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揚名

作者:屋外風吹涼 字數:3303

“倪二哥、星嚴來瞭,自己坐。”

通義坊二進小套院,正堂內,見倪二與林誠到來,賈琮隻抬頭招呼瞭聲,就繼續疾筆書寫。

倪二和林誠見狀,不敢打擾,兩人悄悄的尋瞭椅子坐下候著。

二年過去,兩人也都明顯發生瞭許多變化。

曾經頗有些混不吝氣質的倪二,如今也沉穩瞭許多。

現在他不再是靠在賭坊裡放印子錢吃例銀的潑皮倪二瞭,而是手下掌著七八十號人的蔬菜大商販。

靠著賈琮從“古書”中尋到的果蔬冷窖技術,倪二夏秋時節收購大量綠色果蔬貯存起來,冬日販賣。

盡管主要的蔬菜還是白菜蘿卜,但也不乏一些番茄、紫茄乃至芹菜、菠菜等綠鮮蔬菜。

雖然量少,但也極大的增加瞭競爭力。

依靠這些拳頭產品,倪二將蔬菜生意做的風生水起。

卻從不張揚,悶聲發大財。

而林誠則繼續經營他的世翰堂。

侍郎府倒臺後,林傢被吞沒的傢財基本上都被討瞭回來瞭。

他那“世交好友”趙良義,也落瞭個革除功名,流放九邊軍前與披甲人為奴的下場。

經過此事的磨礪,林誠一改從前“傻白甜”的性子,沉下心來,專心打理祖業。

他曾想將世翰堂贈與賈琮,可賈琮堅決拒絕,隻讓他代培瞭一批人手:

說書先生。

如今,掛在世翰堂名下的說書人,大概有二十七八個。

說書先生作為下九流的一員,地位低下,若無跟腳,必飽受敲詐欺凌。

能得善終者十中無一。

能得世翰堂庇佑,自然歡喜不盡。

近二年來,這些說書人將聊齋中的短小故事加長瞭篇幅,細化瞭情節背景,專講鬼狐奇談。

吸引瞭越來越多的百姓聽眾,都揚起瞭不小的名聲。

雖然賺的銀子沒多少,但賈琮很滿意。

林誠為瞭能盡可能的報答賈琮,也盡心盡力的去培養。

而他自身沉於世務,幾經歷練,氣度心性也都長進許多。

又過瞭大概半個時辰後,倪二和林誠見賈琮筆一收,抬起頭來,也忙起身。

賈琮用帕子凈瞭凈手,道:“讓邱三尋你二位來,是有一事請你二位幫忙。”

倪二登時叫瞭起來,道:“公子這話是在臊咱們呢,有事您吩咐就是!”

林誠也笑著附和道:“隻怕事不大,不夠多。”

賈琮呵呵一笑,沒有多寒暄,就將今日之事說瞭一遍,開門見山道:“今科狀元曹子昂是咱們的對手,是敵人!

他針對我出手,就是為瞭給李文德報仇。

若我被他打倒瞭,你們倆怕是也難逃他的毒手。

所以,我們不能給他留下任何喘息翻身的機會。

這件事,事要做絕,人要踩死。”

聽賈琮這般說,倪二林誠兩人登時變瞭臉色,倪二咬牙道:“公子你隻管說,該怎麼宰殺那個畜生!”

賈琮搖頭道:“這般做反而落瞭下乘,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早晚必暴露,所以不到萬不得已,絕不要有這等想法。

文人殺人不用刀,若用刀去殺,倒是抬舉他瞭。

我們要做的,就是幫他揚名!”

“揚名?”

二人摸不著頭腦。

賈琮笑道:“名聲對於讀書人,尤其是官員來說,就是第二條性命。壞瞭名聲,這輩子也就完瞭,生不如死。”

林誠登時明白瞭,激動道:“公子,可是用說書先生,將那狀元的好事四處說開?”

賈琮卻搖頭道:“那樣做,就太著痕跡瞭,容易將咱們也暴露出去。如今朝堂上不素凈,水太深,不能將咱們陷進去。”

“那……”

林誠糊塗瞭,不知到底是什麼法子。

賈琮道:“你明日一早,讓手下的說書先生裝扮成百姓的模樣,隨倪二哥手下的菜販到各個集市去買菜。

哪裡熱鬧,就往那裡去。

還要岔開,平日去崇化坊說書的,就不能再去崇化坊買菜,要去懷遠坊。

平日在永平坊說書的,明日就去歸義坊。

盡量不能讓百姓認出。

記住,是買菜的百姓在講趣事,和菜販和說書先生沒有一絲相幹。

我剛已經寫好瞭故事,回去讓那些說書先生看熟瞭,明日一早就出發。”

聽賈琮思慮的如此周密,倪二林誠兩人無不誠服。

知道賈琮不喜囉嗦,兩人領瞭賈琮寫好的底稿就回去辦事去瞭。

“呼……”

等送走二人後,賈琮輕輕呼出口氣,臨窗而立。

心中默道:能做的,該做的,都已經做瞭。

接下來,就看事態如何發展瞭。

畢竟,謀事在人,成事在天……

但他以兩年磨一劍,積功於今日,沒有不成功的道理!

……

平康坊,錦香院。

妓人雲兒在剛從瓊林宴回來的花魁姐姐熏娘處聽的意動神搖,仿佛身臨其境的看到瞭一個俊俏的不像話的少年公子,為替點翠樓的杏花娘討個公道,做瞭首絕世好詞,還面斥新科狀元曹子昂為不義薄幸郎。

真真比戲裡包龍圖龍頭鍘鍘駙馬還精彩!

