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明軒活瞭二十來年,頭一回聽說有人提這種要求,他愣瞭下,當下眉開眼笑。
“肥水不流外人田,這種事就該找我這樣的專業紈絝才行。”他面露贊賞地看著陸夭,“你說吧,要怎麼調戲,文的還是武的?”
陸夭傻眼瞭,她哪知道啊,這難不成還有什麼技術含量?
魏明軒熱心地給她解釋。
“文的呢,就是口頭嚇唬嚇唬,主要在於渲染氣氛。武的呢,就是身體力行摸摸小手,揩個油之類,這兩樣我都精通。”魏明軒滿臉躍躍欲試,“對瞭,那姑娘長得如何?不好看的小爺可不幹。”
陸夭忍不住捏瞭捏眉心。
“好看是好看,而且是你喜歡的英姿颯爽型。”
魏明軒當即喜笑顏開,結果又聽陸夭補瞭句。
“但你不能出手。”
“為什麼啊?有這種好事你還打算便宜別人?你還是不是我親舅母!”
陸夭想瞭想司寇看見魏明軒的表情,再想想衛朗的身手,當即語重心長道。
“舅母也是為瞭你好,你傢八百裡一根獨苗,得惜命。”她又循循善誘道,“而且主要你出手,算亂倫。”
魏明軒的表情一下子變得意味深長,他看瞭看全程旁聽卻一言不發的寧王,再看瞭看面色凝重的陸夭,憋瞭半天才訥訥道。
“舅母也不屬於英姿颯爽型吧?”
這一刻,陸夭很為他的智商感到嘆息。
*
那廂謝文茵一行三人上樓雅間坐定,掌櫃的認識司寇,當即格外殷勤上來招呼。
“今日吹什麼風,司大人居然親臨,這年關底下您肯定忙。下次想吃什麼,派人通知一聲,我親自送過去。”
司寇向來不喜與人交際,於是直接吩咐點菜。
“來個芙蓉玉帶羹,燉嫩一點兒。素燒八寶,少油少鹽。松子桂魚,要甜口。”他甚至都沒拿菜單就報瞭一串菜名,都是謝文茵平素愛吃的,“對瞭,再來道拔絲紅薯,要拉長絲的那種。”
說完抬眼看謝文茵,等她補充。
這全是她平時愛吃的口味,謝文茵沒有接茬兒,而是用腳尖踢踢一旁站著的衛朗。
“你吃什麼?”
衛朗搖頭表示不用。
“你不願吃白食?大不瞭這頓我請。”謝文茵伸手拿過菜單遞過去,“想吃什麼就點,跟我出來難不成還能餓著你不成?”
衛朗後撤半步。
“我等下去吃碗面就行。”
“為什麼啊?”謝文茵挑眉,不知是不是故意,“每次出宮不是都一起吃嗎?”
衛朗沒回答,而是行瞭個禮,徑自往外走。
結果還沒到門口,包間的大門就被人從外面推開。兩個流裡流氣的紈絝溜達進來,嬉皮笑臉道。
“聽說這屋裡有個長相標致的小娘子,我們哥幾個特地來看看。”說畢看向謝文茵,眼中流露出猥瑣的神色,“確實標致,但是怎麼還一女會二男呢?既然如此放得開,那不介意我們一起加入吧?”
謝文茵雖然貴為公主,但經常女扮男裝出門溜達,自然知道那不是什麼好話,她剛想拍案而起。
就見司寇手擊桌面,一雙筷子被震起,他內功灌註雙手,略一發力,兩枚筷子直直飛向兩個紈絝。
誰知衛朗比他更快,單手執匕首,隻一招就將兩人鬢角垂落的頭發割斷,也順勢讓司寇那兩枚筷子落瞭空。
“滾!”
二人當即嚇出一身冷汗,怪不得那姑娘不讓魏少爺來呢,這是個搏命的活兒啊!
