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相請

作者:屋外風吹涼 字數:3354

慈慶宮,壽萱殿。

氣氛肅重。

崇康帝面色凝重的站在殿內,幾乎是在罰站……

中宮皇後也至此,跪在鳳榻旁落淚請罪。

周圍一些太妃,則不斷好言相勸。

然而太後卻依舊在置氣……

論地位之超然,整個大乾,怕也隻這位太後最貴。

當年聖祖駕崩,太上皇登基時,經歷頗多腥風血雨。

葉傢在這一過程中,出瞭大力,為此幾乎滿門死絕。

此為一,再者,太後一生雖隻有二子,可一子卻是當年驚才艷艷的大將軍王,率十萬鐵騎,為大乾開拓出瞭遠邁強漢盛唐的錦繡江山,功高蓋世。

另一子,便是如今被罰站之人……

所以,她有足夠的底氣,去恣意排揎心中的憤恨。

此刻與皇帝執拗之事,是她鐵瞭心要殺瞭那個敢算計她娘傢唯一後人的奸臣,可崇康帝卻實在沒法因為這樣一件事,就殺瞭一個當朝二品大員。

隻是……太後若果真容不得理藩院侍郎張群,鬧到絕食的地步,崇康帝也沒有辦法……

但真到瞭那一步,對葉傢,其實也非好事。

旁人都勸不動,隻能葉清上。

她笑道:“老祖宗,您又何必生這麼大的氣?我想明白瞭,淑妃怕並不是想算計我,她說瞭那麼些話,最後多半是為瞭來一個轉折,由旁人道出賈琮的身世,然後太後震怒之下,命我離那賈琮遠兒遠兒的,說不定還會命皇伯父整治賈琮一番。

如此,斷瞭賈琮的靠山,出一番氣。”

太後聞言,奇道:“這叫什麼話?你多咱成瞭那樣一個人的靠山瞭?”言語中不加掩飾對賈琮出身的鄙視。

別說這個時代,放在幾百年後,一個老祖母知道心愛的孫女和一個失足婦女的兒子來往,怕都會心生不悅。

所以葉清也不意外,她呵呵一笑後,如同說故事一般,將賈琮和曹子昂之間的恩怨說瞭遍。

葉太後一眾人都和聽說書一樣聽入迷瞭,聽罷,太後愈發惱火,罵道:“真真是黑瞭心的混帳東西,為瞭貪圖權勢富貴,連自己的骨肉都不認瞭,做下這等豬狗不如的事來,這樣的人也能點瞭狀元?”

殿內躺槍的崇康帝有些無奈,可他親娘說他,也隻能老實認錯。

而且,他也還是第一次這般詳實的聽聞那日的經過。

對曹子昂的印象,又壞瞭幾分。

葉清見崇康帝挨瞭數落,哈哈一笑,崇康帝拿這個表侄女兒沒法,搖頭苦笑。

其實心裡還是有些欣賞葉清這等爽朗性子的,尤其是看到她在轉移太後的怒火,更為她的識大體感到欣慰。

葉清豎起兩根大拇指贊道:“太後真真英明!那曹子昂本無狀元之才,卻是新黨諸多大員為瞭推行新法,造出的狀元。

本也是為瞭好心,讓世人知道天眷新法嘛!”

聽她說的這樣直白,眾後妃無不面面相覷,為她的大膽震驚。

崇康帝雖也面色訕訕,不過心裡也清楚,相比於太後執意要殺張群,這等事又算什麼?

況且本也屬實。

葉太後卻是終於明白過來瞭,道:“哦,原來如此。想那張群必也是幕後推手之一,他們苦心推出一狀元,結果落瞭這樣一個下場,也落瞭他們的臉面,所以他們就想對付那個賈琮?

可他們怎會以為你是賈琮的靠山?”

葉清面色磊落道:“那賈琮和孫女兒的關系不差,除瞭他寫的好詞和好字外,此人還挺有頭腦,自己鉆模出瞭香皂的方兒來,內務府都沒弄出來。他念及之前欠孫女兒一份人情,所以就把方子獻給我瞭。

可我們葉傢人,從不白受人恩惠。

孫女兒做主,分他五成份子。

剩下五成,孫女兒也用不著,一份送進宮裡來給老祖宗做金花銀,一份送到龍首原上,給九叔府裡做嚼用!”

此番言論一出,不提滿殿人驚駭的鴉雀無聲,連太後都張瞭張嘴,不知該說什麼。

崇康帝兩鬢已花白,一雙鋒利的眼睛漸漸瞇起,打量起葉清來。

龍首原上那座孤零零的武王府,是整個大乾的禁忌!

誰敢提半個字?

可是……

葉清見太後震驚的看著她,一直灑脫帶笑的她,卻忽然哽咽道:“武王叔和皇伯父一樣,也是太後的親子,身上也有葉傢的血脈。上月裡我去瞧他,才發現九叔著實瘦的不行瞭,當年戰場上的舊傷這些年就沒好利索,他也不讓請禦醫。

老祖宗,皇伯父,就容敏兒放肆一回吧。”

說著,眼中滾下淚來,給太後和崇康帝跪下磕頭。

太後聞言,隻覺得一顆心都碎瞭,滿眼熱淚的看向崇康帝。

她一輩子都在宮廷中生活,知道這件事的關鍵在哪兒。

這個當瞭皇帝的兒子若不答應,這件事怕反而會害瞭她另一個兒子的性命。

涉及皇權,連她都不得不賠上小心,不敢任性半分。

自古而今,因皇權之爭,連父子都能成仇,刀兵相見,更何況兄弟?

