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混亂和喧囂之中老煙槍領到瞭一條嶄新的七九步槍和幾十發子彈,粗糙的大手摩挲著沉甸冰冷的步槍,有些愛不釋手,心中暗道當兵的就得有槍,沒有槍始終覺得心中空落落的沒有安全感。
“所有連長以上軍官過來集合!”老煙槍領瞭槍彈剛找地方坐下,那名冷臉軍官又開始吆喝。
老煙槍在六十一師的時候就是連長,雖然受傷送到瞭這後方傷兵醫院,不過軍銜還在,立即拍怕屁股上的泥站瞭起來。
冷臉軍官話依然不多,簡單的幾句話介紹瞭當前的情況之後,就立即行動起來給他們這些個連長分兵,老煙槍也分到瞭八十多號人,總算不再是光桿司令。
看著身前歪歪斜斜的站著的八十多號人,老煙槍的眉頭緊皺直嘆氣,這裡邊除瞭二十多名傷愈歸隊的老兵外,其他的清一色稚氣未脫的年輕人。
這些年輕人全都是一些志願加入部隊的學生兵,許多人空有一腔熱血,但是連槍都沒有摸過。
他們此刻領瞭槍都不會用,要帶著這些未經訓練的人去戰場,老煙槍閉著眼睛都能過想象到結局,不過現在部隊損失太大,一時間兵源緊張,讓學生兵補充部隊也是無奈之舉,這些人到時候能夠活下來多少隻能憑運氣瞭。
老兵們被老煙槍任命為瞭班排長,立即行動起來教授那些學生兵使槍,雖然會打槍和能夠打準是兩回事,但是現在時間緊急,也隻能死馬當活馬醫,能夠教到什麼程度算什麼程度。
“連長,咱們這是要去哪?”
胖子田三因為是上海前線打過仗的老兵,此刻也擔任瞭一名排長,湊到愁眉苦臉的老煙槍跟前打聽情況。
老煙槍回答:“劉長官已經說瞭,我們將要補充到江陰常州一線去重新組織防線。”
胖子雖然心中早已經有瞭猜測,聽到老煙槍確定,心中依然打瞭一個突突,想到這些日子從前邊一車車拉下來的傷員那個慘狀,臉上的肥肉就開始抽搐,那是嚇得。
雖然胖子在前線也和鬼子硬碰硬的打過,但是這後邊的舒坦日子過得久瞭,聽到再要去哪血肉戰場,心中難免有些抵觸情緒。
“不過你也別擔心,咱們又不是咱們孤軍作戰,聽說那邊集中瞭咱們好多部隊呢,這一次未必是去送死。”看到胖子面色發白,老煙槍拍怕他的肩膀安慰說。
胖子點點頭,現在事已至此,就算後悔想跑也沒有用,那周圍站著的那些荷槍實彈的憲兵可不是吃素的。
將要開赴江陰常州一線阻擊鬼子的消息已經傳開瞭,傷愈歸隊的老兵們各個深情麻木沉默不語,因為他們知道肯定又是一場血戰。
那些新補充過來的學生兵們則是一個個興奮地摩拳擦掌,準備大幹一番,畢竟口號喊得再響亮,隻有真刀真槍的和鬼子幹,那才是真正的殺敵報國。
大約晚上五六點鐘的時候開飯,離開瞭醫院就難以享受到傷兵的待遇,晚餐是鹽水泡飯,即使這樣也簡陋也隻能保證每人一碗,學生兵們苦著臉難以下咽,老兵們知道快要上戰場瞭,一個個連碗底都給舔幹凈瞭,誰知道是不是自己人生的最後一頓飯。
晚飯過後命令就下來瞭,讓所有連隊開始開拔,一個又一個連隊浩浩蕩蕩的舉著火把行軍,威武壯觀的像是漆黑大地上蜿蜒的一條長龍。
