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紹光的突然解職,讓很多人不舒服,但是皮潤民等人卻並不意外,譚紹光是自己把自己逼到瞭胡同裡。果興阿在萬急時刻,親自下令處死的兩個人,如今依然好好的活在吉林。雜務科的內衛居然被參謀本部的憲兵擋在瞭門外,這是吃果果的對抗行為,此時此刻的果興阿絕對不會再容忍。
譚紹光對於解職,並不在意,參謀總長對他來說,並沒有什麼所謂。他也非常清楚,果興阿這次不會再縱容他瞭。可是他怎麼也沒想到,果興阿處理的方式會是這樣的決絕,連面都不肯再見瞭,等待他的隻有一道口頭的命令。福順要去吉林,譚紹光攔不住。福順去瞭吉林之後,他派親信死擋瞭三十多個小時的命令,也必然會被執行。譚紹光現在唯一能做的,便是去求見果興阿,去爭取哪萬分之一的轉圜。
果興阿不想見大夥兒,自然有一萬種方式躲開,但是他明天要接見很多人,如今風聲又緊,果興阿也不可能去什麼隱秘的所在,必然隻能回傢。譚紹光以微笑感激瞭眾臣們的勸慰之後,馬上便驅車直奔大將軍行轅。行轅門口的衛兵非常的誠實,向譚紹光交瞭底,果興阿隻比譚紹光早到瞭幾分鐘而已。
“麻煩你們通報一聲,譚紹光求見大將軍!”衛兵們的誠實,不代表他們對譚紹光的善意,而是果興阿根本不想躲藏,這也讓譚紹光萬分的尷尬。
“譚總參,大將軍回府的時候交代下來瞭,他累瞭,誰也不見,無論是誰,有什麼話,都請明早再來說吧!”衛兵們坦誠依舊,卻把譚紹光逼入瞭死角。
“如實回話吧!”譚紹光脫下瞭軍帽,長跪在瞭行轅的門外。
譚紹光跪下之後,衛兵們便馬上入內通傳瞭,可是直到譚紹光的雙腿已經麻木,行轅裡還是沒有半點的音訊。直到一個時辰之後,烏雲遮住瞭月亮,果興阿才出現瞭門口。果興阿孤零零的隻有一個人,沒帶護衛,也沒帶隨從,手裡還拎著兩個小馬札。
“起來坐著說吧!”果興阿在譚紹光面前撐開瞭馬札,自己坐瞭一個,把另外一個放在瞭譚紹光的眼前。
“大將軍,忠王和翼王兩位殿下,已經囚居多年,這次的事情絕對與他們無幹,請大將軍繞過他們的性命吧!”譚紹光並沒有起身,而是哭著向果興阿磕起瞭頭。
“慶父不死魯難未已,不殺他們,我北滿州永無寧日!這次還隻是皮毛,下一次怕是就要傷筋動骨,再下一次,恐怕你們太平系就要和我們這些老兄弟全面開戰瞭!”果興阿點瞭支煙遞給譚紹光。
“誰犯瞭事便辦誰,他們自己闖的禍,抄傢滅族也是沒話說。但是這次的事,不過是底下的人心壞瞭,有瞭不該有的心思,絕對和二位殿下無幹啊!”譚紹光一直在磕頭,根本沒有時間去接果興阿遞過來的煙。
“忠王殿下,翼王殿下!我什麼時候封過這兩位王爵呀?”果興阿收回瞭煙,冷笑瞭起來。
“大將軍,我一時順口……”譚紹光見到瞭一個熟悉的笑容,這種笑容他隻見過一次,那是他偷看東王楊秀清的時候。
“他們在你的心中都依舊是忠王殿下和翼王殿下,在其他人的心裡呢?在他們自己的心裡呢?”果興阿的聲音並不嚴厲,但卻字字誅心。
“他們……”譚紹光不知如何回答,他的心思也被那可怕的笑容給嚇住瞭,那笑容與果興阿的那張臉,是那麼的不相配。
“你們太平系這幾年發展的太快瞭,是托瞭你這個參謀總長的福嗎?外夷邪教禍亂人心,見不得光的小手段用的也不少吧!這背後是誰在出謀劃策,又是誰在當他們的引路人,這個精神領袖,怕是你譚大哥還當不起吧!翼王黨、忠王黨都發展到我北滿州的軍中瞭,我還能再容他們嗎?當初救他們回來,我是愛惜人才,現在看,卻是引狼入室瞭!”果興阿知道的,遠比譚紹光想象的要多得多。
“他們二人囚居於吉林,極少過問外間事,其中定然有誤會!”譚紹光也知道果興阿所說大部分都是實情,可是他相信事情並沒有那麼嚴重。
“他們是沒出來,可是自你而下,太平系去探望他們的人還少嗎?”果興阿對太平系屢屢探望舊主的事,早就心生不滿,隻是一直隱忍,這次終於發泄瞭出來。
“官場傾軋,派系紛爭,蒙古系、綠營系、淮揚系頻頻施壓,我做參謀總長必須公平公正,下面的人借著二位將軍抱團也是難免的,可是他們二位絕對沒有謀害過您呀!”譚紹光心中也有不少的苦楚。
“雨來已經走瞭!”果興阿突然低下瞭頭,他的心突然疼的很厲害。
“今後不會瞭!”譚紹光對畢雲濤的離去,也是萬分的傷感,同時他也知道,這次博日圖回來準沒好。
