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裡的登州城一片寂靜。
那有名的八仙樓下,就見阮小二披著頭發,身穿汗衫破衣,右手拄一條杖子,左手便有一碗,醃醃臢臢的如是一乞丐,縮在墻壁一角。
事實上,他也就是在樓下求乞,已經整整兩日瞭。
整個登州城都被他看在眼睛裡,那城中的古怪變化也都被他收入眼底。
什麼變化?
那就是城中的大富大貴樣兒的人物似乎越來越多瞭。是大富大貴者,而不是尋常的士紳富戶。前者都是各州府中有頭有臉的傢族,地方豪門。
在梁山泊已經拿下萊州的情況下,在馬政丟光瞭官軍主力,甚至把兒子的小命都丟在青州的情況下。登州城裡原先聚集的富貴人傢不該早早的就躲避出去麼?早前幾日還就是這般,有不少富紳富戶向南逃去。但據杜興的反應,那些官宦豪門巨富者,卻還有很多人動也不動。
這就古怪瞭。阮小二於是就進城來瞭一趟,別說,還真就是這般。
就拿他身後的八仙樓言,這處登州府城中數一數二的奢豪之地,早已經住滿瞭人傢,可以說是盡皆是齊魯之地的豪門巨富,傢傢都是有頭有臉的。以至於這樓外整日圍攏著乞討的丐兒都有幾十人之多,這還是經過一番‘優勝劣汰’後的數量。
阮小二可是知道那些富貴之人有多麼貪生怕死的,那‘驚弓之鳥’與‘聞風而逃’就是為他們準備的寫照。現在梁山泊近在咫尺瞭,而這些人卻還在優哉遊哉的不慌不亂。要是內中沒有古怪,怎麼可能?
阮小二混入丐兒其中半點不顯露突兀,他那一身古銅色肌膚,在如今的富貴人眼中便就是下等人的標志,城中做公的常有人在八仙樓裡來往,便就無一個看破他的。
雖然立地太歲身高體健,但老趙傢可沒有規定體格健壯者不能為丐,看看那些丐頭,又有誰是瘦弱不堪的?沒有一副好體格,如何能在丐兒中具有競爭力?
躲過巡夜的兵勇,阮小二快步向著左手不遠處的六合寺躥去。此寺中有一座六合塔,高有六層,乃是左右最高處,也是最易不驚動他人登四艘海船上還裝載著七八百青壯漢子,他們中至少有三百人出自梁山泊。
“登州城裡塞滿瞭大富大貴者,城中又不太平,我梁山軍更日漸逼近,便是最近這幾日,他們許就要現行瞭。”這些人物都是山東各州府的富紳豪門,有數的傢族。哪一傢不是傢財萬貫?跑瞭一艘船,可能便是丟瞭幾十萬貫。阮小二想著就心疼。
阮小五嘴角撇瞭撇,“二哥,那登州港口裡大小海船二三十艘,還有許多的腳船、貨船,若一窩哄的趕將來,我們如何能夠攔截,難保就有漏掉的。依俺看,便著人潛過去,一把火燒瞭幹凈。管他們打得什麼鬼算盤,就是燒船,沒瞭海船,他們難不成還能遊過大海去?便是那刀魚寨的戰船也趁早燒瞭幹凈。”
那放跑一艘船就可能是幾十萬貫,有瞭錢財,多少戰船造不出來?何必心疼這點呢。
那火燒刀魚寨的計策是他倆兄弟剛開始就制定好瞭的,隻是阮小二看到馬政將刀魚寨的大半兵丁都拉去瞭登州城裡,那一艘艘戰船停留在刀魚寨中,直若擺設。他便另起瞭心思。
——阮小二真的心疼那些戰船。這可是現成的戰船啊。不管是做工還是用料,都是第一等的。因為登州水師直面的就是遼軍的威脅。
它們設立之初的作戰目標就是北方的遼國。
燒瞭它們很容易,但想要重新建造,就難得很瞭。時間是一方面,木料又是一方面。阮小二可是知曉陸謙的下一步動作的。
日本,佐渡島。很難相信一個小小的海外荒島上會有那麼多的金銀,那地方真的有金銀嗎?
作為一個眼光從來沒有出過山東的糙漢,叫他猛地抬頭去看海外東瀛,那種感覺是很驚奇與無措的。阮小二對日本,對佐渡島都毫無瞭解,但他相信陸謙。這就足夠瞭。
從這個角度出發,阮小二就更希望能夠保下刀魚寨的戰船瞭,便是登州港的海船他都舍不得。
……
海風陣陣的吹來,浪被撞擊在礁石上,濺起瞭潔白的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