原本按照劇本,他倆應該再說些下流話的,結果看眼前這小哥的意思,再說有可能腦袋就沒瞭。
衛朗不等二人反應,一手拎一個直接出門,還不忘用腳把門幫忙帶上。
偌大的包間裡頓時隻剩下謝文茵和司寇兩個人。
謝文茵嘆瞭口氣,她和他其實已經有許久沒在一起單獨吃過飯瞭,久到連她自己都覺得有些陌生。
“現在隻有你和我,有話可以直說瞭。”
謝文茵把自己面前那雙筷子遞給司寇,又從衛朗的座位上把那雙沒用過的筷子拿到自己面前。
“你那侍衛身手不錯,哪裡找的?”
“堂堂大理寺卿,想查這點事應該不算難吧?”謝文茵歪頭看他,“而且折騰這麼一通把我叫到這裡吃飯,你真打算隻跟我聊衛朗嗎?”
司寇放下手裡的筷子,側過身也看向謝文茵。
“我準備向皇上辭官瞭。”
在隔壁偷聽的陸夭頗感意外,下意識看向寧王,卻發現對方不動如山。
她把聲音壓得極低,伏在寧王耳畔:“沖冠一怒為紅顏啊,他居然肯為琳瑯辭官。”
“我也可以退居洛城啊。”寧王乜她一眼,“這有什麼瞭不起?”
陸夭當他是跟司寇賭氣,也沒往心裡去,而是貼著墻縫聽得愈發起勁兒。
司寇這話有些出乎謝文茵意料,她下意識便接口。
“為什麼啊?你之前不惜脫離司傢,不就是為瞭封侯拜相嗎?”
“權臣不得尚公主。”司寇沒有什麼赧然的感覺,定定看著謝文茵,“大理寺卿已經位列九卿,再往上就是二品瞭。”
謝文茵失笑,以前她追著他屁股後面跑的時候,他總是不假辭色。三嫂說,他是為瞭配得上自己才走瞭大理寺一途,因為升職快。
而現在,這個口口聲聲要封侯拜相的人跟她說,要辭官。
“尚公主?是說要娶我嗎?”謝文茵坦蕩蕩地看著司寇,“我從來沒說過要嫁給你吧。”
司寇一言不發,隻是看著她。
那個曾經信誓旦旦要給麓哥哥做新婦的小姑娘,現在一字一頓說,我從來沒說過要嫁給你。
謝文茵大概也想起來瞭幼時傻話,她聳聳肩。
“兒時戲言就別放在心上瞭,司大人前途遠大,沒必要屈居在駙馬這個位置,終生不得為官。”謝文茵語氣聽上去心平氣和,“你能做的事情太多瞭。”
“沒有脅迫你的意思。”司寇難得跟人解釋,“隻是表明下態度罷瞭。”
謝文茵剛要說什麼,就聽見樓外大街上響起瞭倉皇喊聲。
“抓賊啊!有人當街傷人瞭!”
謝文茵立刻撲到窗前,見樓下有人倒在血泊裡,遠處還有個倉皇逃竄的身影。
她難以置信回頭,瞥一眼不動如山的司寇:“你不去管?這屬於刑案瞭。”
“我已經上書遞瞭辭呈,這不是我分內事。”司寇紋絲未動。
謝文茵餘光瞥見一道黑色身影疾速朝犯人逃竄的方向追去,是衛朗。
她登時松口氣,又覺得有些懸心,不知道那賊人身手如何,衛朗能不能應付。
“司雲麓,你當初為走大理寺這條路不惜跟學士府決裂,現在不應該因為任何人就隨便停下的。”謝文茵心平氣和地看向他,“這裡面也包括我。”
“我本來也是因為你才走上這條路的。”司寇看著窗外熙攘,“沒有比大理寺升遷更直接的部門,它能讓我以最快速度堂堂正正站在你面前。”
謝文茵忽然覺得好笑,她和司寇,一個追一個躲瞭這麼多年。現在他來跟自己說,這一切都是為瞭自己。
“你從來都可以堂堂正正站在我面前。”她語氣很輕地開口,“因為我喜歡的人,哪怕是販夫走卒,我也認。”
外面喧嚷聲愈大,謝文茵起身,行至司寇身邊時停下。
“還記得嗎?你當年跟三哥決裂的時候,說他不負責任逃避現實。你現在這樣,跟他有什麼區別?”
隔壁房間聽墻角的陸夭突然感到背後靠著的胸膛肌肉一緊,下意識想回頭,卻被寧王抓住手腕。
“沒什麼好聽的瞭,我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