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分傢

作者:何灼灼 字數:2322

天色越來越暗,黑壓壓的烏雲排山倒海般向人間傾壓而來,狂風將雨水擰成手指粗的雨繩,惡狠狠地鞭笞著這骯臟的人世間。

見雨太大,一大早大胡子便喊醒眾人,下令原地休整一天。

驛站長年失修,雨水透過屋頂的窟窿嘩嘩落瞭下來,正好落在謝慕白所躺的位置。

沈婉見狀,便向謝慕容看去:“你往裡挪一下,這邊都濕瞭,沒法睡。”

謝慕容睡在炕頭,她不喜歡和別人擠在一起,於是占瞭大約兩人的位置。

“可我這兒已經沒地兒瞭。”她沉著小臉,不悅地說,“你和五哥換個位置不就得瞭?”

她可是名門閨秀,能和他們睡一張炕已經很委屈瞭,這醜女竟然還想讓她再擠一下!

再說瞭,誰讓這醜女費盡心機嫁過來的,如今受點苦也是活該。

沈婉聽瞭,氣立刻不打一處來。

本來還想再忍耐一下,如今沖她們這態度,那就必須得分傢!

她並沒有發作,隻是將謝慕白移到自己的位置,又給他喂瞭點加瞭“佐料”的水。

見這醜女沒有反抗,謝傢人都心情大好。

她們聚在一起有說有笑,甚至還多吃瞭一個燒餅。

她們似乎忘瞭鎮國公屍骨未寒,忘瞭她們還在流放的路上。

“謝慕白,你怎麼瞭?”

沈婉醞釀瞭一下情緒,發出一陣驚恐的尖叫聲。

謝傢人嚇的一回頭,隻見謝慕白臉色蒼白,人事不省,殷紅的鮮血如小溪般順著雙腿汩汩流下。

“你們還愣在這兒做什麼,快點去請郎中啊!”沈婉一臉焦急,沖周姨娘等吼道。

周姨娘一聽,頭立刻搖的跟撥浪鼓似的:“我哪兒有錢啊。你也知道的,我身上的錢都被那禁婆給拿走瞭!”

趙氏等聽瞭,也胡亂搖頭。

至於謝慕容,她更是指望不上。

“三嫂,我知道你有錢!”沈婉拽住她的衣袖,焦急地催促道,“你快去找官差,讓他找個郎中過來。再遲點,我怕謝慕白他有生命危險!”

“把錢都給他用瞭,那我們怎麼辦啊?”孫氏一把將她推開,生氣地說,“再說瞭,我們又不是一傢人,憑什麼讓我掏錢啊!”

從小到大,她在這醜女面前就沒占到什麼便宜。

如今這醜女遇到麻煩,她比誰都高興著呢,又怎麼可能出手相助?

對於這個回答,沈婉並沒有覺得意外。

她下意識地瞟瞭謝慕白一眼,質問道:“我們怎麼就不是一傢人瞭,難道你不是謝傢的兒媳?”

“別忘瞭,我們還沒分傢呢,你的錢就是謝傢的錢!”

“你傢病秧子現在可是個無底洞,難道你想讓他一個人拖累死我們啊!”孫氏撇瞭撇紅唇,反駁道,“沒分傢又怎麼瞭,那我們現在就分!”

自從謝慕白被打斷雙腿,她就想擺脫這個煩人的累贅瞭。

如今機會送上門,她又怎麼可能輕易放棄!

看著孫氏這副冷血的模樣,沈婉不禁怒火中燒:“姓孫的,你還有點良心嗎?”

“國公爺屍骨未寒,你就急著分傢?”

“這些年來,你們吃的用的不都是國公夫人的嗎,如今讓你掏點錢就不肯瞭?”