包龍圖也沒寫一首進瞭女兒傢心裡的好詞啊……

雲兒既感動那位名喚賈清臣的少年公子聲張正義,才氣無雙,又物傷其類的代入瞭杏花娘的可悲之境,與其她妓人一般,紛紛垂淚。

杏花娘運氣不好卻也好,至少她遇到瞭這位少年公子,替她張目,可她們又去指望哪個……

沒等雲兒傷感完,錦香院的媽媽便來喚雲兒回去接客。

雲兒雖心中悲苦,卻怕挨打,隻能強打起精神去見恩主。

到瞭住處,就見一大腦袋富傢子弟,正歪坐在艷榻上吃酒。

雲兒忙上前強裝笑顏打招呼道:“薛大爺,您來瞭?”

這位大腦袋富傢子弟,正是江南薛傢如今的少傢主,薛蟠。

隻是雲兒發現,今日這位薛大爺與往日不同,非但沒有急色,還理也不理她,隻是吃酒。

畢竟是出手大方的恩主,雲兒小意笑道:“喲,我的大爺,您今兒是怎麼瞭?”

說著,溫柔上前。

卻被薛蟠一把摟住,放在膝上坐下。

雲兒順勢倚進薛蟠懷裡,嬌滴滴道:“爺啊,究竟怎麼瞭嘛!”

薛蟠終於不再沉默,嘆息一聲,道:“因今上崇詩尚禮征采才能,降不世出之隆恩,除聘選妃嬪外,凡仕宦名傢之女皆親名達部,以備選為公主郡主入學陪侍,充為才人贊善之職。

我闔傢進京,除瞭會親外,本就是為瞭送妹妹待選。

卻不想……

唉!”

話沒說完,又深嘆息一聲,滿臉苦澀。

雲兒見之心道:這位薛大爺分明是一個玩世不恭的浪蕩紈絝,能讓他如此犯愁,看來他到底是個看重傢人的人,還沒壞到傢……

因而問道:“可是出瞭什麼事嗎?”

薛蟠猛灌一口酒,悔恨道:“當初因和人爭執,讓傢奴失手打死瞭人,不想如今竟牽累瞭妹妹的大事!”

雲兒聞言,心裡登時明白。

這個時代,做什麼都講究出身清白。

連參加科考,都要三代內無娼、優、皂、隸之流,更不能有罪犯。

進宮做公主郡主的入學陪侍,必然比科考更嚴。

縱然是失手打死人,也是傢風問題,自然進不得宮。

不過……

雲兒卻是知道薛傢跟腳的,道:“旁傢若是如此,自然沒法子。可以大爺府上和親戚故舊傢的權勢,這點子事應當不算什麼吧?

是不是,還有其他的事?”

薛蟠聞言一怔,抓瞭抓大腦袋,道:“我倒沒想那麼多……那宮裡的太監,倒是還問瞭妹妹的體格……”

雲兒忙道:“那大爺如何答的?”

薛蟠不在意道:“我說妹妹身子極好,先前雖常咳嗽,可吃瞭冷香丸後,再沒犯過……”

雲兒掩口笑道:“怕大爺的事是小,這咳嗽才是大事。失手傷人之事對旁人來說嚴重,對大爺卻不算什麼,哪傢大戶人傢沒這等事?更何況,又不是大爺親自動的手。

可咳嗽卻不同瞭,縱然現在好瞭,可宮裡也怕有氣疾的人進宮,那可是瞭不得的事哩!”

薛蟠聞言,這才恍然大悟,一拍腦門道:“原來如此!原來是那些太監膽小多疑,他奶奶的,害得大爺我愧疚瞭半晌,真是一群活忘八!”

雲兒噗嗤一笑,見她嬌媚,薛蟠摟住就是一陣亂親。

不過親罷,卻沒像往日裡那樣直接辦事,又愁起來,道:“我道這幾日妹妹怎地也不出門頑瞭,隻說病瞭。原以為是在生我的氣,賠瞭幾萬個不是,她隻說和我不相幹,想來她自己是明白的。

不過媽卻是在唬我,讓我老實些。

隻是,妹妹總那樣也不是事,我就這麼一個妹子,可別苦熬出毛病來……”

雲兒笑道:“這還不簡單,大爺多給她買些金銀首飾胭脂水粉和新衣裳不就是瞭?女兒傢沒不喜歡這些的。”

薛蟠連連搖頭道:“我妹子豈是尋常人能比的?她從不愛這些。”

雲兒奇道:“那她喜歡什麼?”

薛蟠抓著腦袋想瞭想,道:“她比我出息多瞭,倒是愛讀些書,喜歡些詩詞什麼的……這我有什麼法子?

以前也尋瞭些狗屁才子,做瞭好詩去討好妹妹,卻被她好一通恥笑,說那也叫好詩?

害的我丟瞭面皮……”

雲兒聞言,忽地眼睛一亮,道:“好大爺,我若是能出一個好詩詞,讓你傢妹妹好生喜歡,你又怎麼謝我?”

薛蟠瞪圓眼睛,道:“那還用說?六福生的金子,瑞福祥的綢緞,你想要什麼就有什麼!”

雲兒聞言大喜道:“那可說定瞭!大爺且等著,我就拿紙筆來寫下,保管你那妹子愛不釋手!還帶一個故事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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