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夭其實沒想在這個時候橫生枝節的,但不知道為何,那一瞬間腦海閃過某些前世的畫面,讓她下意識就把話說出口。
城陽王一怔,隨即明白過來陸夭的言外之意,他不是隻有浣兒這一個女兒,還有琳瑯。
陸夭見他若有所思,想著這話說都說瞭,索性說到底。
“王爺也不光是為人父親,日後為人外祖父,總要拿出些東西給孫輩的吧?”
小外孫和小外孫女啊,城陽王臉上浮出難得的溫柔神色。
自己前半生已經對不起琳瑯那孩子瞭,好歹要留些身外之物給未來外孫外孫女,想到這裡,他感激地沖陸夭點點頭。
“多謝提醒,王妃大可放心,本王心裡有數。”說畢看向魏明軒,“雖說好女不穿嫁時衣,但我會給浣兒備足嫁妝。”
魏明軒花錢大手大腳慣瞭,從來不會計較這些,聞言立刻表態。
“嶽父放心,有沒有嫁妝,都不會耽誤我對浣兒好。”他想瞭想,取下腰間長劍,雙手奉上,“這是晚輩傢傳的寶劍,今日就留下作為信物。母親過兩日就能到都城,屆時再帶聘禮上門。”
城陽王凝視瞭那寶劍片刻,幾不可見點點頭。
陸夭心頭那塊大石倏忽落瞭地。
***
回到寧王府的時候已是午飯時分,謝浣兒守在大門這邊等消息,見魏明軒一馬當先下瞭馬奔進來,她眼尖,一眼瞥見魏明軒手裡那柄匕首是父王不離身的寶貝。
此時此刻也顧不上什麼規矩不規矩瞭,三步兩步上前問道。
“我爹怎麼說?”
魏明軒揚瞭揚手上的劍,滿臉意氣風發。
“小爺出馬,就沒有辦不成的事情,你安心準備嫁吧,你爹同意我上門求親瞭!”
雖然已經猜到個大概,但親口從魏明軒口中聽得這消息,還是松瞭口氣。尤其聽到那句:準備嫁吧,心裡頓時有甜意絲絲縷縷蔓延開來。
陸夭扶著肚子從後面慢慢走上來,跟著補充道。
“禮部那邊我已經托人去看瞭吉日,四月初三乃是大吉之日,適合下聘。”
謝浣兒面上一紅,她到底是個女兒傢,聽人這樣當面討論婚事,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就在此時,外面一陣喧嘩,隨即有宮中外監來傳旨。
“皇上有旨,命寧王爺和王妃速速進宮面聖。”
陸夭微微蹙眉,這耳報神也太快瞭吧,這邊親事剛剛說合成功,那邊就來興師問罪瞭?
但這會兒躲是不可能的,她跟寧王對視一眼,從對方眼中讀到一抹篤定,謝知蘊朝她伸出手。
“勞駕王妃陪我走一遭。”
***
禦書房裡,啟獻帝剛剛放下手中藥碗,周總管立馬奉上清茶給他漱口。
“陛下,您可千萬要保重。”他擱下茶盞,不動聲色瞥一眼去而復返的國師,“這也隻是國師的一面之詞,未必做得瞭準,龍體為重。”
“國師就沒出過錯。”
啟獻帝煩心不已地皺著眉,就因為這樣,他才加倍惱怒,以致急火攻心,生生吐瞭口血出來。
原本他都讓人準備作法的事宜瞭,結果國師突然又闖進來,口口聲聲說是寧王府派人囚禁瞭皇長子,他忽然靈感乍現,卜算出這件事,所以特來稟告,十萬火急。
啟獻帝對於謝朗失蹤這件事本就抱持懷疑態度,眼下經他這麼一說,就愈發狐疑,難怪老三帶人全程搜捕這麼久卻一無所獲,原來是監守自盜。
他竭力克制著幾乎要沖破天靈蓋的怒意,近來他愈發暴躁,且有不受控制之感。
“去,派人把老三夫婦給我傳進來。”啟獻帝猛地坐直身子,沉聲道,不許打草驚蛇,不然小心你們的腦袋。”
寧王夫婦很快被帶瞭來,陸夭餘光瞥到眼神迷離的國師,心下愈發有底。
“老三查皇長子的下落也有些時日瞭,可否有什麼進展?”
寧王不卑不亢。
“臣弟自當盡力,但還是一無所獲。”
啟獻帝自牙關裡擠出一聲冷笑。
“好,真是好……”他伸手指向角落,“國師說,是你扣留瞭皇長子,對此你有什麼可說的?”
周總管在一旁暗暗捏瞭把冷汗,皇上這是糊塗瞭嗎?
別說無憑無據這樣直截瞭當開問會傷感情,那寧王又不是傻子,怎麼可能承認,他內心喟嘆著,緊張得吞瞭口口水。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臣弟又怎麼可能在皇上眼皮子底下做這等小動作?”
這就是不承認的意思瞭。
啟獻帝額頭青筋都爆出來,伸手將案頭的硯臺往地上一砸。
“那你倒是給朕說說,這偌大個活人,怎麼可能憑空消失?”
他早該想到瞭,以老三的本事,從紅蓮教手裡找個把大活人絕非難事。要麼是他找到人直接扣在自己手上,要麼就是他故意不盡力,不管是哪一種原因,目的隻有一個,就是要朗兒的命。
“皇宮戒備森嚴,皇長子都能憑空被擄走,那麼還有什麼是不可能的呢?”陸夭在一旁忽然開瞭口,“皇上認定是我府上窩藏瞭皇長子,可有證據?”
啟獻帝瞇起眼,差點忘瞭,他皇弟娶的好王妃,非但計慮深遠,而且巧舌如簧,之前種種,皆因她而起,卻偏生都被她逃掉瞭。
“寧王妃的意思,是朕信口雌黃?”他抬眼看向墻角,“國師再三卜算得出的結果,再加上老三這邊沒有半點進展,試問換成誰,能不懷疑寧王府呢?”
陸夭聞言輕笑一聲,在場所有人都聽出笑意裡的輕蔑。
“隻憑一個身中迷醉劑的術士一面之詞,就給寧王府扣屎盆子,會不會太草率瞭些?”
此言一出,啟獻帝登時蹙起眉頭。
迷醉劑?那是什麼?又是她試圖混淆視聽的借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