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三章 最會弄鬼

作者:屋外風吹涼 字數:3220

榮國府,梨香院。

庭院內那一株老梨樹,枝頭上開滿瞭如雪的花瓣。

暗香撲鼻。

走在幹幹凈凈的抄手遊廊上,好似進入一副畫中般。

“呀!侯爺來瞭!”

正倚坐在遊廊桅桿上的鶯兒正在打絡子,看到賈琮帶著小七過來,登時歡喜的起身相迎。

鶯兒是個頗為機靈的女孩子,長的秀氣可愛,眉眼彎彎。

她的眼睛並不大,臉上還有幾點小雀斑,但並不難看,反而添瞭幾分俏皮。

賈琮微笑著頷首,問道:“姨媽和寶姐姐可在?”

鶯兒歡喜道:“在呢在呢,便在裡邊兒。”又對小七笑道:“好姐姐給我罷。”

小七看向賈琮,賈琮微笑著點點頭。

小七將兩個禮盒交給瞭鶯兒,就要走,鶯兒卻不許,非要請她吃茶。

小七笑道:“我們姑娘還有事煩我呢,趕明兒你到我那邊去吃茶罷。”

說完,便告辭離去瞭。

小七剛走,就見抱廈處出來一人,盈盈淺笑,杏眼凝望。

不是寶釵,又是何人?

她上身著一件淡青古香緞衣,下面是淺藍邊輕紗腰裙,一雙繡鞋藏於裙下。

賈琮與其對視瞭幾個呼吸後,微微皺眉道:“怎又清減瞭?”

寶釵抿嘴一笑,輕聲道:“不曾呢……琮兄弟快裡面坐。”

賈琮“嗯”瞭聲後,深深看瞭寶釵一眼,往裡行去。

寶釵被他霸道的眼神看的俏臉微霞,有些發燙,跟著一起入瞭內。

薛姨媽正坐在正房炕上,見賈琮進來後忙要下來。

賈琮攔下後,見瞭禮,就被薛姨媽一迭聲的讓到瞭炕上坐下。

炕上鋪著靛青色的厚絨氈子,又有牡丹花挑金線的墊子,坐著舒適。

薛姨媽讓同喜端瞭好茶上來,又讓同貴取瞭兩碟糟鵝掌鴨信和香酥鵪鶉來。

賈琮微笑問道:“薛大哥不在傢?”

薛姨媽笑道:“他就是匹脫瞭籠頭的野馬,哪裡能在屋子裡憋的住?還托哥兒的福,借瞭兩個親兵給他,不然我一日也在傢裡坐不踏實,隻操他的心都要操碎瞭。”

賈琮呵呵笑道:“原是應該的。”

薛姨媽又關心問道:“這幾日你寶姐姐身子不素凈,犯瞭老毛病,我便沒過去。卻聽說哥兒這幾日外面過的艱難?可有事沒有?”

賈琮搖頭道:“我能有什麼事,剛在外面還得瞭陛下的嘉贊,一起乘禦輦回宮……寶姐姐身子不舒服?怎沒同我說?怪道又清減瞭這麼些……”

賈琮看向寶釵問道。

寶釵笑道:“打娘胎裡帶出的毛病,多少年瞭,又值當什麼?吃瞭兩丸冷香丸就好多瞭,便沒驚動你們府上。”

賈琮道:“上回聽你說瞭藥方,我便讓人下去搜集。一地不好收集,分攤到天下也就尋常瞭。前兒我才聽下面人進京匯報公事時提到,尋到瞭不少。那藥既然管用,你便好生吃著,不用擔心不夠。再過些日子,那些藥引子就都送進京瞭。”

寶釵聞言,美眸閃動,抿嘴笑著輕輕頷首。

這一幕讓薛姨媽心裡不大是滋味兒,她還念著外面的事:“我聽說,外面好多讀書人都在罵你?哥兒果真沒事瞭?”

賈琮回過頭,看向薛姨媽,平靜的目光讓薛姨媽不大自在,忙道:“我就是關心哥兒……”

賈琮笑瞭笑,道:“我知道。今兒早上才去朱雀大街上,教訓瞭他們一回,忒聒噪瞭些。若不是陛下出面,聖心仁厚寬恕瞭他們這一遭,此刻錦衣衛詔獄裡怕要人滿為患瞭。姨媽放心,不當事的。”

薛姨媽聞言海松一口氣,道:“這就好,這就好!”

賈琮笑道:“姨媽,咱們這樣的人傢,除非聖眷不再,否則外面那點聲音,大可不必當回事。”

薛姨媽想瞭想,是這麼個理兒,笑的愈發慈和瞭些,道:“我不過內宅婦道人傢,原不懂這些。既然哥兒說沒事,那我也就放心瞭。”

賈琮笑道:“那正好,來時老太太再三叮囑,姨媽若是身子大好瞭,就快去西邊兒和她一起抹骨牌罷。姨媽幾天不露面,老太太隻當姨媽怕賈傢出瞭事,受瞭牽連,還讓我趕緊把豐字號還給姨媽。還是太太說瞭好話,說是寶姐姐身子不大好,才沒過來。”

薛姨媽聞言,一張臉簡直臊紅。

她沒想到,賈琮會說的這樣直白,讓她簡直無地自容,下不來臺。

一迭聲道:“再沒這樣的事,再沒這樣的事,哪有這樣的道理?”

