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這話,胡大海心中一滯。
他也顧不得車尚在行駛,直接跳下馬車。
“老大,你要做什麼?”其他官差一驚。
胡大海並沒有回答。
他踏著那厚厚的黃沙,踉踉蹌蹌的向李氏奔去。
見他飛奔而來,李氏眼圈一紅,淚水如斷瞭線的珍珠般滾滾滑落。
“我不走瞭!”胡大海激動地跑到她面前,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那興奮的神情,仿佛撿瞭金子似的。
李氏不敢看他。
她是咬著嘴唇,低聲問:“那你娘怎麼辦?”
“我讓人把她給接過來!”胡大海一聽,立刻說,“路雖然遠瞭點,但我娘身體好的很,坐車慢慢來這邊還是不成問題的。”
“或許你不知道,其實我娘老傢也是蘭陽的,她早就想回來看看瞭。”
沈婉聽瞭,不禁有些想笑。
原以為胡大海隻不過是個大孝子,看來又要再加個老婆奴瞭。
幸而李氏脾氣好,否則以後能天天跪搓衣板。
見這小女人唇角上揚,謝慕白有些無奈地搖瞭搖頭。
幸而自己隻剩下一個嫂子,否則她能把謝傢的女人全都給嫁出去。
見胡大海像隻聽話的大狗般站在李氏面前,眾官差們驚的面面相覷。
“那……我們也不走瞭?”一個官差有些猶豫不決地問。
其餘幾個一聽,立刻說:“不走瞭,還走什麼啊!”
他們大都是孤兒,即便回瞭京城也沒什麼親人,倒不如直接留在這蘭陽縣。
這裡條件雖然惡劣,但能和老大在一起,對他們來說這比什麼都重要。
於是,一官差直接把馬車牽回瞭後院。
“四嫂,你怎麼可以這樣!”突然,謝慕容氣沖沖的從人群中走瞭出來,惡狠狠的向李氏看去,“四哥屍骨未寒你就要改嫁,你這麼做對得起四哥嗎?”
聽瞭這話,眾人也不禁竊竊私語。
怪不得這一路上胡大海對李氏這麼好,原來是存瞭這種心思。
原以為李氏是個老實的,想不到和趙氏、孫氏一樣,竟也這麼快勾搭上瞭別的男人。
“誰說四嫂馬上要改嫁的?”沈婉一聽,立刻反駁道,“該守的孝四嫂自然會守的,守期滿瞭再改嫁不就行瞭?”
見她竟然支持李氏,謝慕容真的生氣瞭。
雖然這小女人對自己有恩,可在這件事情上,她絕對不會讓步的。
“五嫂,你不能這樣的!”她紅著眼睛,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四哥可是為大魏而死,是頂天立地的大英雄。”
“他的遺孀怎麼可以不替他守節,怎麼可以另嫁他人呢?”
聽瞭這話,沈婉不禁一頭黑線。
早就知道這小聖母腦子一根筋,現在看來,這根筋還蠻粗的!
“怎麼就不可以?”沈婉勉強壓抑著心中的不悅,反問道,“大魏法律有規定,寡婦可以再嫁。”
“既然在法律的允許范圍之內,四嫂她怎麼就不能再嫁瞭呢?”
“還有,你少拿四哥來壓人。”
“他有意見他來說,還犯不到你來在這裡指手畫腳,你有這個資格嗎?”
一聽這話,謝慕容氣的差點沒直接暈死過去。
讓四哥來說?
怎麼說?
難道要把他從陰曹地府裡給請出來?
可自己偏偏隻是個小姑子,這種事又做不瞭主。
無奈之下,她隻能抬眼向謝慕白看去:“四哥,你當真不準備管一下瞭嗎?”
“我管瞭啊。”謝慕白淡淡地說,“放妻書我已替四哥寫好,隻要四嫂願意,她隨時都可以改嫁。”
他一邊說著,一邊從衣袖裡掏出一封放妻書遞到瞭李氏面前。
看著眼前那封放妻書,李氏猶豫瞭一下,最終還是沒有接過。
本就對這份感情猶豫不決,如今聽瞭謝慕容的話,她更沒勇氣繼續下去瞭。
沈婉看瞭,便接過瞭放妻書塞到她的手裡。
她知道,李氏性子太軟瞭。
如果不往前推一把,這女人肯定會像隻烏龜似的躲在殼裡,估計到死都不能接受胡大海。
“五哥,你怎麼可以這樣?”謝慕容氣的臉都白瞭,憤怒的向謝慕白看去,“你這麼做對得起四哥嗎?”
謝慕白微微皺眉,陰涼的目光落在她那張煞白的小臉上:“你口口聲聲說是為瞭四哥,當真如此嗎?”
“當初周姨娘幾個欺負四嫂時,你怎麼不出來替四哥保護她呢?”
“你之所以情緒這麼激動,無非是覺得四嫂改嫁辱沒瞭鎮國公府的名聲,對嗎?”
被拆穿瞭心事,謝慕容並沒覺得奇怪。
從小她就知道,五哥是最聰明的。
隻要她尾巴一翹,他就知道她想做什麼。
“沒錯,我是覺得這事丟人,覺得辱沒瞭我們國公府的門楣!”謝慕容也不打算再掩飾,冷冷地說,“即便國公府落魄至此,可該有的氣節還是不能丟的!”
見她如此執迷不悟,沈婉實在忍不住瞭。
“是嗎?”她沉著臉,皮笑肉不笑地說:“謝慕容,有些話我不想說的。”
聽瞭這話,謝慕容臉色陡然一變。
沈婉雖未明說,但她卻清楚地知道她想要說什麼。
是啊,在自己和三皇子勾結一事面前,李氏改嫁又算什麼呢。
是她傻,她以為五哥原諒瞭自己,五嫂也不會再計較的。
可她錯瞭。
從始至終,沈婉都沒原諒過她。
謝慕容雖然啞瞭火,可眾流犯們看向李氏的目光也不像昔日那麼友善。
雖說大魏允許寡婦再嫁,可在他們這些人眼裡,改嫁始終是件不恥的事。
“別管其他人怎麼說,走自己的路就好。”沈婉拉著李氏的手,鼓勵道,“當初所有人不也都是罵我嗎,可現在我和世子爺不也好好的?”
“四嫂,你放心,我永遠支持你!”
李氏聽瞭,這才含淚點點頭。
“走吧,我們都回去。”沈婉並沒再理會眾人,扶著李氏便回到瞭驛站。
接下來的日子,李氏並不好過。
隻要一看到她,總會有人在背後指指點點的。
尤其是馮三娘子。
她被胡大海抽過皮鞭,對其可是憎恨的很。
見他如今也不做官差瞭,氣焰越發的囂張瞭起來。
“四夫人,你的孝期還剩下多久啊?”馮三娘子一臉惡毒地問。
李氏不想理她。
她剛想走,卻被馮三娘子給攔住瞭:“喲,你怎麼就這麼走瞭呢,沒聽到我問話呢?”
“難不成你以為胡大海還是官差,還可以處處壓我們一頭嗎?”
李氏是個好脾氣的。
面對如此蠻不講理的潑婦,她也惱瞭:“三娘子,你到底想做什麼?”
“不想做什麼。”馮三娘子也沒打算掩蓋掩飾,冷笑道,“隻是當初胡大海打瞭我好幾次,既然你是他的女人,那我就和你來算算這筆賬!”
李氏不想和糾纏。
她拄著拐杖,轉身下樓。
馮三娘子眼睛一轉,雙手用力推向李氏的後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