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樂宮一如往日般安靜祥和，太後穿著傢常衣裳正歪在貴妃榻上，有一口沒一口地喝燕窩。

虎將軍許是剛剛洗過澡，皮毛還帶著些濕氣，百無聊賴地趴在一旁舔爪子。舔一會兒又覺無聊，幹脆翻過來肚皮朝天躺著，那份閑適，跟下面挺著肚子跪在地上的德妃形成鮮明對比。

太後也不說話，慢條斯理把一碗燕窩喝到見底，這才放下湯匙，輕輕拿帕子按瞭按嘴角。

“聽說，舒貴妃畏罪自殺之前，你去過冷宮？”

德妃跪瞭半晌，膝蓋又痛又涼，聞言心頭一緊。

她知道這件事鐵定瞞不過太後，所以一早就想瞭應對的法子。

“此事都怪臣妾，想著姐妹一場，又都是做母親的，她出瞭那樣的事情，難免心中不忍。就想過去冷宮看看，雖然做不瞭什麼，但至少日後可以幫她照顧照顧允王殿下。”

這話本身就有些逾矩瞭，允王是正兒八經封瞭王的。如果沒有被兄長造反的事連累，完全可以自立門戶，怎麼會用得著德妃照看？

但這本身就是一種試探，看看太後會不會允許她這一點得寸進尺的野心，畢竟自己幫她解決瞭一個麻煩。

果不其然，太後笑瞭笑，伸手撫弄著虎將軍。

“這也是人之常情，允王畢竟還小，是需要人照看的年紀。”

德妃心下一喜。

“可臣妾去過之後，貴妃娘娘就畏罪自戕瞭。臣妾怕堵不住悠悠眾口，萬一允王誤會瞭，那可如何是好？”

太後慈和地笑瞭笑，命掌事嬤嬤親自把人扶起來，輕聲道。

“小九不是那等不知深淺的孩子，再說這事哪裡怪得你呢？他哥哥糊塗，母妃也是個糊塗人，你明明是好意想幫她照看孩子。她反倒卡在這個時辰自戕，倒讓別人疑心你。”說到這裡，太後頓瞭頓，又喝瞭口茶漱口。

德妃的心瞬間提到嗓子眼。

“不過你放心，本宮治下的後宮容不得多嘴多舌的奴才。舒貴妃就是畏罪自戕，與你無關，回頭本宮會派人肅查一下，讓那些人說廢話的閉嘴。”

德妃一顆心終於放回瞭肚子裡。

這話擺明瞭就是要幫她，慶幸自己猜對瞭太後的心思。

賭這一把雖然是兵行險招，但太後如何處置自己，就代表瞭太後的態度。她既然肯幫自己平息悠悠眾口，就說明認可絞死舒貴妃的做法，自然也就默認瞭自己是有功之臣。

太後此人，據她觀察，算是個賞罰分明的，那既然立瞭功，事後必然要有點說法的。

況且現在整個後宮都在太後掌握之中，就算她無權封後，但把自己從妃位提到貴妃，還是輕而易舉的。

思及至此，德妃臉色好瞭許多，低眉順眼道。

“多謝太後娘娘回護之恩，臣妾日後定會謹言慎行。好好等肚子裡的皇子出生，再一起孝順太後。”

太後笑得愈發慈和，松開手中的虎將軍。

“皇上膝下人丁不旺，你好好生下肚子裡這一胎，以後自然少不瞭你的好日子。”說罷，意味深長地看一眼底下跪著的德妃，“不過你既然有空去冷宮看舒貴妃，不妨多去皇帝那裡跑跑，他眼下不良於行，更需要照顧。”

能在南詔起兵後還於後宮屹立不倒，除瞭肚子裡這一胎保命，德妃本身自然也不傻，她瞬間明白瞭太後的意思。

太後支持寧王，眼下啟獻帝是寧王登基的最大阻礙。她既然能替人做一次刀，就能做兩次。

剛剛那番話的言外之意，是要自己對啟獻帝動手嗎？

太後雖然不是皇帝的生母，但到底也是親生外甥，真的能下這種狠手嗎？

還是自己會錯意瞭？德妃心裡打鼓，前所未有地開始害怕起來。

***

福慧軒那裡，招牌菜斷斷續續已經上瞭一桌，此間主人秘制的桃花酒也已經喝過瞭一輪。

陸夭雖然中途離席，但陸上元和徐閣老卻難得相談甚歡。

不知道是不是喝過酒的緣故，陸上元一雙眼愈發清亮，表情還是如先前一般從容自若。

他今日沒穿大理寺的朝服，一襲月白長袍，更顯出幾分少年意氣。

“閣老放心，今日長姐雖然不在，但這樁親事既然我已經應下，就絕對不會反悔。”

徐閣老把玩著酒杯，拈瞭顆杏仁在口，半晌才回話。

“宮裡怕是要變天瞭，你們倆這婚事若能定下，就早些嫁娶吧。”他頓瞭頓，“萬一再有喪事，三年之內都不能嫁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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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妃：雖然我曾仰慕寧王，但太後讓我為瞭他弒夫，這不好吧~~