賈琮微笑道:“姨媽快去罷,我尋思著必是姨媽上回抹骨牌贏瞭老太太的銀子,她心裡不受用不服氣,這才激姨媽快點過去的。你再不去,不定還說出什麼話來。”

薛姨媽哭笑不得,可賈琮話都說到這個份上,她實在沒有理由再推延。

隻能收拾瞭下,帶著同喜留下同貴,往榮慶堂行去。

心裡十分忐忑擔心……

等薛姨媽走後,寶釵強忍著笑,對賈琮道:“往裡面坐坐罷。”

賈琮與她一起進瞭裡間,同貴則被鶯兒帶去廚房準備吃食去瞭。

等進瞭裡間後,看著花梨木恰花月洞架子榻上掛著一副白羅綺紗床帳。

入口處用鑲金漢白玉掛鉤勾著。

露出裡面金絲柳葉錦褥,和一床雲絲錦被,秋香色素面錦緞迎枕。

閨香動人。

賈琮在一張黃花梨透雕鸞紋玫瑰椅上坐下,見寶釵與他斟瞭盞茶,接過後笑呵呵看著她道:“這幾日姨媽嚇壞瞭,不許你到我那裡去?”

寶釵聞言,面色一滯,輕輕垂下頭來。

賈琮將手中茶盞放在身旁高幾上,伸手牽過寶釵的手,微微一用力,將她拉瞭過來,按著她坐在腿上。

再看她,早已淚流滿面。

這幾日,她過的何等煎熬。

既擔憂賈琮的安危處境,又被薛姨媽禁止往東府去。

唯恐賈琮懷瞭事,牽連到薛傢。

她極想不顧一切的去尋賈琮,可是……

薛姨媽每每落淚哭慘,她又如何能置之不理?

夾在中間,苦的隻有她自己。

素來準時作息的她,已經好幾宿未合眼瞭……

見她如此,賈琮用力將她攬入懷中,輕笑道:“說瞭幾百回瞭,姨媽讓你做什麼,你便做什麼,不必頂著來。縱有千般難處,自有我在。她見形勢不好,讓你不許過來,你聽她的便是。左右我明白你的心,難道還會怪你怨你?你若這般想,豈非不明白我的心?看你清減成這般,我心裡也作痛。本來隻是極小的事,你卻折磨自己,便是在欺負我。因為你是我的,不是你自己的,你清減瞭這麼多,和從我身上削肉有何分別?”

寶釵聽聞這樣的話,一顆心都化瞭,這些日子的委屈痛苦一起爆發出來,臻首埋在賈琮懷裡,痛哭出聲。

不在情網中,不知情字苦。

越是初次萌動的少年少女心,越是塞滿瞭苦澀。

等到這顆心被苦澀充滿擠破成支離破碎傷痕累累後,以後的感情,也就變得越來越不純粹瞭。

幸運的是,寶釵的苦澀換來的不是更苦,而是由極苦轉變出來的蜜汁般的幸福。

見她哭成這般,賈琮微笑著輕撫她的背。

感情壓抑的太久,若不爆發宣泄出來,就容易生病。

大哭一場,總比憋屈在心裡好。

不過等寶釵哭瞭一陣還不好,賈琮又擔心她宣泄的太過,也傷身子,攬著她腰的手便悄悄挑開衣裳簾擺,溜瞭進去。

正倚在賈琮懷裡心思百味流淚的寶釵,身子猛然一僵,緊繃起來。

緩緩抬頭看向賈琮,泛紅的杏眼中滿是羞怨嗔怪。

賈琮呵呵笑道:“好瞭,哭一哭就罷瞭,怎哭仔細傷著身子。如今都是我的,傷著瞭都是我吃虧。”

“霸道!”

寶釵心裡甜蜜,面上卻愈發嗔怪。

不過等賈琮的毒龍手越過瞭軟膩的山丘,想探入峽谷山澗時,寶釵忽地嗚咽瞭聲,雙手從背後抱住瞭賈琮那隻手,有些迷醉的目光,哀求的看著賈琮,搖瞭搖頭。

賈琮知道這便是底線瞭,憐惜的止步,俊秀的妖異的臉上,嘴角彎起一抹邪魅的壞笑,威脅道:“還哭不哭瞭?”

寶釵怯怯的搖頭,賈琮又問:“日後還聽話不聽話?”

寶釵連連點頭,賈琮這才放過她,在她不抹而紅的唇上吻瞭吻後,將手移開瞭險地,正想說什麼,就聽窗外傳來大聲招呼聲:“哎喲!林姑娘來瞭!”

聽聞此言,寶釵“唰”的一下將賈琮的手從衣內取出,然後極利落的整理起衣衫來。

見賈琮“目瞪口呆”的“取笑”,還罕見的白瞭他一眼。

等她剛收拾幹凈齊整,面上還浮出一抹淺笑時,就見黛玉搖著身姿從外而入,進來後看到賈琮,好似極意外,“哎喲”瞭聲,驚訝道:“我這可來的不巧,還是先回去罷。”

剛一轉身,寶釵就上前兩步拉過她啐道:“顰丫頭愈發會弄鬼!”

黛玉嘻嘻一笑,一雙蘊著晨露般明亮靈動的眼眸左右移動,看瞭看兩人,好似發現瞭什麼般,問道:“我果真來的不巧?”

寶釵心虛,俏臉登時漲紅,自覺自己沒什麼疏漏,便悄悄看向賈琮。

然後就見他腿上的衣襟凌亂,懷裡胸前還有一灘淚漬,不由羞的俏臉發燙。

好在黛玉在頗有深意的看瞭賈琮一眼後,見他隻是似笑非笑的看她,也紅瞭紅臉,皺鼻瞪他一眼後,就略過瞭此事,坐下說起瞭傢常話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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