓哥沒空想而已。”
果興阿很有空想,太長遠的沒想到,眼下急需的就想到一樣——浮橋。浮橋誰都會搭,但果興阿要的是能隨軍機動的折疊橋。美國人在朝鮮能逃出志願軍的包圍圈,折疊橋當居首功,空投的折疊橋讓美軍能夠從各種地方跑路。
騎兵在江南處處吃癟,就是因為江南水網密佈,騎兵難以機動。但是大江大河就那麼幾個,擋在騎兵面前的更多是小河溝。小河不寬,剛好你跳不過去,小河也不深,剛好沒頭頂。果興阿的機動部隊,一次次被這些小河溝搞得狼狽不堪。
如果能有便攜還可以快速組裝的折疊橋,果興阿雖然不能縱橫江南,起碼不會再望著小河溝唱滾滾長江東逝水瞭。於文道的榫卯拼接橋雖然不能折疊,但是可以拆解,一人帶一塊木頭也不難。而且這玩意拼接容易快速,缺少的零件也能快速補充,具有極高的軍事價值。
果興阿雖然有些隻進不出,但是對於於文道還算厚道。於文道抽人給果興阿造橋,並教授工兵制造零件和組裝的方法。果興阿也拿出瞭自己的誠意,步兵們汰換下來的零碎步槍,果興阿直接送給瞭於文道,而且還讓警衛班抽人幫著於文道訓練七巧鎮的火槍隊。
領瞭火槍,又得瞭正規軍訓練的於文道,也是投桃報李。給果興阿帶來瞭一百多人,這些人都是光棍一條,他們的傢人都死於太平軍的戰火,他們想參加果興阿的部隊去找太平軍報仇。正缺人手的果興阿自然來者不拒,而且私下裡暗暗慶幸。
清軍手上可也有七巧鎮人的血,不過少一點,太平軍先後殺瞭七巧鎮能有一千人,清軍也就殺瞭不到一百人。仇小一點,自然待遇也就好一點。
“我們走的時候,那五門六磅洋炮你收著吧!這幾天選幾個機靈的,去炮兵那邊學學怎麼用吧!”興頭上的果興阿大手一揮,六磅炮送你瞭。果興阿也有瞭大方的資本,喜壽那邊已經搞定瞭,而且超額完成指標,足足鑄造出瞭14門拿破侖炮。為瞭試炮,果興阿還大角度轟擊瞭一下黃達平的大營,不僅火炮各項數據全部達標,而且還逼著黃達平後撤瞭三裡多地。
新兵訓練,新炮調試,地道挖掘,日子就這麼一天天快樂的過著,直到小半個月之後,果興阿忽然感覺地震瞭,然後福全跌跌撞撞的跑瞭進來。
“大人,長毛把西南角的城墻給炸塌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