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借大理寺斷案多年培養出來的敏銳度,司寇一眼就認出那兩人是當晚紫雲坊襲擊自己的刺客。
當日他擊殺兩人,剩下這兩個也受瞭不同程度的傷。沒想到竟然這麼快又能出來行刺,若不是恢復能力太快,那便十有八九是死士。
這二人應該是從司傢一路尾隨過來的,就是瞅準寧王不在的空檔。
司寇心下冷笑,果然是沖著自己來的。
那日不慎才著瞭道,是因為買瞭蜜餞心急而歸,這一次可不一樣瞭。
心念電轉,他抄起桌上的筷子便擲瞭出去。
這一下子用瞭八成力,刺客堪堪躲過,卻猝不及防被另一個方向射來的石子擊中脖頸,登時麻瞭半邊身子。
寧王閃身進瞭屋子,見他無恙,淡淡沖司寇丟瞭一句。
“廢物。”
另一位死士見寧王去而復返,知道以二敵二今日怕是很難全身而退。
寧王的身手他在春狩那次是領教過的,原本一個受傷的司寇就夠難纏瞭,再加上戰鬥力滿滿的寧王,愈發難上加難。
但他們接到的命令就是要廢掉這位大理寺卿,所以即便死,也要完成任務。
思及至此,他橫劍在前,突然調轉方向,朝著司寇身後的謝文茵猛地刺去。
“不可!”另外一名受傷的同伴厲聲呵斥道。
司寇本就冷若冰霜的臉愈發難看,他抄起身側一人高花瓶裡的觀賞竹子,以竹代劍,欺身而上,招式凌厲,招招直逼命門。
謝文茵提心吊膽,生怕司寇胸前的傷口再度裂開,又不敢在生死相搏的關鍵時刻出聲,隻得死死捂住嘴巴。
陸夭在門口冷靜打量著屋內戰場的情況,這幾個人動作太快,她不能精準捕捉方位,手指觸到腰間荷包,卻遲遲找不到空隙動手。
兩位死士用上瞭搏命的招式,場面十分膠著,之前被寧王暗器擊中的那位死士突然變招直撲司寇。說時遲那時快,司寇有一側肩膀傷勢未愈行動不便,眼看這一下躲避有些遲滯。
寧王來不及反應,直直抽出腰間匕首擲過去,因而被跟他糾纏的死士窺得破綻,全力一擊。孰料他早有後招,反手將對方手腕折過去,那柄長劍徑直刺進對方胸膛,眼見得是出得氣多,入的氣少瞭。
與此同時,襲擊司寇那人也被竹子貫穿手臂,登時動彈不得。
陸夭見狀,急撲進來,厲聲喊道。
“留活口,別讓他尋死。”
寧王反應奇快,當下出手卸瞭那死士的下巴,並用竹筷將他牙間的毒藥囊夾出來。
陸夭略一分辨,眉頭蹙起,確實是見血封喉的劇毒。
到底是什麼人,一定要殺掉司寇呢?大理寺卿一職確實惹眼且容易結仇,但前後兩世都沒聽說過,司寇因此被刺殺的消息啊。
難不成,是這一世才結下的仇怨?
聞聲而來的掌櫃急三火四收拾現場,寧王吩咐道。
“先綁起來,等下帶回去一審便知。”
還沒有人能在他手底下的刑訊裡咬緊牙關到最後一刻。
陸夭看著掌櫃的依言將人綁成粽子,忽然發現寧王左手手臂有鮮血往下滴,登時伸手抓住。
“你手怎麼瞭?”
應該剛剛最後那一擊,劍鋒不慎劃破瞭手臂,寧王滿不在乎搖搖頭,開口安慰陸夭。
“劃破點皮而已,無妨。”
此時司寇過來檢視另外那具死屍,聞言淡淡回敬瞭一句。
“廢物。”
***
靜王自打那宮女沒回來的當晚,就敏感地發現不對勁。
那是他原本在坊間救回來的一個揚州瘦馬,跟其他主攻色藝的瘦馬不同,她擅長追蹤,也懂一點拳腳功夫。
因為不想被主人控制,所以逃出來,被自己所救,自此之後便死心塌地效忠。
以往也不是沒有派她出去辦事,從來沒有徹夜未歸的時候,而這次卻仿佛石沉大海一樣。
靜王心下隱約有瞭不祥的預感。
難不成東西沒送到?亦或是被扣在瞭錢傢?他有心親自去查探一番,然而他眼下被啟獻帝禁足,輕易不能踏出殿門一步……
既然自己不便出去,就隻能想個法子讓人進來。
靜王倏忽起身,朝舒貴妃的正殿走去。
舒貴妃這幾日也不太痛快,啟獻帝已經有日子不過來她這裡瞭。
她的安兒又被禁足,搞得她都不敢出門,仿佛所有人看她都像是在看笑話一般。
“母妃能不能幫兒臣一個忙。”靜王風風火火闖進來,失瞭平日的冷靜和方寸,“能不能宣錢傢小姐進宮一趟。”
嬪妃宣召命婦和臣女入宮是常有的事,尤其是舒貴妃這種有位份,且位份不低的嬪妃。
本也不是件大事,但這個節骨眼上,舒貴妃登時怒從心頭起。
“你都被她坑成什麼樣兒瞭!還惦記著呢。”
靜王這會兒也顧不得許多瞭,急忙屏退左右。
“母妃不知,兒臣並非沉迷女色,而是那丫頭是天生鳳命。”他壓低聲音道,“不然皇後那邊為什麼也緊鑼密鼓地張羅?兒臣特地去托瞭舅舅幫忙,才把徐傢小姐和錢傢小姐的庚帖掉瞭個位置。”
舒貴妃恍然大悟。
“難怪最近我聽說徐閣老的孫女有鳳命,有可能嫁入宮來做太子妃。”她抬起眼皮瞥瞭靜王一眼,“這麼說,那錢落葵才是真命天女?”
靜王點點頭。
舒貴妃內心浮起一點微妙之感,她這輩子距離後位永遠隻是一步之遙,現在說有個鳳命女子很可能將成為自己的兒媳,若不被誘惑是假的。
“那便傳進來瞧瞧吧。”
孰料母子二人滿腔熱情,等來的卻是一場空。
“那錢府門口有官兵把守,奴婢沒敢靠近。”
派出去的人是舒貴妃有頭有臉的內監,等閑人傢的命婦都會給幾分面子。
靜王內心疑竇更深,若說是宮女東窗事發,不可能沒人找到宮裡來。
“知不知道為何錢府會被重兵把守?”
“奴婢沒敢直接上前問,但在周圍打聽瞭一下,據說是錢傢出瞭點亂子,官差來搜瞭一次,然後就有人把守瞭。”她頓瞭頓,又補充道,“但是錢府下人還可以自由出入,奴婢塞瞭點銀子問瞭問,據說錢小姐被帶走瞭。”
難不成是錢落葵犯瞭事?但她一個閨閣女,能惹什麼事呢?
舒貴妃登時表示出抗拒。
“她傢裡若是惹上瞭官司,還勉強可以忍一忍,若是她本人招災惹禍,那這樣的親事不談也罷。”
靜王腦中沒有半點頭緒,又不願就此放棄鳳命之人。
左思右想之下,決定冒險放手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