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旻一語道破楊敬述的心理陰暗處。
有瞭裴旻的警示,楊敬述已經隱隱的意識到是自己錯瞭。
但是他不想承認,也不能承認。
一但承認瞭這一切是他的錯,他必須要為自己的錯負責。
前線要地失守,涼州數十萬百姓因他的愚昧受到威脅,朝廷也因此蒙受巨大損失……
這個罪必須要找一個或者多個人來特說,個中意義,甚是深遠。
楊敬述指著裴旻幹涉他行政,指控他越權瞭。
越權是一大忌,放眼中華千年歷史,不知有多少人死於越權。
裴旻心底也清楚,一般的越權,以李隆基對他的寵信,對他的信任,可以得到諒解,甚至不在乎。
但是越權調動軍隊,指揮非管轄內的三軍,這個是任何君王都無法忍受的。
不管李隆基如何信任他,一但他越瞭這個權,持寵而嬌的罪名,實打實的跑不瞭。
裴旻“哈哈”一笑道:“我無權指揮涼州兵馬不假,但是對付你這種無能之輩,需要動用軍隊?你怕是忘記我從哪裡走出的吧?忘瞭我還有一個禦史中丞的頭銜瞭?”
楊敬述臉色瞬間慘白,腳下一軟,直接癱倒瞭地上。
裴旻這個禦史中丞的頭銜不用履行實務,但是實質性的權力還是有的。
禦史中丞的任務就是彈劾文武大臣,以裴旻在朝中的實力威望,一但修書彈劾,他的前途堪憂。
裴旻頭也不回的甩袖而去。
他出瞭刺史府衙,一揚馬鞭,直沖大都督府。
趙頤貞正等著裴旻的消息,也沒有去靈堂緬懷。
自裴旻提醒,他這顆心就七上八下的。
依照楊敬述的說法說辭,確實可以面面俱到,近乎完美。但是隻要有一環節出錯,全面崩盤。
若不是不願意正面於楊敬述對抗,他甚至都有回赤水軍改變佈防的沖動。
見裴旻一進來,趙頤貞迎面走瞭上去,本想開口詢問,但見對方神色震怒,不免失望道:“楊敬述竟然連國公的顏面都不給?”
裴旻搖著頭肅然道:“情況比這嚴重的多,他不敢不給我面子,隻是一切都晚瞭。突厥已經入侵,大軍奪取瞭明威戍,邊防失守。”
趙頤貞神色瞬間變瞭,明威戍那是他赤水軍負責的防線,明威戍失守,他這個赤水軍軍使難辭其咎。
他突然想到裴旻之前所說,以及先前他得出的結論,失聲道:“明威戍失守,那不是意味著整個防線,奔潰瞭?”
裴旻相對要沉穩的多,他年歲不高,經歷的事情卻是不少,把持的住,“前線沒有消息傳來,亂成一團,卻可以想象。現在的關鍵還不在於外,而是內部。內部不定,這仗沒得打。”
趙頤貞瞬間就明白裴旻說的是何人,眼中閃過一絲怒色,喝道:“欺人太甚,都什麼時候瞭,他還想弄什麼花樣?”
“他哪敢弄什麼花樣,隻是在找替罪羔羊而已!”裴旻將自己的所見所聞略說。
聽說楊敬述不想法子迎敵,而是再想怎麼推卸責任,趙頤貞整個人一點士氣也沒有瞭。
明威戍是他負責的,這首罪他跑不瞭。
這明擺著要玩蛋,趙頤貞隻覺得前途一片昏暗。
裴旻落井下石道:“不隻是你,這個罪一個人抗不下來。折虎臣、岑雲,你們三個,一個都跑不瞭,隻是罪過誰大誰小而已。”
趙頤貞古怪的看著裴旻,道:“國公有主意直說,您就別在這裡說風涼話瞭。我們三人好歹也是薛大都督的左膀右臂,您作為大都督的的孫子,焉能見死不救?”
裴旻笑道:“不將你們說死,你們豈敢抗命?”
說著,他一臉正容道:“實話與你說瞭,此事,我不能過於參與。越權調兵,這個罪可不小。輕的丟官去職,重的是抄傢滅族的。關鍵是不管勝負,打贏瞭是罪,打輸瞭也是罪……你們不一樣。接下來楊敬述肯定會為給他脫罪,而根據自己最有利的方式指揮。就他那紙上談兵的水平,指揮權給瞭他,哪可能是突厥的對手,直接完蛋大吉。你們抗命不尊,不聽他的,由我暗中指揮,輸瞭罪加一等,等著殺頭吧。但是贏瞭,那就是將在外,帥命有所不受。你們身上的過錯會小很多,甚至功過相抵,乃至還有晉升的可能。”
趙頤貞怔怔的看著裴旻。
裴旻笑道:“我不可能用我自己傢人的安危陪你們賭,但是我個人的一條命,卻沒問題。輸瞭,我陪你們一起死,贏瞭,要是朝廷還要追責,那也簡單,隴右軍歡迎你們加入……”
趙頤貞心中湧現一股豪氣道:“趙頤貞爛命一條,哪裡用國公償命。要是在楊敬述手下幹,早晚讓他弄死。不如跟著國公,趙頤貞願為國公效死,折虎臣、岑雲那裡由我去說,相信他們的態度與我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