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子和良子的事,讓恭子難受瞭好多天,然後更讓她難受的事也隨著來瞭。山本在一個清晨帶來瞭消息,她們的洗衣隊解散瞭,下午她們便要乘船去滿洲開始新的生活。離開祖國去遙遠的異域,恭子的心裡非常難受,而且她忽然發現她非常舍不得山本工頭。
“走吧!去滿洲吧!哪裡除瞭冷一點,一切都好,是個好地方,你會有很好的生活的!”山本也有一些傷感,但是他也很高興,恭子的樣貌不錯,人也很謙恭機靈,去瞭滿洲肯定會有晉身的機會。而且山本特意給恭子寫瞭一封推薦信,把恭子誇的像朵花一樣,恭子的前程肯定沒問題。
“嗯!還會再見到你嗎?”恭子乖乖的答應著,但還是舍不得山本,忍不住問出瞭口。
“會的,會有機會的!”山本心裡覺得再會遙遙無期,但卻不忍讓恭子難過。
兩人沒說再多的話,恭子很想送給山本一件禮物,可是她早已一無所有,根本沒有什麼東西給可以給不舍的人兒。一個上午恭子都在院子裡踅摸,可是除瞭一些草木,她什麼也沒有發現,最後隻能用心的做瞭一個竹蜻蜓。中午便開始編隊集結,山本工頭也不再是她們的唯一管理者,足有幾十個士兵開瞭進來。恭子慌忙把竹蜻蜓交給瞭山本,卻連和他再說一句話的機會都沒有瞭。可憐的人們再次變成瞭牛羊,被人驅趕著離開瞭為難中的避風港灣,前方或許是機會,但她們卻不舍這份寧靜。
隻在船艙裡委屈瞭一晚,恭子她們一行人便到達瞭彼岸。這裡到處都是人高馬大的滿洲人,怪異的服飾,陌生的語言,一切都讓恭子他們覺得畏懼。不過這些滿洲人卻已經對日本人見怪不怪瞭,恭子等人的到來,連一個圍觀的閑人都沒有引來。海關的官員們,好似給牲口打烙印一樣,幫她們辦理著登記的手續。除瞭像恭子這樣相貌不錯的人,他們會都看兩眼,語氣好一點之外,其他人都和牲口沒什麼分別。恭子等人被打散重新分隊瞭,一船來的人,還有許多她沒見過的人,那些人似乎來自其他的洗衣隊。
“今天有合適的人嗎?我們府裡等人用呢?”一個服飾很好看,但長相很討厭的傢夥,出現在瞭登記桌附近。他帶著一頂類似軍帽的帽子,斜叼著卷煙,眼睛好像有毛病,總有一隻是閉著的。
“王管事,有幾個好瞧得過眼的,您老看看!”這個人一到,海關官員那冷若冰霜的臉上,瞬間綻放開瞭一朵朵盛開的菊花,點頭哈腰的樣子,恭子都擔心他們會不小心掉海裡。
“吧!我們額駙爺最近瘦瞭,可把大格格給心疼壞瞭,要多找幾個精靈人伺候著。最好是能上灶的,我們額駙爺喜歡他們老傢的口味!”王管事說要看看,最近卻徑直坐瞭海關官員讓出來的太師椅。
“大格格和額駙相敬如賓,恩愛非常,真是羨慕煞他人啊!”海關的幾位趕緊順桿接瞭下來。
“那是啊!我們額駙爺就是這次出征日本有些勞累瞭,養幾天就好瞭,可是大格格不放心呀!非要再添人伺候,額駙爺攔都攔不住!”王管事好像不會說別的,開口閉口就是額駙爺。這也是他的習慣,在他們府裡,誇大格格是沒用的,必須都說額駙,就算誇額駙沖撞瞭大格格都沒事。而且得誇大格格對額駙多麼好,這樣的話,是大格格最愛聽的。
“大格格真是體貼啊!隻羨鴛鴦不羨仙,隻羨鴛鴦不羨仙啊!”官員們再次隨聲附和,不過心裡卻都暗暗腹誹。大格格沒事往自己老公身邊弄漂亮女人,這不是給自己找不自在嘛!當然他們也是吃不著葡萄說葡萄酸,其實個個都希望自己的老婆,也能夠這麼明事理,往自己身邊弄些漂亮女子。
幾人又絮叨瞭幾句,無外乎就是額駙多麼的辛苦,大格格又是多麼的體貼。閑話已畢,便是挑選人手。這第一步便是外貌,大格格可是有交代,看著反胃的,可是不能送到額駙身邊。王管事雖然覺得有點缺心眼,但還是忠實的執行瞭大格格的命令,,以選美的標準來挑選丫頭。恭子不敢說貌若天仙,也是難得的美女,自然在入選的名單裡,王管事還特別的關註瞭她。
樣貌隻是第一關而已,剩下的還有性格和才藝。性格是必須要溫順的,大格格可不想挑幾個刺頭回去,萬一她們不聽話氣著額駙怎麼辦,所以一定要小兔子一樣的乖寶寶。當然也要有些才藝,額駙寂寞的時候能給額駙唱個曲,解解悶也是很好的。王管事提到的廚藝,更是重中之重,要能做得一手好日本菜,這才能盡快把額駙給胖瞭。恭子別的才藝真的很一般,她又不是藝伎,哪裡會許多的歌舞,但是她的廚藝很過關。
“政治上都沒什麼問題吧?性格能不能確定一點?”王管事其實試瞭剩下幾人的性格,但是這倉促的一下未必準確,所以他還得問問。
