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寇面色不動如山,類似這樣的把戲,其實他配合謝文茵玩過很多次。
小姑娘年輕氣盛,總喜歡拿他做幌子,而他雖然沒有明確支持過,但也從來沒有拆過臺。
哪怕是之前他還不甚明瞭自己感情的時候,也都是極盡所能地縱容。
所以當謝文茵的手挽上來時,他本能地沒有躲。
對面的小姑娘臉色由紅轉白,怎麼可能,這麼好看的少年居然成婚瞭?
“他是你夫君?”那小姑娘聲音拔高,“你騙人的吧!”
謝文茵見對方生氣,於是愈發得意,擺出一副很欠揍的表情。
“怎麼,你是戶籍司的嗎?要查查婚書?”
小姑娘心都在滴血,這少年怎麼看怎麼好看啊!氣質也好,身姿也好,五官更是無可挑剔地好,怎麼就英年早婚瞭呢?
謝文茵覺得打擊力度還不夠,伸手扯扯司寇的袖子,撒嬌信手拈來。
“夫君,說句話啊,人傢也想要這個手串。”
司寇瞥見那個手串,知道是替司夫人挑的禮物,於是點點頭。
“想要就買吧。”
小姑娘面色一沉。
“我昨日便看中瞭,憑什麼你說買就買?”
“那你昨日看中,怎麼不付錢直接拿走呢?”謝文茵很無辜地開口,“拿走不就輪不到我瞭嗎?”
小姑娘被問到瞭痛楚,她昨日問價,沒想到都城物價奇高,所以銀票沒帶夠,想說今日湊足瞭再來,誰料到剛進門就見謝文茵拿著她心儀的那一串。
“我寄存在這裡的,不信你問夥計。”
“我隻聽說過銀貨兩訖,沒聽說還能寄存的。”說畢看向夥計,“咱們什麼時候改規矩瞭?”
夥計面色也有些為難,七公主自然是不能得罪的。但昨日那姑娘確實提瞭一句,幫我存著,隻是沒付定金就走瞭。
鋪子開門做生意,他拿不定主意,隻能去請自傢掌櫃。
女掌櫃很快到瞭,她見多識廣,何等眼毒,一下子就看明白瞭大概,於是賠笑道。
“這位姑娘大概有所不知,咱們鋪子若是客人一時錢不湊手,也是可以留貨的,但我記得您昨日未付定金,所以按規矩,這東西不能算您的。若是喜歡綠松石,還有其他的可以看看。”
那小姑娘一下子急瞭。
“你們跟她是一夥的。”
一怒之下想都沒想,抽出腰間的鞭子,就往謝文茵臉上甩去。
這一切變故發生的太快,饒是謝文茵從小跟著寧王這群人在練武場玩過幾年,但到底還是三腳貓功夫,眼看這一下要是抽在臉上,勢必要破相的。
她下意識閉緊瞭眼睛向後躲去。
預期中的劇痛並未出現,司寇在鞭子距離她的臉約莫還有兩寸時,牢牢捏住那根鞭梢。
他看瞭眼臉色蒼白的謝文茵,眉心微皺。
“沒事吧?”他將聲音微微放柔,聽上去更像是安撫。
謝文茵眼裡閃著驚魂未定,然後很堅決地點點頭。
司寇頷首,示意知道瞭,他轉頭看向鞭子的主人。
“當街無故傷人,按大楚律法,動用拳腳者,判10天牢獄。用器物傷人的,判20天。”他語氣冰冷,“這位姑娘,是自己去衙門,還是我叫人帶你去?”
那小姑娘愣住瞭,沒想到她眼中的絕美少年居然能說出這麼絕情的話。
但輸人不輸陣,這種場合下,必須嘴硬到底。
“你是誰啊?憑什麼你說去衙門我就要去?”
一旁夥計適時接口。
“這位是咱們大理寺卿司寇司大人,專管都城內外各種大案小案。”
言下之意,人傢是專門負責這一攤的。
小姑娘臉上掛不住。
“原來是有後臺的,難怪敢這麼囂張!你知不知道我爹是誰?”
“我不想知道令尊是誰。”司寇斬釘截鐵地攔住對方話頭,順勢松開手裡的鞭子,“在我這裡,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謝文茵微微側頭,掩飾自己在這一瞬間的心跳加速。司寇公事公辦的時候,整個人感覺都跟平時不一樣瞭。
小姑娘此時才有些害怕起來。
“大不瞭這手串我不要瞭。”說著就要奪門而出。
司寇身形如鬼魅,快速攔在她面前。
“你要不要手串,跟你是不是故意傷人是兩碼事。”
這是篤定要替謝文茵出頭的意思瞭。
女掌櫃見勢不妙,連忙上去說和,畢竟從她鋪子裡把客人帶走,好說不好聽。
而且坊間鬥毆時有發生,大多都是私瞭,鬧到官府去的著實不多見,況且對方又是個小姑娘。
“還請司大人高抬貴手,這姑娘也是一時情急,能不能網開一面,私瞭…”
話音未落,司寇乜一眼掌櫃的。
“包庇,夥同翻案,牢獄五天,掌櫃的也想吃牢飯?”
一句話嚇得掌櫃登時不敢再勸瞭。
那小姑娘快要嚇哭瞭,她不過就是想買個手串,怎麼就鬧到要吃牢飯瞭呢?
想想她雲英未嫁的大姑娘,若是坐過牢,日後別說是說婆傢,就是娘傢怕是都不能容她。
思及至此,悲從中來,竟然當著眾人的面嚎啕大哭起來。
謝文茵到底還是心軟,不過是姑娘傢之間的鬥氣,雖然對方先動瞭手,但真把人傢送到牢裡,那可是一輩子的事。
自己心裡到底有些過不去。
“算瞭,放她走吧,沒必要自降身份跟這種人一般見識。”
她擺出公主的高姿態,那小姑娘也愣瞭愣,雖然不滿對方居高臨下的態度,但到底是被放瞭一馬。
況且好漢不吃眼前虧的道理誰都懂,所以當即灰溜溜地走瞭。
謝文茵轉頭看向司寇,剛想說兩句感謝的話,就聽他突然出聲。
“謝琳瑯,我是你什麼人?”
謝文茵被問住瞭,司雲麓鮮少這樣叫她,那個問題也讓她不知如何所答。
青梅竹馬這個詞到瞭嘴邊,硬生生就是說不出來。
她看著司寇一步一步走過來,最後在她身前停下。
“朋友不能幫你收拾一輩子爛攤子。”他還是那副清清冷冷的嗓音,眼神卻帶瞭點自己看不懂的東西,“所以如果你打定主意不準備再進一步,這便是我最後一次替你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