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謙這一出去就是整整一天,把武大從縣衙領回傢中,卻也不是事情都齊全瞭。中午,陸謙宴請瞭衙門一幹人等,那是但凡於武大事上出力者,都請到宴席上來。酒後還各有一份薄禮奉上。
晚上,則是在武大傢中邀請瞭一幹街坊四鄰,算是給武大接風洗塵。
一更過半,陸謙才帶著滿身的酒氣回到住處。
卻不知道這一個白晝下來,可是把那獨自在傢的潘金蓮煎熬的不輕。
今日清早,潘金蓮被人花錢買下,那主傢就隻瞧瞭她兩眼,願意買下來自然是因為她生的一副好顏色。可買主花瞭錢後卻隻淡淡的與她說瞭兩句話,便轉身離開瞭。留著潘金蓮捧著一包銀錢,人都懵瞭。
這一走還就是整整一天。
二十貫錢啊,在那東京也夠得她一年的花銷瞭,而且還會過的不錯。而那房間中更有好幾十兩銀子,隻被佈包著放在床頭。
潘金蓮隻想問那新主人一句,他就不怕她裹瞭錢財跑路嗎?這位道人可真真是心大。
但事實卻是,潘金蓮根本就沒想過逃跑,因為她這一跑,她就是逃奴瞭。逃奴是沒有人權的,是賤民,律比畜產,被當作傢庭財產與雜畜、貨物同處一列,自由買賣。而現在的潘金蓮是良奴,他們來源於生活貧困的良人。以締結契約的方式,與雇主結成雇傭關系。
兩者一個很普通的區別就是,一個有戶口本身份證,另一個沒戶口本身份證。
在北宋的法律意義上,傳承自漢唐的良賤制還沒有徹底消亡。在民間,良奴賤奴被混為一談是常有之事,那隻有在撕破臉皮、鬧到明面上的時候才會被意識到。而就算如此,在司法上,奴婢與雇主發生法律糾紛時,以傢族同居法處置,法律上與雇主仍處於不平等地位。
但當相對於漢唐時代的奴婢,被主傢隨意打殺,宋代奴婢地位的提高是實實在在的。
潘金蓮生於東京,九歲時候被她爹賣到瞭王傢,到現在十二年瞭。
王氏祖籍在山東登州,打上輩人時候就在東京城裡起瞭鋪子,傢中錢財充裕,潘金蓮在這種傢庭裡長大,固然不能跟王傢的女兒媲美,卻也算是見多識廣。對良賤認識的尤其清楚。
她之前被王傢的傢主收用,本就是奔著個‘小妾姨娘’去的。哪知道這王傢的當傢主母平日裡看著如萬傢生佛,實際上卻把自己的男人拿的死死的。開始時候也不在意,還親口許瞭要提她名分的承諾,但後來見自己男人真的把潘金蓮捧在瞭手心,放在瞭心窩,不像以前的那些艷色女子隻是嘗個鮮,那臉瞬間就變瞭。而王傢的傢主在自己真正變瞭顏色的老婆面前也萎瞭,沒有半分尋常時候氣勢,卻還一個勁的拖著霸著不撒手。這卻是苦瞭潘金蓮瞭,受瞭王傢主母整整五年的磋磨。
這次王傢主母趁著丈夫先走一步,趁機賣瞭潘金蓮。潘金蓮自然能感覺到主母的惡意,而且先前她是在整個趙宋最最繁華的東京城,現在卻被留在瞭清河小縣城裡,心中自然愁苦,免不瞭昨夜時就失聲哭瞭起來。接下就被陸謙的大喝給嚇的跑回房瞭。
她是萬萬沒想到,今天一早自己竟然就被昨夜裡大喝她的人給買下瞭,而那人還是個道人。
看那道人花錢的態勢,必是個不差錢的主兒。話音裡帶著東京的口腔,想也不是本地人。
潘金蓮內心裡實際上已經順從瞭。
這道人就算是貪圖她美色買下來,那也是有這個資本。而且歲數也不大,生的矯健雄壯,英武過人,豈是嗎王傢老爺能比的?