“王管事,這有在日管理她們的軍官的呈報,幾個不錯的都有記錄!”海關官員們可不會往自己身上攬事,這好瞭壞瞭的,他們可不擔責任。
“嗯,就這個吧!”山本給恭子寫的推薦信起瞭大作用,其他幾個人都是很敷衍的寫瞭幾筆,根本看不出什麼來,恭子的則寫的特別詳細。山本將恭子描繪成瞭一個賢良淑德的完人,女人的各種好在她的身上都能找到,性格更是溫婉可人。政治上雖然不能說擁護北滿州,但也沒有反抗情緒。看瞭這個,王管事自然確認瞭恭子。
“您就挑這一個?”海關的幾個官員覺得有點少瞭。
“有一個就夠瞭,之前挑瞭兩個瞭,本也用不瞭那麼多,萬一弄瞭些亂七八糟的人回去,也是麻煩!天傢非比尋常啊!”王管事特別喜歡在說話的時候帶上自己的主傢,這凸顯出瞭他與別人的不同,任你權位再高,也不過是一個外人而已,他則是天傢內人。
“您思慮的是,還是您考慮的周詳啊!”幾個官員又吹捧瞭起來。
恭子的命運又變瞭,她再次踏上瞭旅程,登上瞭她從未見過的巨大火車。王管事身邊的仆人不少,他們都很愛說話,可是他們都圍著王管事,沒有一個人來理恭子。而且隻會幾句漢語的恭子,也很難用漢語和他們交流。身邊再也沒有瞭熟悉的姐妹,甚至連一個能說話的人都沒有瞭,恭子覺得無比的寂寞。
入夜的時候,火車停瞭下來,恭子又換上瞭馬車,非常的舒服,但恭子的心底卻升起瞭些許恐懼,那是對未知的恐懼。馬車在一處比日本大奧還要豪華的府門前停瞭下來,王管事和一眾仆人,拉著恭子從側門走進瞭這神仙宮殿一般的地方。仆人們漸漸散去瞭,隻有王管事身邊還剩下瞭兩個人,他們好像要安排恭子的未來。恭子不知自己會面對什麼,隻能默默的跟著他們。
“一會進去就磕頭,問你什麼,你就回答什麼,讓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不要隨意抬頭,不要東張西望,不要隨便出聲,明白瞭沒有!”在一處優美的院子外,王管事交代瞭恭子兩句,他的日語非常好,恭子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哈伊!”恭子鞠躬答應,不過她更多的精力都放在瞭周邊的景物上,這裡實在是太美瞭。
王管事帶恭子進瞭院子,裡面有苗圃、假山、水池、噴泉,恍如人間仙境一般,一座中西合璧的三層小樓更是漂亮異常。進瞭樓房之後,恭子便被要求跪下瞭,她到不覺得怎麼樣,在日本大傢都是這樣坐著的,也算是讓她休息瞭一下。王管事則在一個貴婦的面前單膝跪倒,然後低聲的說著什麼。
恭子偷眼看去,那貴婦不算漂亮,但很有親和力,看著讓人很舒服。她的服飾都十分的華貴,身邊伺候的仆人足有十幾個,不過坐在精美座椅裡的她,眉宇間似乎有一絲淡淡的幽怨。王管事說瞭許久之後,貴婦點瞭點頭,王管事便招呼恭子過去。恭子並不懂這裡的禮節,隻是按照自己在日本的習慣,躬身走瞭過去,然後跪坐在地上行禮。
“嗯!你以後好好幫我照顧額駙吧!他們會告訴你這傢裡的規矩,以及額駙的喜好,你用心伺候就是瞭,需要什麼就和王管事說,他會安排的。”貴婦隻看瞭恭子一眼,好像是看瞭一眼新買的傢具一樣,但她的日語非常好。
“是!”恭子低頭答應瞭,王管事正準備帶她離開,外面就傳來瞭一些雜亂的聲音,緊接著一個身穿華服的高大男人便走瞭進來。
“回來瞭,今天怎麼回來的這麼晚?”恭子退到瞭一邊跪著,把自己的頭貼到瞭地板上,貴婦到是起身迎瞭過去。恭子非常的奇怪,這滿洲貴族的傢裡,居然全都是用日語交流的。
“內閣今天又鬧事瞭,大將軍去瞭鳳鸞臺從勉強壓下來,不過回瞭行轅就開始發脾氣,博日圖從新疆送來的和田玉鎮紙都給摔瞭。”高大男人便是這裡的男主人,他好像比天皇還要尊貴,這才剛進門貴婦便帶瞭十幾個人去伺候他換衣服休息。
“那鎮紙五哥不是很喜歡嗎?”貴婦親手幫丈夫脫下瞭外衣。
“氣急瞭,發瞭好大的脾氣呢!不然我怎麼會回來這麼晚!”男人很好,他也非常在意自己的妻子。
“五哥也真是的,在外邊受瞭氣,就能在自己傢人面前耍威風!明天我找他去!”貴婦對於自己男人受瞭委屈的事非常不滿。
“你還是在傢呆著吧!我感覺要出大事,內閣最近鬧的越來越不像話瞭!”男人拉著妻子的手,隻是不住的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