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宰場一側,成筐的豬r正在稱重,這些剛砍好的豬r已經粗略沖洗、分類,買傢和賣傢在大秤旁等著過秤,共同見證稱重。
r分多種:裡脊r、臀尖r、坐臀r、五花r、夾心r、前排r、奶脯r、彈子r、蹄髈r、脖子r、豬頭r。
無論哪種r,無論數量有多少,都是供不應求,各傢酒肆的采買、r販子還有豬倌已經準備就緒,討價還價之後就等稱好重量一手交錢一手交r。
黃州養豬場很多,為瞭避免死豬病豬流入市面禍害百姓,養豬場的豬必須在屠宰場殺瞭之後,所得豬r才能在城內銷售,私宰r是不允許在城裡銷售的。
考慮到制作火腿的店傢對豬r有講究,而各傢酒肆也基本有瞭固定的貨源,同時也為避免屠戶欺行霸市,屠宰場殺豬采取靈活措施。
殺豬的屠戶,不一定是屠宰場的雇工,賣豬的和收豬r的可以自己找屠戶,在屠宰場裡自行殺豬,但活豬必須經過殺豬場人員的檢查,殺豬全過程都有人監督。
稱重用的也是“良心秤”,買賣雙方都放心,官府也放心,畢竟病、死豬r一旦流入市場,很容易鬧出人命甚至瘟疫。
屠宰場其實叫做“豬市”比較貼切,西陽城的豬r大批量交易都在這裡進行,因為需求量巨大的緣故,每天都是熱鬧非常。
一盆盆洗凈的瘦豬r,運到屠宰場一墻之隔的院子,在燒開的水裡過瞭一遍,然後放在菜板上剁成小塊,稱重之後用盤子裝好。
一旁又有人將稱好總量的薑、蔥放到每一個盤子裡,算是配料。
院子裡的涼棚內一字排開數個爐灶,上面架著遠近聞名的黃州大鐵鍋,幫廚將剁好的小塊豬r及配料倒進鐵鍋,加上水,庖廚們開始生火煮r。
一旁的監廚看瞭看旁邊的掛鐘,開始計時。
待得鍋中水開始沸騰,庖廚用勺子將浮在水面的白沫撇出,轉小火繼續煮r。
也不知過瞭多久,監廚看瞭看時間,正要開口說話,庖廚已經提前一步拿出筷子去試鍋裡的豬r,此時的豬r已經軟爛,用筷子能夠c得進去。
“出鍋瞭!”
庖廚把豬r撈出來放到盤子裡,幫廚趕緊將其端到一旁,待其涼卻後用手撕成一條條,然後用搟面杖壓碎。
這些壓碎的豬r,被端到另一邊的爐灶,放到一個大鐵鍋內加定量的鹽、醬油,然後由庖廚用鐵制炒菜鏟翻炒,翻炒過程中,不斷加入醬油和鹽。
加料的量是固定的,次數也有規定,總共三次,翻炒的時間都有要求,全程有監廚監督。
就這麼小火翻炒,直到鍋裡的豬r顯現出金黃色,庖廚才停止翻炒,將這些形狀蓬松不成r形的豬r倒出來,拿起一些放到嘴裡試瞭試,向一旁的監廚說聲“行瞭”。
監廚也拿瞭些放到嘴裡嘗瞭嘗,點點頭後示意幫廚上前,將這些加工過的豬r食品稱重,定量裝入一個厚紙袋並粘好,再寫上炒制日期。
r松,黃州名產,也是首先出現在黃州的一種食品,和黃州火腿一樣聞名山南。
又有別稱r酥、r絨,是將r除去水分後制成的絲狀碎末,能夠保存長達數月,又便於攜帶,味道不錯,搭配其他事物一起吃,可以勾動人的饞蟲。
比如r松炊餅,價格便宜人人買得起,而酒肆裡關於r松的菜色也五花八門,有用來做佐料、配菜的,也有用來單獨做菜的。
西陽城裡做火腿的店傢不少,而做r松的店傢同樣不少,如今在這院子裡做r松的,便是從各個店傢調來的大廚,為官軍炒制r松。
r松耐存儲,因為炒制過程放瞭醬油和鹽,所以有咸味能夠下飯,作為軍中夥食的佐料再合適不過。
大戰在即,官府下瞭訂單,在西陽城大規模采購r松,因為隻有黃州這裡才有大量而廉價的豬r。
州衙吏員擔任監廚,監督r松制作的全過程,而這些r松也定量裝罐,成為山南官軍的軍糧,每個什每天一袋,配上幾片火腿,就著熱粥吃,有r、有鹽有味道,齊活瞭。
唯一要註意的就是質量,炒r松一定要炒得很幹,這樣才放得久;用r必須是正常的豬r,不能是病、死豬r,也不能是“米豬r”。
每十袋裝在一個大紙袋裡包好,然後裝車運往城中作坊集中,和其他r松一起接受抽查,合格後集中分裝外運。