向南大概行走瞭不到半個鐘頭部隊就停瞭下來,因為前邊已經沒瞭路,黑黝黝的冷氣襲人,他們已經走到瞭長江邊的渡口。
渡口上停瞭不少大船小船,密密麻麻的佈滿瞭渡口,此刻都是燈火通明,冷臉軍官前去交涉一番之後命令部隊開始登船。
老煙槍他們是第十一連,整個連隊八十多號人登上瞭一艘拉貨的商船,在搖晃之中船隻駛離瞭岸,慢慢的漂到瞭江心,順著水流開始向東行駛。
夜晚風大,黑咕隆咚的到處一片漆黑,老煙槍坐在船頭四處張望,隻能夠看到後邊船隻上掛著的燈火,整個船隊浩浩蕩蕩的沿江向下,直奔江陰而去。
風大浪急,船隻顛簸的厲害,那些在陸上厲害得老兵們也是雙腿發軟面色發白,一個個趴在船弦上吐得天昏地暗,老煙槍知道他們這是暈船。
折騰瞭一整個下午,這船在黑夜裡行駛著也不知道到瞭什麼地頭,老煙槍幹脆找瞭一個地方抱著七九步槍開始睡覺,不過船隻顛簸,中途醒瞭好幾次,船還沒停。
“連長,醒醒,醒醒。”老煙槍是被胖子田三從睡夢之中搖醒的,睜開眼睛外邊天已經大亮。
“到瞭嗎?”老煙槍朝著四周張望瞭一番問。
胖子搖搖頭說:“還沒有,估摸著還有一段距離呢,不過那邊江上飄著死人。”
老煙槍聽到胖子這麼說,立即站起來查看,果不其然,在靠近江岸邊上的水裡泡著不少的死人,許多還穿著灰色的軍服,應該是當兵的。
他們拉扯瞭一名船工問怎麼回事,那名船工見怪不怪地回答說:“前些日子有運兵船被鬼子飛機給炸瞭,那些死人應該是落水卡在江岸邊的淺水裡瞭,大多數都已經被水沖到下遊去瞭。”
聽到船工這麼說,老煙槍頓時心頭籠罩瞭一層陰霾,看來待在這船上也不安全,他們都是旱鴨子,一旦落水全得完蛋,隻能心中默默祈禱鬼子飛機不要來。
但是俗話說你怕什麼,偏就來什麼,老煙槍祈禱船隻平安的將他們送到目的地,但是沒一會,幾架鬼子飛機就沿江掠瞭過來。
聽到那轟鳴的馬達聲,船上的眾人慌瞭神,急忙要躲避,可是在陸上可以躲,在這船上就這麼大點地方無處可躲,眼睜睜的看著鬼子飛機呼嘯而來。
噠噠噠——噠噠噠——兩串火舌從天空飛掠下來,打穿瞭老煙槍他們船上的頂棚,露出兩排透亮的窟窿,船上蓬起瞭兩條血霧,十多個弟兄被飛進來的機槍彈打得血肉飛濺,哀嚎連連。
老煙槍躲得快,子彈擦著他的身旁掠過,旁邊的一名學生兵腦袋被打爆,紅的白色濺瞭老煙槍滿臉,顧不得躥進鼻子的血腥氣,老煙槍急忙大喊著阻止那些慌不擇路要跳船的弟兄,這長江水深,不會遊泳的掉下去就是死。
雖然老煙槍喊得及時,但是依然有幾個跳瞭下去,隻見迸濺出一大團白色的浪花,很快就沒見影兒瞭,嚇得其他弟兄也都沒敢再跳。
鬼子飛機來得不多,僅僅六架,老煙槍他們左側的一艘船中瞭炸彈,轟隆一聲爆出大團的火光,整艘船炸成瞭零碎,船上的一個連隊全部葬身火海,看的其他船上的士兵們雙目噴火,咒罵著舉著槍開始打鬼子飛機,可是白搭,鬼子飛機依然囂張。
船隊遭遇到瞭鬼子飛機的突襲,損失慘重,兩艘船被炸沉瞭,其他的也各有損失,江面上漂浮著無數木板和屍體,老煙槍的心情變得很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