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入塘沽的聯軍圍著清軍的炮位參觀瞭起來,清軍的死戰不退,深深的震撼瞭這些歐洲來的紳士們。如果沒有逃散的那一批人,聯軍對於清軍的評價將停留在一個極高的位置上,勇士在哪裡都會得到尊重,哪怕是他的敵人。
格蘭特為首的聯軍軍官們,其實在瞻仰勇士遺跡的同時,其實也在評估清軍。如果清軍都是這種勇士,那麼聯軍就要重新考量對的態度瞭,萬幸這些人無論在哪個國傢的任意一支軍隊裡都是少數派。
格蘭特等人可以理解,為什麼清軍大炮周圍全是清軍的屍體。但他們依舊很奇怪,這些人是怎麼在如此猛烈的炮擊下堅持那麼久的。即便清軍炮手的大腿都被綁在瞭大炮上,這些身前和背後都有圓形白色徽章,直屬於直隸總督衙門的戰士也有著超乎常人想象的勇氣。
格蘭特等人有許多的時間去胡思亂想,但是城外正在追擊潰逃清軍的女王衛隊龍騎兵隊卻遇到瞭變故。在女王衛隊龍騎兵隊的眼裡,逃散的清軍就如同潮水裡的螃蟹,雖然很難抓,但是一點也不難對付。這種擴大戰果的順風仗,他們是非常擅長的,清軍也的確非常的孱弱。他們催動著胯下的蒙古馬瘋狂的跑著,但是在短途沖刺上蒙古馬是無論如何也無法與歐洲馬抗衡的,所以一個個清軍士兵被追上,然後輕松的被殺死。曾經橫掃天下的滿蒙鐵騎,現在幾乎喪失瞭全部的肉搏能力,他們唯一的抵抗,是在被追上之前,胡亂的用火繩槍反擊。但顛簸的戰馬,滑膛槍全憑運氣的準頭,讓他們的反擊,更多的時候隻具有象征意義。
不過他們筋疲力盡之前胡亂放的一陣槍,還是有一些效果的。他們似乎驚動瞭荒野裡的山魈,數十名如同草木成精一樣的怪人從荒草樹木中冒瞭出來,一頓兇猛的亂槍打散瞭女王衛隊龍騎兵隊的前鋒。不過這些山魈可能沒吃過清軍的供奉,雖然看在本鄉本土的份上,幫清軍打瞭一下,但是很快就跑開瞭。他們好像變戲法一樣,從雜草和朽木中拉出瞭戰馬,跨上馬便風一般的離去瞭。
“都統大人,必是有人窺探軍機!”文祥一直在為沒能死在塘沽而自責,忽然看到這些怪人的時候,也把他們當成瞭山魈。但是這些人,使用瞭火槍而且還有精良的戰馬,文祥一下子就反應瞭過來。哪裡有什麼山魈仙靈,分明是一支精銳的隊伍,一直潛伏在戰場周圍,被剛剛的亂槍給驚著瞭,才暴露瞭行藏。
“精銳啊!”克興阿隻是感慨瞭一下,對方也就三十幾人而且極為分散,但是他們的火槍射擊迅速火力強大,準頭更是瞭得,幾乎一抬手就滅瞭洋人苦追瞭自己十幾裡的前鋒。
“會是誰的人馬,這分明是坐視觀望,應該派人追上去查看個清楚!”文祥的腦子極為清醒,他也知道這不是追究那些沒味的事兒的時候,但是如果能要挾對方下水,這天津的戰局必然會有轉機。
“怎麼追啊!追上瞭人傢動手怎麼辦,趁著洋人也亂瞭,快走吧!”克興阿也有過和文祥一樣的想法,但是瞭解自己手下軍隊的他,很快打消瞭這個不且實際的想法。
如果能派大隊人馬去追,他現在就不會被洋人追的這麼狼狽,就該他部署反攻塘沽瞭。現在有如喪傢之犬的狀態,隻能派少數精銳去追,可是人少瞭問題也就來瞭。對方幹的這個事情是很犯忌諱的,傻子才會老老實實的承認,被抓瞭現行都要百般抵賴,何況是自己的人追過去。人傢明顯比自己的手下精銳,到時候來個殺人滅口,自己手下的好手可就白白折損瞭。
“唉!”文祥狠狠的嘆瞭一口氣,驅馬跟上瞭克興阿狂奔的腳步。
清軍這邊沒去追,聯軍的女王衛隊龍騎兵隊可是要去追的。剛才一下子他們就陣亡瞭十七八個,負傷的也有十五六個,這是開戰以來他們最大的損失,怎麼可能放過這些奇怪的傢夥。而且他們也察覺出來瞭,這些草木妖怪,並不是清軍的伏兵,哪就更要查清楚他們的來歷瞭。
不過清軍的敗兵有兩千來人,肯定是大頭,所以女王衛隊龍騎兵隊隻分出瞭一個小隊六十餘人,去追擊那些偷襲他們的傢夥。出身貴族的上校,不相信野蠻愚昧的東方有能夠對抗他們的敵人,剛剛隻是一次成功的偷襲而已。隻要騎兵們打起精神來,又有著近兩倍的人數優勢,他相信他的騎兵很快就能夠解決這些奇怪的傢夥。於是賽跑分成瞭兩隊,大隊的是女王衛隊龍騎兵隊追擊克興阿所部,領跑的是克興阿和文祥。小隊則是女王衛隊龍騎兵隊的一小隊騎兵追擊偵察兵,領跑的是偵察營排長哈爾巴拉。