這一個白天,潘金蓮心裡先是一陣懵逼,亂哄哄的。然後好不容易鎮定下來,慢慢的梳理出瞭頭緒,便認可瞭這個‘註定’是要趴在自己身上的新主人。中午時候還很高興的叫瞭一瓶果酒吃,心情愉快瞭很多。然後到瞭下午的時候,聽得隔壁院子裡有人說道江湖野道,註定不得好死,那之後她又會如何如何遭殃,又唬三魂七魄飛走瞭一般,直到看見陸謙平平安安歸來,才松瞭一口氣。
陸謙則是被她這猛烈迸發出來的熱情給搞得有些發懵,就仿佛是傢生婢一般。
這潘金蓮是昏瞭頭瞭?
他手中有官契在握,那就不信這潘金蓮敢私下裡逃走。潘金蓮在王傢一待十二年,逃她能逃到哪兒?以為這世道就如那才子佳人的話本一般嘛?而那王傢的主母既然敢趁機發賣瞭潘金蓮,可見王傢的傢主也不是她真靠山。陸謙早晨雖然走的灑脫,卻是心中料定潘金蓮會就范。
可是現在這潘金蓮未免太過熱情瞭吧?
難道王傢就是一座火山,那她昨夜哭泣作甚?
“好叫道長知道,那王傢,吧啦吧啦吧……”
陸謙徑直問道,潘金蓮雖然有些羞怯,但還是照實說瞭,最後更把今日下午王傢仆人的那些話添油加醋的給陸謙學瞭一遍。
王傢夫綱不振,陸謙屁都不曬一個。但之後的話就讓他有點惱瞭,啥意思,咒爺死不是?
許是大度的人會付之一笑。放到前世,陸謙這般的小白領也隻會隻能反罵兩句出氣,實際是無可奈何。但是現在,他敢捋著袖子,直接找上門去的。
“官人……”潘金蓮忙拉著陸謙胳膊,卻是想不到陸謙如此‘耿直’。
之前陸謙已經告訴她瞭,不要再喊自己道長,屋裡時候喊叫官人即可。惹得潘金蓮臉皮發紅。
“不過是一落魄商傢,道爺我焉有懼怕的道理!”
王傢財貨資本還是有一些的,對比尋常鄉紳商賈當然厲害,即便如今敗回老傢,在登州也一樣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但這並不表示他們在武力上就多麼的牛逼。先前王傢在東京城裡做生意是最用不著武力。
陸謙也不帶劍,隻是把門杠拿在手中,“砰砰”到隔壁砸門,直入那王氏跟前喝問她的不是。王傢隨行的共四個男仆,一個年紀大的,陸謙沒去下手,剩下三個正當年的在王氏被拿住瞭話柄之後通通被揍打一頓。
看的跟著後頭的潘金蓮是眼冒金星。
王氏氣的是要昏過去,但沒奈何的,這本就是王傢的不是,便是那店傢問詢趕來瞭,也隻是對陸謙好言相勸。
更何況王傢的那三個奴仆,在陸謙手下就如是紙紮的一樣,不堪一擊。
“隻是那傢仆爛舌頭多嘴,夫人叫他們於道長賠禮,道長自不惱瞭。”王氏得瞭店傢拿話送上的臺階後,也就順坡下驢,與陸謙把這一章揭過去瞭。
陸謙這番發作與其說是給自己討個公道,更不若說是給潘金蓮出氣。這個水滸時空裡她是如此的前景,也怪不得把不願從那張大戶,把那張大戶的窺視告到瞭主傢婆面前瞭。那張大戶最終都沒有得手,隻做筏子把潘金蓮貼給瞭武大這個三寸丁谷樹皮,可見這張大戶也是個怕老婆的。
陸謙現在打王傢鬧瞭一通,便是給潘金蓮一個依靠,回來後就見這美女兩眼都水靈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