越是兄弟,越是仇寇。

崇康帝沉默瞭稍許,眾人隻覺得壽萱殿內的氣氛都要凝固,壓抑的讓人無法呼吸時,崇康帝方笑瞭笑,道:“九兒有此孝心,朕隻有高興的份。朕每年打發宮人給九弟送去的東西,他一樣也不要,和朕生分的很。

朕倒要瞧瞧,他要不要九兒的孝敬。

說起來,當年九兒這乳名,還是九弟最後一次出征前起的呢。

他倆倒是有緣,都行九,呵呵……”

眾人聞言心驚膽戰,也分不清到底是好話還是歹話。

太後卻認為是好話,感動的落淚道:“皇帝,難為你還都記得你弟弟。”

崇康帝笑道:“母後,老九是朕的胞弟。朕從沒忘記過他,從來沒有!”

太後聞言欣慰不已,隻是在一旁冷眼旁觀的葉清,卻看得出她這位皇伯父笑眼中的目光,是多麼的深不可測!

連她都看的心驚膽戰……

……

東路院,二門外。

管事徐泰陪盡小心戰戰兢兢的對賈琮道:“主子,東府小蓉大爺在前廳候著主子呢。”

今日賈琮帶著錦衣緹騎,一舉將榮府諸多大管傢管事,闔傢鎖拿抄傢之事,真正差點沒將東路院的幾個管事嚇掉魂兒。

今日早上,他們還在商議,若是果真東路院斷瞭銀米錢糧,他們就要罷工撂手瞭,好給賈琮一個難看,也順便討好一下榮府那邊的二.奶奶。

誰曾想,竟會有這等變故。

這一會兒,別說賈琮不給他們月錢,就是倒問他們借些銀子花花,他們都不敢猶豫。

賈傢多年的寬容待遇,幾乎讓他們忘記瞭隻是沒有人權的奴才身份。

今日,賈琮卻又提醒他們記瞭起來……

說起來,別說什麼月錢,賈傢就是餓著他們當牛馬使喚,他們都沒有吭聲的權利。

隻是多年的優渥待遇,讓他們忘乎所以。

如今在他們眼裡,賈琮就是一個披瞭件漂亮外皮的惡魔,吃人不吐骨頭。

所以不敢怠慢分毫。

賈琮也樂得如此,他自然不會去和他們講究人格平等,那除瞭讓人活活笑死,沒一點用處。

到瞭前廳,就見賈蓉立刻起身上前見禮道:“侄兒給三叔請安。”

賈琮穩重頷首,叫起道:“起來吧……蓉哥兒,是珍大哥有什麼吩咐嗎?方才在榮慶堂時見珍大哥與我使眼色,卻不知是有什麼事要我去辦。”

賈蓉忙賠笑道:“倒沒什麼大事,隻是三叔在這邊府上行雷霆手段,清掃瞭欺主刁奴,我父親回去後就使人捆瞭賴升一傢,卻不知該怎麼一個章法,因此打發侄兒來請三叔過去。

老爺已經備好瞭酒菜,太太也在,想見見三叔這樣名動京華的俊傑,因此打發侄兒來請三叔。

還請三叔心疼心疼侄兒,若是請不回三叔,回去後老爺隻說侄兒心不誠,得罪瞭三叔,少不得一頓傢法。”

賈蓉姿態擺的相當之低,絲毫不見當年的目中無人和倨傲。

賈琮自然不會當真,他呵呵一笑,想瞭想,道:“也罷,珍大哥請東道,我若不賞臉,倒是輕狂瞭去。再者,也該給大嫂子請安瞭。”

賈蓉聞言大喜道:“我就知道三叔必定是疼我的……”

賈琮聞言,似笑非笑的看著賈蓉道:“蓉哥兒,你莫要看我年紀小,就用這等話來哄我。你心裡如何想的,你當我真不知道?”

賈蓉聞言,對上賈琮看過來的目光,隻覺得賈琮面上雖帶著笑,可眼睛裡也沒一絲笑意,唯有一片清寒。

這種對比,讓賈琮冷不丁的打瞭個寒顫,一股寒意從心底升起,變瞭臉色,強笑道:“三叔說笑瞭……”

賈琮卻又忽然一笑,拍瞭拍他的肩膀,道:“是頑笑話……走罷,別讓珍大哥久候瞭。”

說罷,率先大步出門而去。

看著他的背影,賈蓉心裡原本不服之氣,登時就不翼而飛瞭。

他原也不是好強爭勝的性子,隻是先前對忽然就名噪起來的賈琮,很有些不服。

如今傢裡來客,幾乎必提賈傢清臣公子。

這讓賈蓉心裡如何能得意?

再說,他就沒看得起過賈琮。

可萬萬沒想到,他剛用瞭些小手段,本以為可以戲耍賈琮與股掌間。

卻不想,剛一露出點苗頭,賈琮劈頭蓋臉的就是一通教訓,讓他知道瞭厲害。

心裡鬱悶個半死,可也不敢再起什麼心思。

雖然極不願承認,卻也不得不認,他這位三叔,是真的心狠手辣,詭計多端。

連他父親說起來,臉上都是鄭重之色。

萬一被他算計瞭去,也往鎮撫司詔獄裡走一遭,還不把人嚇死。

奉著瓷器不與爛瓦鬥,穿鞋的不和光腳的鬥的自我安慰心思,賈蓉果斷放棄瞭找回場子的心思,巴巴的跟瞭上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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