西陽城制作的r松,可不光是豬r松。
。。。。。。
巴東城,一陣r香從作坊裡傳出來,十幾口大鐵鍋裡正在炒r松,和西陽城屠宰場那裡不同,巴東城炒的是魚r松。
活魚去頭去尾去鱗去內臟,魚鰾拿去熬魚鰾膠,剩下的魚身放在蒸籠裡蒸熟,然後去掉魚刺,剔下魚r。
將魚r捏碎,放到大鐵鍋裡和薑、鹽、醬油一起炒,炒到r質變幹松即可,當然全程都有吏員監督,因為這些魚r松可是要給官軍將士做軍糧的。
黃州豬r多,魚也多,而j鴨更多,官軍下的訂單,包括瞭這幾種r加工而成的r松,也隻有黃州才有能力接下這一筆大訂單。
殺豬是個力氣活,殺一頭豬要幾個人合作;殺j、鴨隻需要一個人,但量太大;而殺魚雖然不麻煩,也不是力氣活,可除刺和剔r卻很麻煩煩。
做魚松的魚有講究,刺不能多,為瞭保證質量,r松裡不能有刺殘留影響口感,所以需要大量的人手來除刺和剔r。
好在這不需要多少力氣,所以老幼婦孺隻要不是眼花的,都可以幫忙做。
巴東城的居民以軍屬居多,而訂單分下來之後,軍屬們也被調動起來,殺魚除刺熬魚鰾膠,連小傢夥們都來打下手。
做魚松軍屬是有酬勞拿的,計件付費,這更加激起大傢的積極性,巴東城東碼頭,漁船每日都在大湖裡打漁,湖泊各處村落的漁民,每日都運來鮮活的大魚。
制作魚松的忙碌景象,已經持續瞭月餘,巴東郡吏們抽查魚松質量已經抽查得想吐,因為抽查的方式就是吃,再美味的東西吃多瞭都會膩,更別說膩到想吐。
看著一盤盤魚松,郡守許紹忍住反胃的感覺,示意身邊吏員開始抽查,眾人都是苦著臉嘗味道,然後喝水漱口,不一會肚子漲瞭還得跑去如廁。
數人急匆匆的從院外走進來,抱著一筐筐紙袋,這是紙坊制作的包裝袋,專門用來裝r松,質量要過硬,底部要粘得牢不能漏底。
還得有一定防潮能力,所以這種紙袋的紙有些特別,叫做牛皮紙,別處可沒有,即便有類似的紙,價格也沒黃州的牛皮紙便宜。
“明府,今...日的...貨送...送到瞭。”
送貨的人說著,氣還沒喘過來,許紹瞥瞭一眼掛鐘,時間剛剛好。
“這時間把握得真準吶,連續幾日俱是如此,本官想知道,你們紙坊是不是再過幾日就接不上瞭?”
“不不不不,草民可不敢延誤交貨,實在是人手不足,如今正在加班加點連夜糊紙袋,就怕誤事。”
“人手不足就想辦法!要是誤瞭交貨的期限,本官逃不過,你們也一樣!”
那幾個人忙不迭的點頭稱是,不住的解釋說紙坊實在是太忙瞭,不光他們一傢,黃州所有的紙坊如今都在加班加點糊紙袋。
黃州的紙便宜,所以舍得做紙袋來裝r松,結果官軍的訂單實在是太大瞭,大到連作紙袋都快趕不上趟,糊紙袋得要漿糊,連做漿糊的都在通宵趕工。
“人不夠用?你們東傢傢中的下人不是人麼?親朋好友不是人麼?三姑六婆、遠房親戚不是人麼?”
“明府!這都算在內瞭,奈何真是忙不過來,東傢四處去招工,結果到處都有店傢在招人,哪裡搶得過來。”
“按說秋後是農閑,結果如今推廣稻麥輪作,農傢閑不下來,能招的人手少瞭一大半,剩下的,佈坊那裡招去一半,又有養j、養鴨場招人去殺j殺鴨拔毛的,又有屠戶需要幫手的...”
“那是你們的問題,不管什麼理由,必須按期交貨!”
敲打完紙坊的夥計,許紹繼續監工,對方說的他都知道,西陽城裡缺短工,甚至有作坊跑到巴東城來招工,虧得郡衙提前一步把人手湊夠,不然現在焦頭爛額的就是他自己。
宇文溫為黃州拉來的大訂單,讓大傢忙得幾乎腳不沾地,不過勞累之餘,數著手中的銅錢,人人都是笑逐顏開。
這和平日不同,官軍籌集軍糧,百姓是沾光的,不是如同以往那樣被征發服力役白幹活,宇文溫所說的“共贏”,已經在這件事上表現得淋漓盡致。
但是許紹有一點不明白,百姓沾光是盈利瞭,可官軍的“盈利”體現在哪裡?打勝仗可算是盈利吧?
往年用兵,官軍沒如此向民間大采購也一樣打仗,這次官府花的錢可不會少,值得麼?(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