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治三年的夏天,果興阿過的很憋屈,因為他超速運行的弊病開始一點點顯露瞭出來。同治三年的夏天好像剛好是一個爆發點,雖然早就知道會出問題,但是誰也沒想到問題會這麼多,而且爆發的這麼密集。
因為蒸汽機車的制造進度跟不上,所以滿洲的鐵路的支線上時常會見到馬拉火車的壯觀景象。馬拉火車速度不穩定,運量還小,調度的困難更是奇大無比,所以果興阿強令工廠加班加點的生產蒸汽機車,來擬補運力的不足。可就算生產的再快,全部取代馬拉火車也需要一定的時間,結果就出現瞭蒸汽機和馬拉火車共存的情況。轟鳴的蒸汽機車驚嚇到馬匹這種情況,事先居然誰也沒有想到,悲劇也就不可避免瞭。興安省在同治三年五月武都給召集瞭起來,然後兩人升座督署大堂,準備給石達開來一個正義的審判。駱秉章其實很佩服石達開,所以對石達開比較尊重,在堂下設置瞭三個拜墊,不想石達開跪的不舒服。也真是沒白瞎瞭駱秉章的這份心思,石達開帶著宰輔曾仕和、中丞黃再忠上堂之後,直奔拜墊,然後就盤腿坐瞭上去。石達開不是丁棍,肯定沒和果興阿玩過跪與不跪的遊戲,但是他明顯比丁棍聰明,自己猜到瞭正確答案。面對反應神速的石達開,駱秉章也是哭笑不得,人都坐下瞭,也就沒辦法再跪。
隱身後堂的福順,看到瞭石達開之後,也覺得駱秉章這老頭不錯,起碼他並沒有虐待石達開三人。三人依舊是太平天國高官的打扮,穿著在大清極其犯忌諱的黃緞子。而且他們仨比北京的小皇帝還誇張,衣服鞋襪全是黃緞子,看著都有點晃眼睛。也就是頭巾不太一樣,曾仕和與黃再忠還是一色的黃,石達開的頭巾上卻多瞭五色的花繡。
按照朝廷的制度,成都將軍的地位略高於四川總督。雖然實際上大權在駱秉章手裡,但是面子上還是要尊重一下崇實,所以駱秉章很謙遜的讓崇實先行問話。
“賊酋!……”崇實不知是不是有什麼毛病,除瞭開頭的兩個字,後面的話音量都非常小,誰也聽不清他到底說的是什麼。
石達開當世英雄,最見不得這種期期艾艾之人,雖然沒有說話,但卻抬頭瞪瞭崇實一眼。將軍百戰之威也是非比尋常,廢物點心崇實被瞪瞭一眼之後,不僅聲音更小瞭,而且還磕巴瞭起來,最後幹脆就不說瞭。
駱秉章也是真沒辦法瞭,誰都遇見過兩個豬隊友,但是豬到崇實這種程度,駱秉章隻能跟著他一塊丟人。這麼多人看著呢!駱秉章再不願意,也得搭臺階,把崇實給順下來,再豬也是隊友啊!
