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夭料想得不錯。
錢落葵將國師迷暈之後,不敢公然帶回東宮,而是帶到瞭冷宮地窖。這裡人跡罕至,等閑不會有人來,主要是嫌晦氣,所以最為安全。
她一早就盤算過,謝朗失手被擒,應該是兇多吉少,她若是想在這宮裡平安生下孩子,最重要的就是俘獲帝心。如果啟獻帝能壓制寧王,她腹中孩子可是名正言順的嫡長孫,皇帝百年之後,江山未必沒有可能是她兒子的。
這麼一想,那麼路線就明朗起來瞭,當務之急就是要扳倒寧王一夥。
之前幾次嫁禍,都因為籌碼不夠重,沒能一舉重創寧王府。可這回不一樣,啟獻帝信重國師,若是他能出來指認寧王府,那麼愛子心切的啟獻帝勢必會將火力加倍對準親弟弟,畢竟他對謝朗是真心實意的。
啟獻帝畢竟還是名正言順的皇帝,這樣一來,寧王府的勝算登時就不那麼大瞭。
錢落葵的算盤打得不錯,她特意用瞭些能讓人神志模糊的藥物,好讓國師能按她的話去做。不過這藥效時間不太長,而且得確保使用期間不會有太醫查驗。這也就意味著,把人送到啟獻帝那兒之前,她隻有很短的時間傳授口供。
思及至此,她一杯冷水下去,國師悠悠醒轉。
“這是哪裡?”他眼中有些剛剛不一樣的混沌,仿佛失瞭心智。
話音未落,錢落葵手起簪落,道士左臂衣衫被劃破,登時有鮮血流出來。他痛哼一聲,眼神卻不見清明,依然是混混沌沌。
“你紮我做甚?”
錢落葵定瞭定神,再開口時已是語帶蠱惑。
“寧王府囚禁瞭皇長子,你卜算出瞭這件事,急急來稟告皇上,十萬火急。”
那道人眼神迷離,機械地重復著。
“寧王府囚禁瞭皇長子,我…我卜算出瞭這件事,來稟告皇上,十萬火急。”
錢落葵滿意地點點頭,沖跟著她的嬤嬤低聲道。
“等下看著他去禦書房,半刻鐘之後去回稟,就說我有小產征兆。”
看著國師跌跌撞撞走瞭出去,錢落葵撫瞭撫小腹,塞瞭一粒藥丸在自己口中,眼神倏忽變得凌厲。
成敗在此一舉瞭。
***
下過一場春雨之後,天氣變得格外澄明,讓人心情無端大好。
陸夭翻著黃歷左挑右揀,準備選個良辰吉日讓魏明軒去城陽王府提親。
在此之前,陸夭親自帶禮物登門拜訪瞭一趟宋府,沒人知道她說瞭什麼,隻知道宋老將軍答應瞭主婚人這件事。
唯一知道內情的孫嬤嬤有點替她心疼,陸夭強打起精神。
“救逸兒本來也是我分內之事,這個人情是意外收獲。現在促成一樁婚事,也算是行善積德瞭。”
孫嬤嬤感懷於她的豁達,決定加倍努力,力爭促成這段婚事。
敏慧郡主已經在路上瞭,因為魏傢鎮守兩廣,不能擅離職守,所以提親這件事全權交給瞭夫人。
魏明軒還沒敢跟傢裡說謝浣兒的身份,剛好宋老將軍答應幫忙提親,於是他厚著臉皮去求陸夭。
“小舅母行行好,我娘在路上,怕是趕不上提親,橫豎已經過瞭明路,隻是需要個長輩,你能不能陪我走一趟。”
陸夭知他那點心事,遂爽快應下瞭。
“醜話說前面,若是日後敏惠郡主追究起來…”
“都是我的責任。”魏明軒拍胸口保證,“您都幫我這麼大的忙瞭,我怎麼還能讓小舅母落不是呢?”
這還差不多,陸夭見他識趣,也不多說,梳妝好,一行人直奔城陽王府。寧王不放心陸夭自己前往,幹脆也隨行。
儲君夫婦、老一代的護國將軍、兩廣總督之子,這一行隊伍竟十分可觀。
魏明軒特意拾掇瞭拾掇,他這兩日刻意節食,原本微微凸出的小腹平坦下去,如果旁邊站的不是謝知蘊的話,看上去倒真是個頗為出挑的翩翩少年。
寧王這一日其實並沒有什麼裝扮,陸夭特意挑瞭件很素的月白緞袍,本想壓壓風頭,沒想到愈發顯得俊秀飄逸,剛進城陽王府,就有小丫鬟探頭探腦張望。
一行人到瞭正廳,城陽王早已等在那裡。見到宋老將軍,吃瞭一驚,他知道今日魏明軒要來提親,卻萬萬沒想到這小子竟然能請動宋老將軍。
“一別經年,恩師別來無恙?”在軍中二人也算是有師徒之誼,再加上宋老將軍輩分擺在那裡,所以城陽王格外客氣。
陸夭見狀,便知道自己找對人瞭。
“怎麼,你小子還打算比劃比劃?”宋老將軍從不會因為他貴為王爺便口下留情,“欺負晚輩算什麼能耐,你那槍法這麼多年若是沒撂下,咱倆過兩招?”
城陽王自然不敢跟七十多歲的老將軍動手,當即把長槍放在一旁,將人讓瞭進去。
槍法是較量不成瞭,但未來嶽父怎麼可能輕易放過準女婿。城陽王輕哼一聲,讓人拿瞭紫銅壺,親自沏泡起茶來。
“嘗嘗這茶如何?”城陽王語氣硬邦邦的,感覺不像是讓茶,更像是打仗,“若是喝不出來,今日之事就別提瞭。”
魏明軒傻瞭眼,這還不如較量較量槍法呢?
陸夭是個中好手,聞見茶香,輕輕嗅瞭兩口,便猜到城陽王此舉是想刁難魏明軒。
但這種事旁人無法插手,人傢養瞭十幾年的白菜被你拱瞭,總得讓人傢親爹出口惡氣才行,餘光瞥到謝知蘊,她幾乎可以預見自傢女兒未來勢必也要經歷的這一幕。
思及至此,她在心底嘆口氣,隨即迎向魏明軒目光,示意他自求多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