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花榮,返回到博興縣城。卻是他並非是在青州治所益都駐紮,而是引軍駐紮於博興縣中,這一濟水南岸的縣城,也是青州最北端的縣城。
就見一虞候正在公廨等著自己,卻是那杜充得到瞭淄州的求援,調派兵力隻有兩千不到的花榮部前往淄州。
這就是紅果果的借刀殺人瞭。
花榮看瞭公文,面上鐵青,心中升騰著一股股的殺氣。但還是於次日帶領兵馬向西去瞭。
這淄州夾在東平府與青州府之間,最北端被濟水穿越,面積還不到青州一半大。梁山泊已經奪取瞭東平府,再向東,這淄州可不就首當其沖瞭?
花榮引軍馬沿著濟水西來,正如是意中所料,漸漸西去,漸漸人煙稀少。幾次遇到小股盜匪,都被剿滅,或是望見花榮的旗號,盜匪便自己一轟散去瞭。如此一路行來倒也不費周折。
先進入高苑縣,而後到鄒平。後者去西南十裡處,叫雕窩峪,便是當年隋末王薄起義之舊址。同時此地也算是范仲淹的第二故鄉。范仲淹本蘇州人,四歲隨母改嫁至鄒平,刻苦攻讀長白山醴泉寺,後終成大業。在鄒平生活18年,本地亦有范公祠,隻是花榮引軍經過時卻看到,那范公祠已經被一把大火燒成瞭白地。
鄒平縣城瀕臨濟水支流籠水,後者在鄒平縣城拐瞭個大彎,而後向南流下。花榮引進抵到鄒平縣城下時候,就看兩個都頭拿瞭知州的名帖,引著一隊民勇排著行列,在城門口迎接花榮。花榮連道不敢。接過瞭名帖,被都頭徑直引到衙署。
路上花榮向這兩都頭問道知縣何在,不想卻得知鄒平知縣與主簿已經溜之大吉。就在馬政大軍戰敗,東平府失守的時候。花榮心頭立時蒙上瞭一層陰影,再問道:“這鄒平縣現下主事者何人?知州相公處事如何?是否曉得些武備?”
兩都頭對視瞭一眼,一人回道:“好教將軍知道,俺們這鄒平小縣不曾設有縣丞,知縣與主簿既去,當下縣中主事隻剩瞭縣尉李老爺,前日騎馬跌傷瞭腿,還在傢中將養。而州城的孟相公是進士出身,隻懂得些吹彈歌唱,至多也不過會制兩套曲予,寫幾篇文章,懂得甚軍事!將軍要廝殺,還是休指望那州城的好。”花榮聽瞭半響無語。
堂堂知州竟然被一都頭這般的奚落,可見那孟知州的威望已經掃地。花榮心中附道:“堂堂知州本當有些威福,怪不得倒向我來謙恭。”縱然他花榮是援軍,可一團練使要得到一知州的禮遇,也是超乎想象的。
不過淄州與東平府近在咫尺,梁山泊保不準便殺將來,此時不禮遇他花榮,叫那孟知州一個隻懂得吹彈歌唱的弱雞文人,恁地來守這塊土?
花榮道:“我到這裡來,自是效力守土的,何須知州來敬重我?卻不知道這鄒平城裡如今有多少兵馬?”
兩個都頭對視瞭一眼,未曾對答。花榮正顏道:“有何隱情隻管實說瞭。今天迎接我的,隻有百十來名兵馬,這危如累卵之地難道隻這些個軍力?以往事我自不去追究,你等且說瞭這裡情形,我也好心中明白,早有個處置。”
“州上兵馬非是小人們可知道的。隻知道縣裡民勇,本有上千人丁,隻是自從知縣老爺逃去後便連連有落逃者,又不曾招補得。最近日月裡李縣尉摔傷瞭腿,約束的松弛瞭些,又逃亡瞭不少,現隻剩二三百人,都是有傢室之累,離開不得的。”倆都頭已經全部死心瞭,又自負自傢為人還算及格,挨不瞭梁山泊的刀子,那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
卻叫花榮聽得是目瞪口呆。
隻是那孟知州卻甚是期望花榮能夠制造出奇跡來,於次日下午便趕到瞭鄒平。卻是這廝拉不下臉面來鄒平迎接一丘八,端著架子‘巡視’到長山縣,而長山縣就在鄒平縣南端,那再南端就是淄州州治,聽到花榮已經抵到的消息後才快馬加鞭趕來。
昨日是鄒平縣的倆都頭來迎接花榮,今日就是花榮來迎接孟知州瞭。
將他迎到縣衙二堂,使請上座。花榮躬身做謙道:“小子一介武夫,相公謙讓,愧不敢當。”
那孟知州說話倒還真誠:“非是本州虛謙,實乃將軍到此已救我於水火之中。本州早就聽聞將軍大名,乃當今豪傑,征戰沙場屢建奇勛,十分欽佩。現今淄州地瘠民稀,兵餉兩缺,卻又毗鄰東平府,維系軍事之重,實叫本州倍感躊躇,將軍來到,叫本州心神為之一振,隻望將軍教我也。”說著,便舉起手來,連連拱揖瞭幾下。
花榮想著,原來是這般。這孟知州本是個太平官,現在卻一下子被扔到瞭沙場上,手中要兵沒兵,要糧沒糧。於今沒瞭主意,卻來尋武官撐腰。便說道:“花榮是個粗人,隻省得廝殺,不懂得治國安邦之道。今得知州相公下問,依小可之意,第一是要招撫流民。”
“花榮一路行來,看到境內頗有流民,三五百成群,或和強人混雜,良莠不分,遍地皆是。”事實上花榮是很不理解的,難道梁山泊就那麼可怕,竟然叫這些百姓寧願拋傢舍業的去背井離鄉,也要逃亡他鄉。難道他們都不知道梁山泊的仁義麼?不知道去歲冬季裡的那場直叫人以為是黑白顛倒的“怪事”麼?可事實就是如此。
畢竟人是一種從眾動物。
就像原時空1949的時候,逃亡港島的人群中都是資本傢、富農嗎?不能否認這當中有很多向往【自遊、皿煮】的燒餅,但也該知道,這人是群居動物,很容易受到群體氣氛的影響,絕大多數的人都有一種從眾心理。
“此輩皆朝廷赤子,現下裡居無定所,饑寒相迫,並無他意。若把壯健的收募瞭,便是淄州一地,也不難得到五七千兵力。壯健的收募瞭,老弱的自不難處置。至於本州的強人,可撫則撫之;不能招撫時,便當剿除瞭。非是如此,境內無得安定。而本州境內安定,才好對外。不時,一旦梁山泊兵馬殺到來,怎地守得住境界?”
花榮的這番話與那知州有醍醐灌來,這丙冊上記載的人物的子孫後代們,三二十年中那就別對官場抱有期望瞭。除非老趙傢能夠雄起,反推瞭陸謙。
濟州府不再陸謙的計劃范圍內,可是東平府卻踩在可有可無的線條上。那麼陸謙就需要作出一副樣子來瞭,哪怕是表面上的。
東平府知府衙門的院內,五十多個願意主動投效梁山泊的胥吏被集中瞭來。再歷經瞭一次人生的選擇之後,拿到瞭各自決定新生的考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