“石將軍,事到如今也沒什麼可說的瞭!閣下今日就戮,想來也沒什麼遺憾,而且是殊為值得。自閣下附逆起事以來,蹂躪我大清數省疆域,朝廷封疆大吏死於閣下手中者足有三人。今日閣下以一死完結,想來也無所遺恨!”駱秉章的氣度比崇實好瞭足足一個量級。
“正所謂勝者王侯敗者賊,今生你殺我,安知來生我不殺你呢!哈哈哈哈……”石達開非常的豪邁,嘴上不服軟不說,還大笑著調侃起瞭駱秉章。
除瞭通氣收錢的幾人,包括石達開在內的其他人,都以為石達開等人馬上就要被凌遲瞭。能在千刀萬剮之前,如此談笑自若,大傢無論立場如何,都還是要贊石達開一聲英雄。福順心目中最大的英雄是果興阿,不過明顯石達開要比果興阿強的多,果大英雄絕對沒有石達開這麼大的膽子。福順暗暗為石達開豎起大拇哥的同時,也完美的修補瞭心中果興阿的神壇,大將軍雖然膽氣上差瞭點,絕不會讓自己落到石達開這麼狼狽的境地。
該說的場面話都說的差不多瞭,就該進入最後的環節瞭,身穿大紅的兵丁,打去瞭石達開三人的冠帶,將三人上瞭綁繩。石達開三人也是坦然就縛,然後昂首就向外走去。下堂的時候,石達開放緩瞭腳步,似乎是想看看自己的兩個親信部下。曾仕和與黃再忠被捆的像大閘蟹一樣,但依舊威武的侍立在石達開左右,見石達開向自己側目,兩人也放緩瞭步伐。
“仍當主帥先行!”三人簡單的眼神交流之後,曾、黃二人如同再次出征一般,恭請石達開先走。
石達開向兩位部下點瞭點頭,然後放開瞭腳步,昂首挺胸的走瞭出去。不過石達開永遠不能和兩位部下一樣達到刑場,剛一出總督署,暗影裡就有一個和他一樣打扮的人被押上瞭囚車,而石達開則被幾個穿著奇怪的人,拉到瞭一邊。
“你們……”石達開和曾、黃二人都覺驚詫,這赴死怎麼還出瞭變故。
但是不等他們聲張,三個手帕就分別捂在瞭他們臉上瞭。曾、黃二人的藥量輕一些,讓兩人變得渾渾噩噩,不再能說話喊叫。而石達開這塊分量就重多瞭,石達開隻覺得鼻子一酸,然後就陷入瞭徹底的昏迷。石達開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在一艘大船上,四個打扮奇怪的人在身邊伺候著,他則躺在溫暖的被窩裡。
“你們是什麼人,這是哪裡?”石達開一邊問話,一邊輕微的活動著身體。
“石將軍,我們在去武漢的船上!”離石達開最近的一個年輕人答道,說話的時候,還微笑的給瞭石達開鞠瞭個躬。在年輕人彎腰的時候,石達開發現他並沒有辮子,再仔細打量其他的三人也一樣沒有辮子。
“去武漢,然後呢!”石達開還有點暈,不過心裡已經有瞭非常多的想法。
“換大船,順江東下!”年輕人說的很含糊。
“你們要帶我回天京!”石達開曾經心灰意冷,但如果眼前的人是天王洪秀全派來救他的,他還能有什麼不滿,都是老兄弟,什麼事不好商量。
“會路過。”年輕人發現自己誤導瞭石達開,不過也並不多解釋,他們隻想石達開情緒平復就好。
石達開的腦子亂極瞭,他又太多的事情想問,不過一切的問題都被一個銀鈴般的笑聲給壓瞭下去。那笑聲他有些熟悉,不過已經許久沒有聽到瞭,他從容赴死的時候,心裡唯一的不舍,便是這美妙的聲音。
“這……是……”頂天立地的大英雄的聲音也有些顫抖瞭起來。
“我傢管事,陪府上的少將軍在外面玩!”年輕人臉上永遠掛著微笑。
石達開卻保持不瞭平靜瞭,“嘭”的一聲,就從船上彈瞭起來,猛虎下山一般就像沖出去看看自己的兒子。不過他這一下太多突然,四個伺候他的人還以為有什麼以為,一擁而上就把他給困住瞭。這位石大將軍可值九十萬兩,他要是想不開,一腦袋紮江裡去,誰把錢賠給果興阿啊!所以幾個侍衛非常的緊張。
石達開是武舉人出身,不僅是太平天國中學歷最高的,武藝也相當的驚人,曾有和江湖好手比武,單掌開碑的威武記錄,不過這次石達開崴泥瞭。四個好像下人一樣的年輕人,武功全都不在他之下,而且他們更專註於鬥室纏鬥一類的小手法,兩招拆完,石達開便被四個年輕人給制住瞭。
“我要去看看兒子!”石達開不想服輸,他還能掙脫開,再打他還有絕招,不過他更想去見兒子。爭強好勝的心,怎麼也不如曾經以為今生再不能見的兒子重要。
“江上風大,將軍披瞭披風再出去的好!”年輕人也很好的給自己的過激反應找到瞭借口。
走出船艙的石達開心裡多瞭一絲陰影,這四個年輕人寸步不離的跟著他,既是保護也是一種監視,而且這些人對他尊重是有限度的。不過很快這些疑慮,都被再次見到幼子的喜悅給沖淡瞭。
剛剛六歲的石定忠正和一個半大孩子在甲板上玩,他們把一捆一捆的卒子遞到幾個大鐵籠子裡,籠子裡身上黑一塊白一塊的大熊吃的正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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