哈爾巴拉跑的非常鬱悶,他是博日圖的遠房表侄,是博日圖特意推薦到偵察營歷練的。以往訓練和偵察的成績都不錯,長祿已經找他談過瞭,隻要不出意外下個月就能升任連長,結果今天就出瞭事。偵察天津戰局的任務已經進行瞭小一個月,誰帶隊的時候都沒出過事,更沒損傷過人手,今天他是連破瞭兩個記錄。
他是服死瞭克興阿的人馬,正經打仗的時候沒見他們打到過一個人,瞎蒙起來哪叫一個準。哈爾巴拉帶著人趴在草地裡一點都沒有暴露,但是清軍的一頓亂槍,一個英軍沒打著,卻連續擦傷瞭兩個偵察兵。幾個班長見自己的人掛瞭彩,還以為暴露瞭呢,站起來就開始打,結果整個排就都炸瞭,哈爾巴拉也隻能下令阻擊敵人後立即撤退。
撤退中的哈爾巴拉越跑越鬱悶,因為為瞭便於隱匿行跡,他們騎的也是蒙古馬,如果是跑回固安肯定能甩開這些英軍幾十裡。但是現在玩的是短途沖刺,雖然他們先跑瞭一小會,可是他們有兩個傷兵,又都掛瞭一身的草木偽裝,沒一會就給英軍騎兵咬上瞭尾巴。而且跑瞭幾裡之後,英軍越來越近,漸漸的就追瞭上來,英軍已經拔出瞭自己的馬刀。
“排長,這麼跑不是辦法啊!”一個班長回頭瞄瞭一眼英軍的距離,在馬背上對哈爾巴拉喊道。
“娘個腿的,兜過去,幹瞭這幫王八蛋再走!”哈爾巴拉心裡想的回去之後怎麼和長祿交代,怎麼去見自己表叔,根本沒註意到英軍居然抄瞭上來。回頭發現英軍咬著自己的哈爾巴拉,更是邪火亂撞,反正也是沒法交代,幹脆先痛快一下再說。
哈爾巴拉在馬背上張開雙臂變換瞭幾個手勢,偵察兵們開始有序的調整坐騎,分成兩隊向兩翼迂回。向前猛追的英軍騎兵撲瞭個空,也急忙勒住瞭坐騎,圈馬再戰。兩支騎兵小隊相距八百米左右,各自排好瞭陣勢,英軍是方陣,偵察兵們則排成瞭一條長長的人墻。
英軍的少尉得意的笑瞭起來,新河的清軍也做過同樣的部署,他也曾經帶人去沖擊過,結果就像切開奶油蛋糕一樣簡單。現在這些一身樹葉的傢夥,又排成瞭這樣的陣形,少尉自信自己的墻式方陣可以輕松的擊敗他們。就算他們有馬木留克騎兵一樣的武技,英軍還有著近兩倍的人數優勢,一樣可以輕松的擊敗他們。而且少尉還發現瞭一個很好玩的情況,偵察兵們並沒有抽出馬刀,而是拿著特別粗大的火槍。
龍騎兵其實就是果興阿設想中的騎步兵,他們主要的作戰武器是他們手裡的火槍,往往是依靠強大的機動速度,以步兵的作戰方式取勝。但是隻要是騎兵,就需要面對騎兵對戰的情況,以往龍騎兵們也在馬背上使用過火槍,但是事實證明馬背上不是使槍的地方。歐洲戰場上的無數次槍劍對陣,證明著馬背上依舊是冷兵器的天下。美國佬在馬背上把左輪手槍玩的很溜,但是在歐洲紳士們的眼裡,美國佬隻是一群不瞭解戰爭的鄉巴佬而已。
哈爾巴拉和手下兄弟們手裡的粗大火槍,就是果興阿誇時代搞出來的五連發。本來果興阿研究這個東西,一是為瞭不浪費手裡現有的霰彈槍,二是準備應對將來可能的塹壕戰。但是追繳馬匪的時候,騎兵們發現這個東西用來對付騎兵也非常好。首先殺傷面積廣,對於瞄準要求不高,基本是一槍就能幹一片。其次還能連發,隨便那個戰士都能在沖鋒的瞬間,把五發子彈都給擼出來。所以騎兵們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都會帶上一把五連發,偵察營是果興阿的重點培養對象,武器自然是要多奢華就有多奢華。
非常短暫的對持之後,兩隊騎兵同時發起瞭沖鋒,馬蹄震動著大地,把一切都帶入瞭喧囂之中。槍聲和金鐵交鳴之聲充斥著人們的耳朵,當喧囂沉寂下來的時候,哈爾巴拉的偵察兵隻剩下瞭十六人,而且其中七人帶傷。剛剛還不可一世的英軍,已經全部倒在馬下,他們大部分都沒有死,而是痛哭的在地上翻滾哀嚎著。
回到固安的哈爾巴拉沒有受到懲處,反而受到瞭果興阿的表彰,連長的位置也提前一個月落在瞭他的頭上。曾經蔑視英軍的固安眾將,在精銳中的精銳偵察營都損兵折將之後,全都老老實實的研究起瞭對洋人的戰爭。
格蘭特也接到瞭匯報,一支追擊清軍的騎兵小隊失蹤瞭,女王衛隊龍騎兵隊派出瞭數百人去尋找,但是他們連一點血跡都沒有找到,這些人真的失蹤瞭。
不過格蘭特目前沒有時間去操心六十個騎兵的問題,他的地圖上已經標出瞭下一個目標,大沽口北岸炮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