她沒撒謊。

鎮國公府雖看起來顯赫,其實不過是個空架子。

國公爺為人清廉,再加上狗皇帝又苛扣軍餉,無奈下他隻能自掏腰包補上。

幸而國公夫人當年嫁妝豐厚,否則府裡上上下下一百多口早就得喝西北風去瞭。

孫氏叉著腰,高聲罵道:“沒良心的是你吧。”

“我們已經很可憐瞭,你還非得拉我們給那死殘廢陪葬!”

沈婉真的惱瞭。

她隻覺得渾身血液沸騰起來,眼底赫然升騰起兩團憤怒的火焰,咬牙切齒地罵道:“你叫誰死殘廢?”

“誰腿斷瞭就是誰唄!”孫氏一臉鄙夷。

沈婉一個箭步沖上前,惡狠狠地扇瞭她一耳光。

孫氏被突如其來的耳光給打懵瞭,隻覺得右臉火辣辣地疼。

“你……你竟敢打我?”她捂著臉,一臉震驚。

沈婉指著她的鼻子,劈頭蓋臉地罵道:“我就是打瞭又怎麼瞭?”

“你給我聽好瞭,以後你再敢罵謝慕白一句,我就往死裡揍你!”

孫氏惱羞成怒。

她兩眼噴火,發瘋似的向沈婉撲去。

遺憾的是,她哪裡是沈婉的對手,即便周姨娘等拼命拉架,還是被揍瞭個鼻青臉腫。

“分傢,必須得分傢!”孫氏披頭散發地坐在地上,歇斯底裡地咆哮著,“如果不分,今天我就一頭撞死在這兒!”

周姨娘聽瞭,嚇的連忙柔聲哄道:“好孩子,你別生氣!”

“分,一定分!”

如今的孫氏可是周姨娘面前的大紅人,畢竟暫時還得指望她填飽肚子呢。

她迅速讓趙氏借來筆墨,和沈婉正式簽瞭分傢協議。

謝慕白躺在冰冷的炕上,清楚地聽到瞭一切,隻覺得心臟宛若被寒冰包裹,徑直向無盡的深淵墜落。

這些年來,他自認為對周姨娘和幾位寡嫂不薄。

隻要是她們想要的,他都會毫不猶豫地滿足他們。

卻萬萬沒想到她們竟心狠至此,竟然能見死不救!

罷罷罷,分就分吧。

如此一來,他們謝傢也不再欠她們什麼瞭。

其實這傢也沒什麼好分的,孫氏賣珍珠的錢是不可能掏出來的。

當然,那沾瞭糞便的錢沈婉也沒看上眼。

簽瞭分傢協議後,周姨娘等也不想在這兒住,她們拿錢賄賂瞭官差,又換瞭間不漏雨的房子。

藥勁過後,謝慕白才緩緩睜開眼睛,如墨的眸子裡看不到一絲傷悲。

“我們現在一樣瞭。”他勾瞭勾唇,自嘲道,“都沒人要瞭。”

他越是如此平靜,沈婉的心就越是疼。

“誰說的?”她勉強笑道,“這一路我們還得相互扶持呢。”

“別忘瞭,你可答應過我要護我一世的。”

謝慕白淒然一笑,絕美的臉龐上泛起一抹極淡的笑意:“如今我自身難保,你覺得我還能護得瞭你嗎?”

“隻要你有心護,自然可以。”沈婉將手伸向他的褲子,準備清洗傷口,“至於那些不相幹的人,你別放在心上就是瞭。

至於剛才流的那些血,不過是她空間裡的紅藥水罷瞭。

謝慕白是個自尊心極強之人,如今卻一再被這醜女脫褲子,這讓他極為別扭:“還是我自己來吧。”

“怕什麼,我又不是第一次脫!”沈婉麻利的將他褲子脫下,認真的替他清洗傷口,“你也不必多想,現在我是郎中。郎中眼裡隻有病人,不分男女!”

話雖如此,可謝慕白的臉還是漲成瞭醬紅色。

他想不明白,為什麼看到男人的身體,這醜女竟然沒一點羞澀呢?

難道如傳言所說,她私生活混亂,早已不是完璧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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