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上。
裴秋和坐在後面,花顏和遲禦在她前面。
裴秋和的身邊是一位陌生的大媽,偶爾會跟她聊幾句。
“小姑娘,這是去旅行嗎?”
裴秋和搖搖頭。“不是,我是去工作的。”
“去西南工作,那是要好幾千裡路呢,做什麼工作的啊?”老太太很是健談。
裴秋和低聲道:“做老師。”
“做老師好呀,人類靈魂的工程師。”老太太道:“有社會地位,受人尊重,這工作挺好,還是去西南,是去支教嗎?”
裴秋和點點頭。“嗯,是的。”
“那你高風亮節啊。”老太太驚訝的聲音都大瞭很多。
裴秋和被她這一嗓子喊得有點尷尬和窘迫,生怕前面的兩人聽到瞭,她現在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臉也跟著紅瞭很多。
裴秋和扯瞭扯唇。“沒有瞭,隻是工作。”
“丫頭啊,做老師,可不隻是一份工作而已,沒有足夠的責任心,就不要做老師,大媽說話直點,但都是肺腑之言,做老師,就要拿出來自己全部的責任心和愛心,要比別的工作多瞭很多的精力,否則的話,會誤人子弟的。”
裴秋和點點頭。
老太太的這些話,她是認真聽進去瞭。
“我知道的,我做好瞭準備,會兢兢業業的。”她說完後,不想多說,笑瞭笑,戴上瞭耳機。
老太太看她戴上瞭耳機,也笑瞭笑,沒再說什麼。
前面,花顏側頭看向遲禦。
男人閉目養神,也不知道聽到沒聽到後面的話。
但花顏很意外,裴傢的大小姐,竟然有這樣高的覺悟去邊陲執教。
花顏打算下飛機之後,再跟裴秋和說幾句話。
支教是很辛苦的,要在山區,環境和條件都要艱苦太多瞭。
飛機經過三小時的飛行,到瞭目的地,裴秋和下瞭飛機,故意拖延的時間跟他們錯開瞭。
花顏和遲禦在等行李。
拿到行李後,花顏還在左顧右盼。
遲禦開口道:“還不走嗎?”
花顏沒有看到裴秋和就問遲禦:“你看到裴小姐瞭嗎?”
“沒有。”遲禦道。
“你知道嗎?裴小姐是來邊陲支教的。”花顏道:“她應該沒有吃過那麼多的苦,不知道能不能適應,想跟她囑咐一下。”
遲禦也跟著環顧瞭一下四周,道:“沒有,估計先走瞭,我們先走吧,還有事情要處理,裴力衍他們會囑咐的。”
“嗯,好吧。”花顏確實沒有等到人,就跟遲禦先一步離開瞭。
等到他們一走,花顏才走瞭出來,拿瞭行李,直接從機場打車去乘坐公車。
又是五六個小時的顛簸,這才到瞭小鎮。
接她的人是一位中年女校長。
花白的短發,粗糙的皮膚,堅定的眼神,樸素的衣裝,讓人看一眼,莫名肅然起敬。
“蘇校長。”裴秋和喊瞭一聲。“我是裴秋和。”
“裴老師,可算把你盼來瞭。”蘇校長一把握住瞭她的手。
裴秋和嚇一跳,蘇校長的手,也很粗糙,握著她的手,讓她覺得,這是一雙勞動人民的手。
“蘇校長。”裴秋和再度喊瞭一聲。
“跟我走吧。”蘇校長笑著幫她拿起來行李:“今晚我們就直接回學校吧,咱這邊的環境,你應該也聽說過瞭,是比較艱苦的,我們住在學校裡,但學校的環境也不是很好,隻是我希望裴老師不要被嚇到。”
“不會的。”裴秋和道:“我來之前就已經做好瞭準備,無論條件多艱苦,我都會堅持下來的。”
“那太好瞭。”蘇校長把她帶到瞭驢車上。
那是真正的毛驢,套瞭車子,車廂都沒有車棚,就是露天的,而上面,放瞭幾個馬紮。
那馬紮也是污漬斑駁,滿是歲月的痕跡。
“上車坐下吧。”蘇校長把她的行李輕易給開到瞭驢車上。
裴秋和感嘆蘇校長一個女人,力氣竟然這麼大。
她也趕緊上瞭車子,入鄉隨俗地坐下來。
蘇校長竟然自己解開瞭拴在樹上的繩子,趕著驢車往回走瞭。
他們從小鎮下車,一直往回走,直到天黑都沒有到目的地。
山裡烏黑一片。
裴秋和這才想起來,沒有給哥哥嫂子打電話報平安。
拿出手機準備打電話的時候才發現根本就沒有信號。
蘇校長看出她的心思道。“前面有個地方,是哨所,那邊有點信號,你到那裡打個電話給傢裡報平安吧。”
“好的。”
等到瞭地方,裴秋和立刻給喬芮打電話。
電話接通瞭。
喬芮問:“到瞭嗎?秋和。”
“嫂子,我到瞭,這邊的信號不太好,你們找不到我的時候不要擔心。”
“我會跟傢裡說一聲的。”喬芮道:“秋和,別委屈自己,如果實在堅持不下來的話,也沒有什麼可丟人的,回傢來就是。”
聽到喬芮這樣說,心裡格外的溫暖,聲音也跟著哽咽瞭。“嫂子,我會堅持下來的。”
喬芮知道她做好瞭準備,也不多勸。“我說的是堅持不下去的時候。”
“嗯,謝謝嫂子。”裴秋和認真道謝。“嫂子,我掛電話瞭,放心吧,我跟女校長在一起呢,學校有宿舍,我住在宿舍裡。”
“好。”
打完瞭電話,她們繼續往前走。
趕著驢車,又走瞭一小時,這才到瞭學校。
當她看到瞭半山腰裡的學校,那一瞬間,她感覺到瞭崩潰。
那個所謂的學校。也不過是幾間瓦房,一片空地,連操場都不算,一片草都沒有。
那隻是一個空地而已,但可以看得出來,是孩子們課間活動的操場,簡陋得讓人想要哭。
住的地方更是如此。
所謂的宿舍,窗戶都是癟的,關不嚴,玻璃也是裂紋的。
而床,更不用說瞭,是一個門板,擺在瞭石頭上。
但是,門板上鋪瞭嶄新的被褥,新的床單,還給準備瞭拖鞋,洗臉盆和一個暖瓶。
廁所在操場的另一邊,從宿舍走過去,大概需要走五十米。
旱廁,沒有洗澡間。
裴秋和這輩子都沒有見過這樣的環境。
蘇校長知道她沒吃飯,帶她回去吃飯,給她炒瞭自傢的臘肉,拿出臘排骨燉湯,而她的孩子,想要多吃一口肉,被蘇校長拍瞭下手。
她說:“別沒禮貌,讓裴老師吃。”
那一刻,裴秋和感覺到瞭一種異樣的溫暖。
她覺得,她要留下來,憑借自己的努力,改變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