“沒有今後瞭!那二位大神,有沒有具體害我的籌劃,已經不重要瞭,他們實際傷害到瞭國傢,便不能再留他們。他們心中的天國夢不滅,太平系便永遠不會安穩,即便他們不再心存幻想,我也不會再留著這兩個精神偶像,給那些心懷異端的人瞭。搞得國傢元氣大傷的荒唐鬧劇已經結束,屬於他們兩人的時代也已經結束瞭,他們該落幕瞭!”果興阿再次點瞭一支煙,又像剛才一樣遞給瞭譚紹光。
“大將軍,將他們放逐海外不可嗎?”譚紹光這次伸瞭手,卻並沒有接過煙,隻是做瞭一個接煙的動作。
“讓他們隨洪秀全去吧!”果興阿的態度非常堅決。
“我病瞭,想歸隱榮休!”譚紹光被剝奪瞭參謀總長的職位,但依舊是軍方大佬,北滿州的陸軍中將,但他提出瞭退役的要求。
“你先去蘭芳共和國修養一段吧!那邊氣候好,這些年你辛苦瞭!”果興阿手裡的煙已經燃盡,果興阿又點瞭一支。
“謝大將軍!”譚紹光接過瞭煙,他以辭職相要挾,依舊沒能讓果興阿回心轉意。但是果興阿三次遞煙的舉動,以及隻是讓他暫時修養,也是向譚紹光表白,這次的事不會大面積的株連太平系,也不會動他這個太平系的中堅人物,太平系依舊是滿洲軍的一大派系。
譚紹光緩緩起身,坐在瞭果興阿身邊的馬札上,嘴角已經見瞭一絲血跡。兩位老領導的性命不可挽回,讓譚紹光痛徹心扉,同時他也知道自己多年的心血毀於一旦,太平系今後必然成為果興阿的重點打擊對象。留著太平系,是為瞭保持軍中各派系的均勢,但是太平系再難重現舊日的榮光。而且他和果興阿間的私人感情也受到瞭極大的影響,今晚的求情已經重創瞭兩人的私誼,從今以後,北滿州唯有君臣,再難有袍澤兄弟瞭。
“小郎中,譚大哥身子不舒服,你快給譚大哥看看,送譚大哥回去休息吧!”果興阿還是很在意譚紹光,見譚紹光臉色不好,嘴角也有瞭血跡,急忙從行轅的大門後面叫瞭一個人出來。
譚紹光看清瞭從門後出來的人,正是一直不顯山不漏水的淮揚系大佬吳秀明。譚紹光跪在門外的一個時辰,果興阿便是在接見吳秀明瞭。這次變亂,除瞭固安嫡系之外,吳秀明的淮揚系表現最為良好,堅定不移的支持果興阿。果興阿回來之後,第一個接見吳秀明,其中深意不言自明。
第二天一早,果興阿便開始接見各路大員,軍方將領排在瞭第一位,第一個便是表現乖巧的吉英。不過吉英的待遇並不好,他因為治軍不嚴,禦下無方,遭到瞭果興阿的嚴厲申斥。吉英挨瞭一頓臭罵之後,便是表現很成問題的博日圖。可是果興阿對博日圖的態度卻很好,沒拍桌子罵人,還好言撫慰瞭博日圖,更是把一個無比重要的位置交給瞭博日圖——長春戍衛司令。
挨瞭罵的吉英歡天喜地,明眼人都知道,吉英穩瞭,而且更得果興阿的信用。升瞭職的博日圖,則臉色難看的嚇人。果興阿這手明升暗降玩的非常露骨,幾乎就是光明正大的說不信任博日圖,要把他弄來長春看著。這個節骨眼上,博日圖是一句廢話也不敢有,隻能祈禱著果興阿能早點消氣,後續自己還能再找補回來。果興阿處理瞭這二位之後,便公佈瞭譚紹光外出度假的消息,大夥兒更是沒脾氣瞭。死瞭一個畢雲濤,發配瞭一個譚紹光,誰還敢炸毛。軍隊的人事上,果興阿也做瞭大幅度的調整。原本被榮休的固安嫡系舊軍官全面復起,紛紛接任各部實職主官,新人們能力再強也得在邊上先涼快著。
雜務科的編制被取消,大將軍行轅直轄下卻多瞭兩個單位,一為軍事情報管理科,一為國傢內衛調研司。軍情科便是原來雜務科的那幫人,科長還是少將福順,內衛司則是一個獨立的新部門,主官人選也是保密。軍情科相當於錦衣衛,已經很讓大傢難受瞭,現在又多瞭一個好像東廠一樣的內衛司,誰都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行政方面,皮潤民等人也是直接面對瞭命令,沒有任何商討的意思。內閣的原有權利不變,可是審批上嚴格瞭許多,調用款項超過五十萬,涉及五品以上人事任命的,全部需報大將軍行轅用印。國會則是大改革,權利上被極大的壓縮,除瞭監督政策執行、官員貪腐、以及提意見之外,沒有瞭任何的權利。果興阿更是直接任命瞭顯德為議長,並且固定瞭一些特殊席位的選舉條件。這些特殊席位,成瞭一份私田,專供兩藍旗、滿洲門閥、山西票號等勢力,也算是果興阿對這些堅定支持自己的人的酬功。
“不過是個開始而已!君臨天下啦!”除瞭大將軍行轅,皮潤民仰天長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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