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及天津教案,便繞不開一個人,那就是一直委曲求全的崇厚。崇厚履任三口通商大臣以來,一直是謹小慎微,處處忍讓,獲得瞭各國公使、領事的一直好評。雖然民間對他的風評不佳,但是官面上混的還是不錯的,而且各國公使也都很賣崇厚的面子,即便是混不吝的豐大業,也一直簡稱崇厚是個好人。
崇厚出身鑲黃旗滿洲,本姓完顏,是如假包換的金代皇室完顏氏的後裔。可謂是出身名門,累世顯貴不絕,曾湧現出五代進士的佳話。崇厚自身也擁有舉人頭銜,這對於一個旗人子弟來說,已屬不易。他真正發跡,還要從第二次鴉片戰爭說起。咸豐臣隊伍裡地位超然,他不理實務,但卻掌管著重中之重的百項工程,而且在北滿州的教育科學界影響力極大。皮潤民和鄒德歸兩大山頭,對他也是積極拉攏,不敢有一點得罪。有這麼一位大神在果興阿面前替崇厚說話,崇厚自然有著大清任何人都比擬不瞭的優勢。果興阿本就覺得二次鴉片戰爭的時候,自己把天津禍害的夠嗆,心裡有些愧疚,再加上容閎幫忙說話,北滿州對天津的投入也就很巨大瞭。崇厚本就積極跟進朝廷革新的動向,北滿州又大力援助,天津的改革進度自然便是最好的瞭。
然而,雖常年處理洋務,崇氏仍有自己的致命短板。崇厚是一個文質彬彬的君子,有和藹可親的品德,但卻不是一個外交傢。崇厚處理外交問題尤其是爭議糾紛的態度與恭王亦步亦趨,即典型的鴿派手法,忍讓、妥協、冷處理、拖字訣,這是其慣用手法。故崇厚一向對外示弱的表現,早已令津門百姓不滿,民間個個視其為賣國賊。
自打出事以後,天津城裡的氣氛緊張得快要崩斷瞭,老百姓都在擔心洋人會報復,官府要抓人償命。各路謠言四出,各水章。此時北京的紫禁城裡也吵作一團,大臣們分成兩派,一派反對抑民奉外,另一派則主張妥協議和。然後這萬機重擔便被扔向瞭崇厚,你崇厚是三口通商大臣,天津是你管的地方,你不擔待誰擔待,可惜崇厚真的擔待不起。
苦思冥想之後,崇厚來瞭一招金蟬脫殼,說成是拉人墊背也可以。崇厚給總理衙門寫瞭一份報告,交代事變原委經過,同時說明自己的尷尬之處,雖身為欽差處理外交,但軍權在直隸總督手中,行政權在道臺、知府、知縣那裡,因此“負責管理通商事務,並無維持治安之責”,必須請直隸一把手曾國藩來主持大局。天津歸屬直隸,崇厚拉直隸總督來墊背,也算是應有之意。而且眼前的直隸總督曾國藩,可是舉國仰望的人物,把這尊大佛請來,絕對可以很好的掩護崇厚。雖然天津就是個大坑,拉曾國藩來非常的不厚道,但急於自救的崇厚也顧及不瞭這麼多瞭。而且曾國藩年事已高,崇厚身為滿洲親貴,也不怕這位曾剃頭過後找自己報復。
恭親王要是心領神會,同時他也知道崇厚根本擺不平,必須得有強力人物過去天津,所以隔天便命“曾國藩著前赴天津查辦案件”。於是崇厚身上的擔子,立時便輕瞭一半,但是自救行動還得繼續。緊接著,崇厚又上折請求朝廷治罪。然而這篇折子的內容卻著實巧妙,對於己之罪狀,崇厚僅用“有負天恩”四字帶過,而其餘幾位當地官員,下筆不可謂不狠,“天津道周傢勛有表率之責,能先事豫防,天津府知府張光藻、天津縣知縣劉傑,於辦理拐案,操之過急,以致民情浮動,聚眾滋事,均屬咎無可辭”。按責任之輕重,“相應請旨將奴才治罪,天津府、道、縣分別嚴議革職”。說白瞭,自己應當挨個行政處分,周、張、劉三人則必須丟掉飯碗。
對於崇厚的請求,恭王諸人再度順水推舟,“著曾國藩會同崇厚,徹底根究,秉公辦理。毋稍偏徇。尋吏部議、崇厚應降一級留任”。所謂懲罰,不過輕降一級而已。所謂留任,實為重用,隻要案件處理得不太糟糕,崇厚便可安全著陸。崇厚固然是以鄰為壑瞭,但其實也是沒辦法,洋人已經咬住瞭周、張、劉三人,照會裡便要求嚴懲他們三個,到是崇厚人緣不錯,沒人找他的麻煩。
而曾國藩可是倒瞭血黴,這爛事他是怎麼也躲不開瞭,年老多病的曾侯爺,隻能抱著必死的決心奔赴天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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